人是好人,剑是好剑,借是wwん.la
可惜遇人不淑。
大汉有三大公案,其中前两桩牵动了无数世家望族中枢权贵名门正派,熹平血案和辛酉之祸。
不过这两桩公案究其根本是外戚党与宦党之间的权柄交锋,说白了就是大汉王朝关起门来的窝里斗。
最后一桩被后人称作红衣案的公案,涉及范围更广,差点引起草原胡人不惜一切代价征召百万控弦之士南寇中原,迫于某一位的压力最终不了了之了。
马腾的妻子也就是马超的生母名叫独孤贞元,那是整个草原最为煊赫的王庭血脉之一,成就更高,草原第一位女子单于,千百年来草原乃至中原第一位女子剑仙,与何皇后平分秋色一人独占胭脂副评的世间第一才女.......头顶无数桂冠。
马超当初所说有一些恩情要还,有一些债要偿,和已经成了无头公案的红衣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借独孤单于的一句话,杀她的心头肉,疯了吗?
招不来旧部,斩不了阎罗,只能自食其果。
公孙须卜根仰慕汉家文化读过许许多多的儒家经典,自然是明白‘藏巧于拙,用晦而明’的道理,草原胡人身上的那股子张扬跋扈性子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韬光养晦的不显山不露水。
这也是上一次入寇中原大单于檀石槐剪除了那么多的千夫长万夫长,唯独他相安无事的原因,儒家的中庸之道不仅是救了公孙须卜根的小命,更是让部族上下数千人避过了一场灭族大祸。
大单于檀石槐如果知道乌桓部有一位指玄高人,就算是放弃谋害乌桓王也要先一步宰了公孙须卜根,勇武至上的草原,一名指玄万夫长带来的威胁和所能积攒的声望,还要胜过一位普普通通的乌桓王。
公孙须卜根拔出宝剑疥痨宾,压制多年的境界,一展无遗,甭说对付一个还未成长的马超,列仙评上的十大高手来了也有一战之力。
普通切磋应该是逊色十大高手一筹,但若是生死相搏,最后活着的那个人一定是公孙须卜根。
武将的指玄境并非是待在山崖静室这些相对安逸的地方坐忘来的,而是在沙场上一点一点砥砺出来的,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瞬间实在是太多了。
独孤贞元不愧为就连王老剑尊都赞不绝口的女中豪杰,死去了这么多年来,只凭一些莫须有的遗泽,几乎重创了公孙须卜根。
体内气机陡然剧烈燃烧,若不是及时切断了旌旗十万斩阎罗的移宫换羽,说不定已经成为了天底下第一个被自己招式烧死的笑柄。
马超一击即中,准备缓口气压下庞大气机带来的经络腑肺膨胀,谁曾想这人竟然牵扯出自己的娘亲,枪杆子骤然一抖,枪身上浮现了缕缕蜿蜒白丝。
不顾双臂在上一击的反作用力中还没缓过来,以死相搏的来了一手回马枪,砸向了擦肩而过公孙须卜根的后脊梁骨。
公孙须卜根以沙场老将身份对峙雏鹰马超本就是占尽先机,如今又不再压制境界,这先机大的已经没边了,不亚于一位百战老卒搏杀一名刚刚入伍的庄稼汉子,只需一刀便可以草草了事。
断剑疥痨宾轻轻一拍,大枪上浮游的蜿蜒白丝,霎时分崩离析,很快又灰飞烟灭,这可是世间最是无理手的罡气,没想到在公孙须卜根手中还不如一张蜘蛛网结实,着实把在一旁观望形势的马岱吓的心惊肉跳。
公孙须卜根许是压抑了太久,锋芒毕露了,信奉了一生的中庸之道忘的一干二净,极为自负。
拍散所有蜿蜒白丝,只需要顺势向内一切,削不削的断马超的手掌不好说,缴械应该没多大问题。
偏偏没有,静静的看着马超一击不中借助千里马骅骝的雷霆速度撤离到十余丈以外,重整旗鼓,杀的前来捡便宜的乌桓胡骑片甲不留。
一里外,一员年纪轻轻就满脸络腮胡子的彪悍武将,数次提起手中的大刀,数次又抵在泥土里,身后簇拥着一群披挂鲜红色甲胄骑乘最上乘乙等西凉大马的悍勇铁骑,躁动不安。
瞎了一只眼的青年屯长,眼馋的看着其他西凉铁骑杀的风生水起,实在是忍不住了,打马上前:“庞德将军,咱们啥时候杀过去,好让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西凉刀锋利的乌桓胡人,好好的享受个够。”
“咱们在边塞的时候可都是第一个冲锋的骑营,现在倒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营厮杀,自己站在后面吃土。”
“你是知道的,兄弟们一天不杀几个匈奴人鲜卑人就吃不下饭,打从跟着少主公来到娘们叽叽的中原,除了宰了一些连最下等的大漠马匪都不如的黄巾贼,再也没开过荤了,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顿好酒好菜,可不能让兄弟们干看着。”
庞德的心神大半落在正在你来我往生死相搏的少主公和胡人万夫长身上,哪里有闲工夫理会这个出了名的刺头,心情不佳的正要踹他一脚,望见了少主公的手势:“别他娘的在这叽叽歪歪了,通知兄弟们咱们今天不吃肉也不喝酒,只啃骨头,谁能宰了那个万夫长,接下来一个月去秦楼楚馆的钱老子全包了。”
青年屯长仅剩的那颗瞎眼突然光芒四射,比起正常人的两只眼还要闪亮:“得咧。”生怕被别屯将士抢了头功,抢先一步喊道:“兄弟们别愣着,赶紧冲。”
又拍散一次蜿蜒白丝的公孙须卜根,忽然旱地拔葱的从战马跳了起来,双脚气机勃发,一个呼吸间远离了战马一百多步。
上百根犁头镖,呼啸而来,那匹在他那一身充沛气机温养了十几年几乎就要成为西凉象骢这些伪甲等宝驹的乌桓马,没有像之前的那些骑卒一样被贯穿在地,而是直接砸成了一滩血泥。
见多识广的公孙须卜根见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骂娘,犁头镖是水战重要器械之一,是在接舷战以前投掷敌对战船的利器。
千料以上的大翼战船还好说,那些小一些的艨艟战船在遭受足够多的犁头镖撞击过后,有很大几率会沉没。
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了,这等用于水战凿穿敌方艨艟战船的犁头镖,竟然被用在了骑战,怪不得刚在有一种金刚体魄依旧是撑不住的奇怪念头。
犁头镖前重后轻,投掷时准头差的离谱,所以长长用于进攻目标庞大的大翼战船艨艟战船,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投掷一般的投矛已经殊为不易,想要使用犁头镖,绝对会被三大边军所有的骁骑笑掉大牙。
一来犁头镖过重不易于携带,二来有这功夫早就投掷了两波精准度更高的投矛,杀伤杀死不计其数的胡骑,犁头镖破甲能力更强没错,可准头太差难以击中目标,得不偿失。
偏偏有人不信邪的使用了犁头镖,不知道是瞎蒙的还是弓马娴熟的可怕,准头竟然不差那些投掷西凉投矛的精锐,着实把一生历经大大小小上百战的公孙须卜根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公孙须卜根瞧见那一营人数不过数百的骑卒,个个领系红袍,人人手持胡缨枪,神色一滞,脸上闪过了极大的凝重。
传闻小阎王马超麾下有一支八百人的锦袍营,生怕敌人看不见自己的一人特制了一领蜀锦红袍,自从创建以来不管是面对人数多达三万以上的大军,还是面对三五成群遥相呼应的游骑斥堠,历来只有两个字,杀穿。
说来也怪了,这支在人数动辄上万的骑战中微不足道的八百铁骑,从来没被打散过建制,反而是屡立奇功。
就连搜神评第十宇文普拔的龙城悍骑都在锦袍营手上吃过瘪,气的那位脾气暴躁的东王王弟宣称要召集二十万控弦之士踏平西凉。
不过这句话说出没一年时间,又灰溜溜的收了回去,因为每逢大战这支鲜明的锦袍营总是先找宇文普拔的麻烦,每次都能斩下几杆大旗,扬长而去。
王弟宇文普拔死几个部落头人没什么,面子可就丢大了,还是次次丢面子,为了挽回仅有的一点颜面只能自己打自己脸的收回豪言壮语。
宇文普拔说出那句草原都为之震惊的豪言壮语,小阎王马超总是找他麻烦不说,私底下被草原人称作西凉王的董卓帐下那帮子帅将悍将,每逢大战,多多照顾东王大军,以至于东王宇文莫槐实力大减,气的东王宇文莫槐狠狠的抽了王弟宇文普拔三四个大嘴巴子。
势力比起王弟宇文普拔羸弱太多的公孙须卜根,不怕还没彻底成长起来的小阎王马超,瞅见了这支凶名从西北草原横跨万里传播到东北边塞的锦袍营,心底有些发怵。
一个愣神间,马超借助骅骝没有几匹宝驹能够媲美的神速,转瞬间又冲到了正在微微恍惚的公孙须卜根身边。
此时的马超正处在一个身具天时地利人和的奇妙境地,也不知是娘亲独孤贞元遗留的遗泽使然,还是得益于直入指玄的大机缘,或者两者皆有之。
罡气磅礴。
马超围着公孙须卜根划了一个圆圈,似有一位位雷部神将为他摇旗呐喊助长声势,以公孙须卜根为中心的方圆十步以内,仿佛成了一座罡气禁地。
二皇子刘协一式气蒸云梦泽,方圆五步以内皆剑气,那些剑气全都是自家人,公孙须卜根方圆十步以内的罡气则是破门而入的强盗,不抢点东西回去哪里肯罢休。
公孙须卜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了这名少年的母亲是谁,懊恼自己一时兴起的厉害又冒出中原文人附庸风雅的毛病,不知所谓的搬出了草原第一位女子剑仙独孤善于,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怪不得喜好书写边塞诗篇的豪迈文人,有时也会被武将们骂上一句酸腐儒生,文人习性要不得啊。
暗自腹诽的公孙须卜根,手上却不慢,重金购买的疥痨宾冷不丁的冒出了一股充沛剑气。
滔滔茫茫,如那广陵大江上赚的诗百篇的浪头,气势雄浑。
入得了指玄境的公孙须卜根当然是没有领悟剑气,投机取巧罢了,同样是鸠占鹊巢的手段。
当初道家奇才于吉被白衣剑神王越一手蚍蜉折断剑心,心灰意冷之下,也是为了试图修复这柄终南山传承了多年的道家符宝,嫁接了一身修为。
牛饮了于吉一身几乎称雄天下的修为,疥痨宾还是死鱼不打挺的黯淡无光,成为了一柄废剑,时隔这么多年,谁曾想竟然在一名边疆胡人手里大放异彩了。
剑气勃发,气贯长虹。
陡然大了几分的白气长剑,随着一招走剑势,轻描淡写的破去了罡气禁地。
剑气罡气针锋相对,凭空在公孙须卜根胸前炸开,青白纠缠,落在众人眼里比起彩虹还要绚烂无比。
剑气如炸雷,公孙须卜根狼狈不堪,只扎了一条蜀锦头巾的头发,彻底是披头散发了,身上那件精美的儒袍同样是破破烂烂。
不过却是他刻意为之,第二波紧随而来的犁头镖在剑气和罡气的炸裂过程中,全部是拦截在了这股沸腾如雷亟的声势外。
倏忽间,一道紫金色光影在公孙须卜根的心脏前方一闪而过。
时机拿捏极其敏锐的马超,任由鼻子下方的血线宽成一道血流,强行提起一股罡气,趁着这个恰逢其会的大好时机,一枪洞向公孙须卜根的胸膛。
除了在镇北将军公孙瓒手上吃过亏的公孙须卜根,这些年来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这被一个小辈压着打的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乌桓各部落头人笑掉大牙。
“去!”
一声暴喝,颇有一剑扶摇三分威势的疥痨宾,气势滔天,吞吐出一条剑气大溪。
马超僵硬的脸容,蓦地露出一抹生涩笑意。
鼻孔血流化作血柱。
边疆将士都知小阎王身上那件大红袍颜色不正,似是鲜血染成,却不知征战沙场以来从未有过一滴蛮夷胡人鲜血,沾染大红袍。
那一年娘亲还在,那一年红袍是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