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诗婉原本被他极为着紧她的样子,鼓动得一颗心全是欢悦。
这乍然听见他嘴里唤的竟是……阿虞!
这个曾口口声声说前辈子与她就是恩爱的一对,他好喜欢她的男人,嘴里竟叫的是那个低贱商女的名字。
她禁不住打得个颤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僵冷起来。
她是有隐约察觉到他这阵子已心念起了那个女人,可她没想到,竟会深至这个程度!
连抱着她,也会将她幻想成那个女人。
那她算什么?
沈家与苏家是世交,她年少时候就将风度翩翩的他放在了心上。
他定然也是的,否则不可能才与那个女人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对她那般深情告白,与她背地里欢好。
她从前还能感受到他对那个商女的不屑,多提她一句,似乎都会脏了耳朵。
可现今,他竟再也不嫌那女人低贱,情不自禁叫起她名字来了!
她嫉恨得眼眶发红,一把将他推开,“谦之,你看清楚了,是我。”
沈清霖魔怔之时,体力不稳,反倒被她推得一个趔趄。
他抬手按住头穴,好一阵之后神思才逐渐清明起来。
脸色却已是阴沉得下去,“阿婉,你这是做什么?”
苏诗婉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般不耐的神色,有什么书香世家女的温婉礼仪风范都忘掉了。
“谦之,你这又是做什么?将阿婉当成了谁?”
“原来,那个商户女在你心里,竟是比我还要重要得多,你竟……竟搂着我,叫她名字!你对得起我的感情吗?!”
“苏氏!”沈清霖似是被活生生扒开了心底角落里的阴暗一般,恼羞成恼就斥责,“你一个姨娘,竟是管起本候的感情来了?谁给你胆子?”
“你听好了,本候愿意想谁就想谁,你区区一个妾室管不着!”
苏诗婉被呛得连连后退。
明明眼前人仍是那俊容玉颜的贵公子爷,可里芯却已变成了个魔鬼一般,从前待她的甜蜜宠爱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似乎一切都不过是那虚幻假象。
“你从前明明就说过,我们在上辈子就是恩爱的一对……。”她忍不住泫然欲泣起来,“你说最喜爱的是我……。”
说到后面,她似是已承受不住打击,摇摇欲晃,“谦之,我们之间的恩爱,你都忘了吗?”
沈清霖闭目,怎么可能忘了。
他的梦里,他曾宠爱了她一辈子,让她笑颜如花,青春玉驻。
可那个商女,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身中绝嗣毒,容颜早早的就衰竭了去,到得后面,连下地走路都已是困难。
自然,他因为嫌恶她低贱,也从没正眼关注过她长什么模样,可她渐渐脱水、萎败下去的样子,他仍是有得印象的。
正是因为如此,在那女儿节宴之上,他突然正视了她的容颜,才惊知她模样竟是这般好看。
现今苏氏来说他与她之间的恩爱,他却只觉讽刺。
曾经那样好看的一个美人,腹有诗书锦绣的一个美人,是他的正室妻子,他竟将这苏氏宠得要上天了去。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今,我待你已是足够的好。”沈清霖面无半点愧色,“在沈府,你可见哪个下人敢轻慢于你?还不是因为我宠着你?”
“林氏过上两个月,也要入府了,到时,你若想当平妻,也不是不可以。”沈清霖抬手抚上她盈丽脸庞,“只要你知道自己的本分,本候的感情由不得你管,你也莫要指望控制本候的想法。”
苏氏是极会审时度势之人,一听林氏要进府,又听到他竟是准允她能当平妻,即使心里仍有不甘与嫉恨,也知道收敛得起来。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总会有机会将他的感情拢络回来的时候。
若一昧强来,惹了他厌烦,那只会是将他推出去给别的女人。
“谦之。”她眸眼含泪投与他怀里,婉声柔语起来。
“无论你的感情向着谁,阿婉虽然会一时难过,但都会一直等着你回我身边,我相信,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也唯有我一个,会始终如一地对你,永远不离不弃。”
沈清霖到底被她这一番话感动到了。
那个现今让他日思夜想放不下的商户女,她怎么就做不到苏氏这般感情贞忠?
竟敢嫁完男人,转头又再去嫁另一个!
商户女就是这么卑微,连感情都低贱成这般,可以轻易转移。
“阿婉,我知道你待我的好。”他声音温润得许多,轻拍她肩头,“时候不早了,今晚我就歇在你那边。”
苏诗婉今晚来此的目的便是这个,闻言心头一喜,连忙侍候着候爷回她的院子。
可她到得后头才知道,她对候爷故意表露出来的不离不弃感情,却更是让他有恃无恐起来。
他连与她恩爱的时候,情动起来都叫的那商户女名字。
可为着自己能在沈府立稳脚跟,怀上子嗣,她也只能装作贤淑,忍下心里的悲苦与恨意,迎合着讨好于他。
……
南虞这边与自个儿阿弟说完话,从东城南家宅子回至云中王府,已是二更天了。
从外边院子路过书房的时候,只见里面灯火通明,门扉窗纸上映出不少影绰,揖礼拱手,似乎在听候吩咐指令。
看着已是另外换了一批人,她心下不由得心疼起萧珩,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这种肩上抗着万千将士们性命的责任,想必他也不轻松的罢。
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也不能任意去打断,犹豫得片刻,只好领着丫头子回了房。
简单梳洗得一番,换上干净舒适的中衣躺下,许是心头有些微疲倦,呆怔望着素色帐顶的流云花纹,没多会就迷糊睡着了去。
也不知得睡了多久,迷糊中便有得温暖的怀抱将她拥住,而额门上轻落下亲吻。
她撑着睡意,勉力让自己睁开眼睛,借着半开的窗页投进来的清柔月光,隐约可见萧珩俊美绝伦的一张颜容,深邃眸色眷恋望住她。
“忙完了?”她睡意醒了几分,轻声低问。
“嗯,吵醒你了?”萧珩轻缠磨得一会她柔软的唇端,嗅着她的清甜,克制住自己,极为不舍地平躺下去,将人拢至臂弯,“乖,才四更天,陪我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