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此心不屈君莫问
作者:木拾酒      更新:2019-08-09 21:43      字数:3117

众太虚弟子虽是同门,但大多不属同支,平日各自修行,彼此并不十分相熟。此次结伴寻宝,文峰御敌之时皆是以青煞斧对敌,众人只觉他斧法精妙、刚猛无匹,却大多未见他使过拳法。此时见他将一套普普通通地“照虚神拳”使得河奔海聚,气冲河汉,都看得魂为之销,赞叹不已。林文雍、常文圣等人也会使这路拳法,私下里都觉这拳法刚猛有余,灵动不足,远不及“大虚无掌”、“玄虚指”等太虚门第一流绝学的虚实变幻之妙,这时见这路拳法在文峰使来竟有如斯威力,一个个都看得心头狂跳,掌心汗出,心中即觉赞叹,又感惭愧。

长孙文全与文峰一师所授,深知这位文师兄的能为。此时见他拳出如电,锐不可当,场面上似乎占尽优势,但那白衣公子在如山拳劲之中飘然进退,来去自如,身法步态不失潇洒气度,出剑亦是不疾不徐,轻描淡写,大是行有余力。

长孙文全越看越是心惊,却瞧不出两人强弱之势,他知祝文长眼力见识高于自己远甚,情急之下,颤声问他道:“祝师兄,你看这人是什么来路?”

祝文长略一沉吟,缓缓地道:“天下正邪诸派会使剑气的多如牛毛,数不胜数,这人只使一路剑气,我也看不出他是何门派,只可一猜。”

“这人招式正大,劲力雄浑,出手无一丝邪气,显非妖魔一流。正道之中,会使剑气的大小门派虽多,但能将一路剑气锤炼到如此精妙,非历代高手数十万年精研之功不可。小门小派绝无此等上乘剑气。”

“十二大派之中,都有其师传剑气,其中以神剑门的无影神剑,归真剑派的归真剑气和明德书院的春秋剑气最为有名,我派太虚散影剑比之这三大剑气,只怕还要稍逊一筹。依我看,这人必属这三派之一!”

神剑门、归真剑派和明德书院的名头,众太虚弟子自是熟知。三派皆是正道大宗,又不似紫阳宫一般与太虚门有仇怨瓜葛,是以一众太虚弟子行走江湖从未有人与这三派门人交手对敌,于这三派的功法套路自然并不熟知。一众太虚弟子年纪皆轻,少历江湖,皆以为太虚门贵为北疆第二大派,除了天外天,大有天下唯我派独尊之感,平日里彼此言谈之间多不把其余正邪诸大派放在眼里。此时见这白衣公子剑法变幻无方,精妙绝伦,都大为惊叹,待听得祝文长说这人所使剑气还要强过太虚绝学,心头即是气馁,又是羞惭,都觉自己实是井底之蛙,本事不大,却无端小觑英豪。

文峰初时打得兴起,凭着一股蛮劲,强对强,硬碰硬,以拳力硬撼那白衣公子的剑气。照虚拳法至大至刚,每一拳都极耗力气,文峰真元浑厚,初时尚不觉如何,多战片刻,便微有吃力之感。那白衣公子剑出如风,连绵不绝,且真元凝练,剑气锋芒所至,直是无坚不摧。文峰自来熊心豹胆,从不知畏惧为何物,越是战局不利,他越是打得兴发,此时见这公子随意挥洒,只使一路剑气便将自己压在下风,不禁赞道:“好你个小白脸,真有两下子!过瘾,过瘾!”

话音方落,凌空一纵,飞到那公子头顶之上,头下脚上,双臂一错,身随臂转,拳力旋转而下。这一招叫做见风使舵,拳力飘忽如风,难以琢磨。那白衣公子瞧不出拳力来路,朝天直刺一剑,错身相避。文峰拳力落空,击在海面之上,拳劲有如龙卷,搅起一股水流,那水柱冲天而起,直达二十余丈。

那白衣公子避开拳劲,一剑斜挑而上,文峰挥拳相迎,水柱回落,发出轰隆巨响。一头鲸鲨恰巧游过,受了惊吓,腾身跃出海面,无巧不巧,恰恰落在文峰与那白衣公子之间。

文峰见那鲸鲨挡住拳力去路,不愿伤它,急将手臂一偏,拳力击在空处。那白衣公子剑气却已击出,无法再行收回。剑气入鲨,直如无物,自那鲸鲨尾部掠上,直达至唇,将它的身子从中剖为两半,余势不衰,直刺文峰肩头。

文峰举拳相迎,却已不及,劲力尚未发出,剑气已击在拳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他袍袖裂开,自袖口直裂到肩膀,露出肌肉虬结的一条手臂。

轰然巨响声中,那鲸鲨的两片残尸连同鲜血内脏掉入海中,将湛蓝海水染成一片殷红。

众人见了这等异变,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数人忍不住“啊!”“哎哟”的叫出声来。叶澜也“啊呀”一声,惊叫道:“文大哥,你没事儿吧?”

他见那白衣公子剑气如此霸道,文峰这一拳未将剑气消解,剑气入体,势必受伤,关心之下,连忙大声追问。

“叶兄弟不必担心。”长孙文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文师兄没这么容易就受伤的。”

那白衣公子见自己一剑收手不及,殃及无辜生灵,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轻叹一口气,抱拳说道:“承让!我与兄台并无仇怨,胜负即分,咱们就此收手如何?”

文峰一念之仁将拳劲错开,未能及时抵御剑气。那剑气侵体而入,锐不可当,他心中一惊,忙运起六合虚空道法,体内阴阳二气此消彼长,缓缓转动,有如一道磨盘将剑气阻住,只转得数下,便将剑气化于无形。

提起拳来,见拳峰中剑处苍白一点,虽未皮破流血,却甚是疼痛,一股酸麻之意自拳锋而起,直达手肘。他虽能将剑气化解,却已不能将真元运及周身,剑气锋芒所至,将他袍袖割了开来。他虽未受伤,却已算是输了一招。

文峰正打得兴起,为一头倒霉鲸鲨输了一招,如何能服气?他仰天打个哈哈,伸手一扯,将裂开的袖子撕下,随手丢在海中,笑道:“老子衣服不结实,被你打裂了,可咱们比得是修为,又不是比谁家的裁缝高明,老子如何便输了?胜负未分,再来打过!”说完,大手箕张,一掌击了出去。

他知用照虚神拳终究奈何不得对方,弃拳用掌,使得正是太虚门的无上绝学——大虚无掌法。

那白衣公子见他忽地弃拳用掌,且这一掌来势缓慢,力道远不及刚才的拳劲凌厉霸道。他只道文峰已被自己剑气所伤,力有不逮,无法再施展那等刚猛拳劲,正欲轻击一剑将掌势化解,忽觉来掌飘忽无定,涵盖四方,实不知是击向何处。他不敢怠慢,不再以剑气抵御,五指弹开,双掌交错相叠,手腕一翻,双掌同时击了开去,掌力弥漫,连天盖地,任文峰掌力从何从击来,都能化解。

那白衣公子以为文峰已然受伤,不愿趁人之危,这一掌力道并未运足,待得两股掌力凌空相交,只觉文峰掌力与自己的掌力一触,便如沸油煮雪,顷刻化为乌有,自己的掌力如离弦之箭,直击入文峰右臂经脉。

那白衣公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生怕自己这一掌之下文峰已受重创,情急之下,掌力急收,只盼不要震伤文峰气海。只是掌力既已击出,要全部收回势所难能,只觉这一掌侵入对方经脉直如击在了空处,心知不妙,欲再摧掌力却已然不及,文峰的掌力已如狂涛怒潮一般猛击而至。

那白衣公子抵敌不住,两人本相距约有五丈,文峰得理不饶人,不绝摧动掌力,初时他掌力势如破竹,直逼到那公子身前一丈远近,文峰一鼓作气,全力施为,掌力距那公子由一丈而七尺,由七尺而五尺,初时阻力并不甚强,越到后来,阻力越大,他掌力每逼进那公子一分,所遇阻力便增强数分,到得掌力逼到那公子身前三尺处,便再难寸进,只觉那公子的掌力有如一节梧桐木,虽被自己的掌力压住,却仍是傲然挺立,宁折不弯。正欲再摧加掌力,忽觉对方掌力一弹,反击而回。

文峰知道对方这一下反击必然非同小可,不可力敌,便运起六合虚空道法,以虚御实,意图消解他的掌力。谁知那掌力来势之猛,有如山河之崩,无可抵御,又似一股不平之气,经万年积聚,愤而爆发,携滔天怒火,前赴后继,一往无前。文峰的阴阳二气尚未发动,便被这股浩然正气冲得七零八落,不成模样。这掌力汹涌而前,所向无敌,瞬间击到文峰身前两尺处。似乎在这股正气之前,任你机变百出,尽皆无用,任你持强逞恶,皆属枉然。任世间无数威武压迫,我自不屈不挠,仗义而前!

众人见文峰本已压制住对方掌力,都忍不住脸露微笑,笑容未收,忽见形势直转直下,文峰的掌力被对方倒逼而回,只能在那里苦苦支撑。

长孙文全大急,身形微动,忽觉手臂一紧,已被祝文长拉住,只听他朗声道:“胜负已分,还请公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