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在司空铎身后,片刻间飞至火山脚下。那火山巍然高耸,直入云端。火山喷发前山上尽是奇花异草,此时经山火焚烧,草木尽数化为飞灰,仅余嶙峋怪石交相盘绕。山根处阔有十数里,向上逐级变细,山口处仅数十丈方圆。此时山口中烟柱早已停歇,漫山犬牙怪石之上覆着厚厚一层火山灰,在清冷星光之下,状如万鬼夜行,尽显狰狞之色。
众人落下身形,凌虚站在火山灰之上。文峰弯腰一探,伸手抓起一撮火山灰,两指一捻,见指尖上黑灰之中有淡淡紫意掺杂。他眉头一皱,沉吟不语。叶澜凑上前去,见了文峰指间异状,咦了一声道:“这火山灰怎么是紫色的?”
文峰状如不闻,抬头望向火山口,眼中隐有忧色。叶澜见文峰不理自己,微觉尴尬,长孙文全上前道:“叶兄弟有所不知,自来魔族尚紫,普通火山灰皆是黑色,此处火山灰却是黑中带紫,显是受了魔力沾染。”
叶澜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咱们前几日初到此处之时,远远瞧见这火山中喷出的烟柱便隐隐有些紫意,却原来是受了魔力沾染。”
燕卓然道:“不错!这漫山遍野尽是紫灰,山中必有魔物作祟。一般魔族器物必无如此威力,那物威力之强实是不可小觑。”
众人对望一眼,心中既感振奋,又觉惊惧。司空铎说有大魔神王巴乌所留魔宝出世,众人本来只信三分,都抱试探之意来此查看。此时见这满山火山灰尽都被染上一层紫意,心中不由又信了三分。
叶澜忽地想起一事,问司空铎道:“当日我们遇到一群火羽鹤,说是你们冲入山中见鹤就杀,然后把火山点着了。难道这火山喷发竟是你们的手段?”
司空铎怪眼一翻,嘲道:“无知小儿!岩浆地火乃天地之伟力,爷爷手段虽高,但毕竟只是逍遥境的修为,怎能引动这天地异象?我要有那般本事,又怎会落到你们这帮小子手中!”
叶澜心中仍是疑惑,听司空铎矢口否认,怒道:“你莫要狡辩!若不是你们做了手脚,怎地这火山早不喷发晚不喷发,你们一来,火山便喷了这些紫烟出来?定是你们做了手脚!还有,那些火羽鹤好端端在此安家,你们一来便将之杀散,实在忒也狠毒!”
司空铎不理叶澜,转头看向文峰,讥道:“你们哪儿找来这么个傻小子,怎么什么也不懂?”
文峰将手中青煞斧抛了两抛,笑道:“你小子倒也慧眼,看出叶小子傻不拉几。海外散修,没见过世面,你最好乖乖回答他的问话,莫要讥笑我这傻兄弟,要不然,嘿嘿……”
司空铎无奈,对叶澜道:“我得到消息,知巴乌神尊的魔宝便在此地出世,自然要上山察看。大魔神王神器岂同等闲?魔宝自在有灵,出世之前天地自有异象。我们上山时火山喷发只是凑巧罢了。那群呆头鸟不知究竟,以为火山喷发由我们引起,你又不是呆鸟,怎地也如此笨法?”
叶澜脸上一红,手中乌木扇一紧,向他怒目而视,司空铎又道:“至于杀那几只火羽鹤,却是老子手下兄弟们顺手发点小财罢了……”
叶澜不解,皱眉问道:“发财?”
司空铎不耐道:“火羽鹤卵价值不菲,火羽鹤巢更是滋补圣品,也是炼丹的好材料。放着这等好东西在侧,岂有不取之理?咱们既然要拆鸟窝抢鸟蛋,难道还指望那群呆鸟乖乖送上不成?自然要杀上几只才能将之驱散。”
叶澜哦了一声,喃喃道:“原来如此。”
司空铎不再理他,也抓起一把火山灰,凑到眼前察看,然后抛下火山灰,闭起眼睛,手指不住掐算。众人不知他在算计何事,只得耐心等待。司空铎掐算半晌,睁开眼来,转身便欲下山。
文峰伸斧一拦,大声道:“装神弄鬼这么半天,怎地连个屁也不放就要走?好歹也弄出点动静,让大家听个响儿。”
司空铎停住身形,淡淡地道:“依我推算,那宝物出世便在两日之后,此时进山徒劳无益。你们若愿意在这儿喝风吃灰,老子现在人在屋檐下,也只好陪着便是。”
祝文长上前两步,冷冷地道:“你莫要耍什么花样!”
司空铎双手一摆,说道:“我两手空空,不是你们对手,何况有姓燕的小子在这儿,老子纵有手段也使不出来。我还能耍什么花样?”
燕卓然神色不变,袍袖忽地无风自动,高高鼓起,只听他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
司空铎冷哼一声,身子向前飘出,文峰闪身一让,跟在他身后。众人鱼贯下山,不一会儿回到山下小村之中。
此时天色微白,雄鸡报晓,喔喔有声。村中居民早已被森罗殿众人杀尽,叶澜重游故地,见村中屋宇井然,鸡鸣犬吠,却再无一个活人,心中只感一阵凄凉,愤愤地向司空铎瞪视,大声道:“看你们做的好事!”
司空铎怪眼斜睨,哼了一声,也不回话,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叶澜见他毫无悔过之意,心中更怒,将乌木扇握得吱吱作响,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祝文长不待叶澜再有所动作,伸手一晃,又将寒蛛索取了出来。文峰也执斧上前,嘿嘿笑道:“你小子识相点儿,莫让老子动手。”
依司空铎所言,魔宝两天后方才出世,这两日众人只能在村中等待。司空铎诡计多端,众人自是要将他一身法力再行封住。司空铎长眉一挑,向祝文长冷笑道:“我此时寡不敌众,只能任你们施为,你要封我法力,何必多此一举用这劳什子的寒蛛索。你一指点来,封了我丹田气海便是。”
祝文长微微摇头:“你法力在我之上,我贸然出手,你趁机反震,我必然身受重伤。你当祝某是三岁小孩儿,会上你这个大当?”
司空铎微叹一口气,低声道:“畏手畏尾,忒没胆气!姓司空的横行一世,今日却落到你们这帮无胆鼠辈手中,当真让人气闷。”
林文雍、田文昌、顾文书等一众太虚弟子听司空铎出言讥讽,都忍不住怒气勃发,大声斥责。一名叫李文兴的弟子与祝文长师出一门,一向唯祝文长马首是瞻,听司空铎出言污辱师兄,再也忍耐不住,戟指骂道:“你这魔徒,死到临头,居然还敢……”
猛见司空铎双目圆睁,大喝一声:“闭嘴!”声如雷震,一股气流随话声直喷而出。李文兴为他气势所慑,话未说完,一口气被这股气流顶回腔中,岔了气息,脸上立时胀得通红,弯腰咳嗽不止。
祝文长面沉如水,不见喜怒,只淡淡地道:“你莫要装模作样,祝某即不会受你激将之法,也不会因为你手下留情不伤我师弟而承你什么情,你老老实实伸出手来让我绑了,不必再起别样心思。”
司空铎神色一肃,脸上再无轻视之色,微微点头道:“不骄不躁,谋断沉稳,想不到你太虚门却也有些人才。”说完,踏上一步,缓缓伸出双手。祝文长微一点头,挥手一甩,白光闪动间,寒蛛索如一尾灵蛇窜上司空铎手腕,将他双腕紧紧缠绕。索上根根铁刺入肉,司空铎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色。祝文长闪身而前,一指点出,正中在他丹田之上,司空铎再也忍耐不住,脸上肌肉抽搐,痛得弯下腰去。
祝文长待他直起身来,伸手一招,寒蛛索如电窜回手中,一闪不见。之前众人要司空铎领着去火山中搜寻魔宝,形格势禁,不得不解了他身上禁制,可司空铎法力高强,阴险狠毒,留这个祸胎在身边总不免提心吊胆,须得时时提防。此时见司空铎法力复被封住,不由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众人昨夜一场大战,可谓大获全胜。不但全歼森罗殿一众魔徒,更生擒其首脑。诸人亦无甚损伤,只叶澜中了一记太阴焚灵魔焰,却是因祸得福,借此晋升到缥缈境第四层境界。众太虚弟子数日来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只待森罗殿诸人去而复回,好为常文圣、唐文德、姜文定三人报仇。此时非但大仇得报,还从司空铎口中获知了魔宝下落,心中都感振奋。
燕卓然和祝文长却觉昨夜赢得太过容易,众森罗殿魔徒明知寡不敌众,仍执意前来,几于送死无异。两人均知司空铎心机深沉,绝非莽撞之徒,如此行事,大是可疑,只不知他到底有何图谋,但魔神王所留魔宝干系实在太大,万一司空铎所言是真,任由这等宝物落入魔族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两人虽都心存疑惑,却都存了相机行事的心思,要随司空铎到火山中走一趟。
文峰见司空铎法力复被封住,便将青煞斧收回气海,嚷道:“这几天时刻防备着这帮魔崽子,老子连口热饭也顾不得吃,文全、文书、文昌,你们几个快去打些野味,弄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