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见皇甫修亮出兵刃,微一点头,更不多话,脚下一点,手中乌木扇化为一道火光,人扇合一,向皇甫修直扑过去。
皇甫修见状,冷笑一声,脸上尽是轻蔑之色,手中长剑轻轻一颤,随手直刺而出,径取火光正中。
那火光与他金色剑光一触,登时止住去势,红色火焰之间忽有白光一闪,有一道冰锥自火光中凭空而现,与皇甫修的金色长剑撞在了一处。
那冰锥长有三尺,呈长剑之形,只是剑身粗重,远胜寻常仙剑。金色长剑剑尖与冰剑剑尖一碰,发出叮地一声脆响,金剑直没入了冰剑之中,深有尺半。
皇甫修见此异变,微微一惊,猛地一催真元,盼能将冰剑震碎,劲力未至,忽见冰剑之后火光一涨,分做两道火蛇沿冰剑蜿蜒而上,瞬间便爬到他手臂之上。
皇甫修衣袖被火蛇一卷,立时便着,他脸上痛楚之色一闪,接着怒斥一声,有丝丝电光自他手掌生出,一圈圈沿剑身向前涌去,白色电光游走于金色长剑之上,分外刺目。
叶澜手中的冰剑着这电光一触,立时崩碎,两条火蛇也如被人捏住了七寸,扭动几下,就此熄灭。叶澜只觉周身有如针刺,即麻且痛,身上汗毛头发都被电得根根竖起,胸中滞涩异常,如中雷击,忍不住闷哼一声,向后连退三步。
叶澜凝住身形,伸手一招,将乌木扇挡在身前,暗中连提三次真元,才将身上的酥麻之感止住。他抬头朝皇甫修一望,涩声道:“我只道你们天行教分堂堂主皆是金丹境修为,没想到你竟然是元婴境第一层境界!”
修士达到元婴境,便能御使雷电之力,虽然元婴境第一层还只能初御电劲,不能驱神雷伤人,亦不会凝结雷符,但只以这些微电劲攻敌便足有震慑心神、麻痹肢体之效。修士渡过元婴大劫之后,金丹龟裂,孕化元胚,功力比凝心境时陡然提升数倍,再加上这电劲之威,以之对付元婴境以下修士可说是无往不利。叶澜修习太古无上妙法,又有玄冰离火扇神器在手,与天外天严烈一战之后,自知神通之强已不弱于天下任何金丹境修士。但金丹境与元婴境之间神通相差实在太大,他纵然自负,也从未想过要与元婴境修士一较高下。
他与这皇甫修只是初见,两人并无私怨,却已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两人一招交过,叶澜虽被皇甫修的电劲电得浑身酥麻,却未受伤,反倒是皇甫修被乌木扇上的炎力烧灼,不但衣衫化为灰烬,右臂肌肤亦被烧伤,可说是已经输了一招。但皇甫修乃是从叶澜先前出手对付黑蛟帮帮众时看出了他是金丹境界,因此全然没将叶澜瞧在眼里,大意轻敌,这才吃了一点小亏。若是他全力出手,叶澜自忖决不是元婴境高手之敌,纵使逃跑亦是难能,想到为秦家三口报仇不成,反倒是白白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心中不免生出悲凉之意。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叶澜深吸一口气,乌木扇上又燃起熊熊火焰,方要冲上,却见皇甫修将剑一横,嘶声问道:“且慢!你这是什么功夫?”
乌木扇上火焰升腾,攀上叶澜手臂,瞬间漫过他全身,在他身上结出一层火甲,叶澜身处火焰之中,冷冷说道:“将死之人,连名字也无关紧要,区区功法就更不需阁下挂心了。”
皇甫修听了,微一点头,淡淡地道:“不错,你功法虽奇,但毕竟只是凝心境的修为,天下虽大,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以金丹境界而胜过元婴境修士。以你这份能为,若假以时日,等你晋升元婴境界,我自然远不是你的敌手,但今日你对上我,却也只好认命了!”
叶澜更不多话,身形微微一颤,向前冲出,火甲上火焰被疾风拉伸,有如一道火龙朝皇甫修迎面撞到。皇甫修方才大意轻敌,手臂肌肤兀自火辣辣地疼痛,此时再也不敢小觑叶澜,打点精神,将一柄金剑舞作万顷金波,一剑接一剑地斩在叶澜护身火甲之上,直搅得火星四散,有若流星。
叶澜身覆火甲,手执冰剑,展开玄冰离火扇法,与皇甫修全力相抗。皇甫修运剑极快,长剑纵横来去,剑路几不可辨。叶澜曾听石敬说过,北疆正道诸派多有其师传根本功法,唯天行教、群玉盟、晶帮诸派乃是以帮派聚集天下散修,并无门派师传功法为依。天行教教众皆是带艺入门,各人皆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等闲不肯示人。叶澜于北疆各派功法所知本就不多,皇甫修这路不知师传何处的剑法,他自是全然不识。既然不识对方剑法来路,只得狂舞冰剑,勉力格挡,遮挡不住之时,也只得以扶桑木幻化的火甲硬扛金剑之威。两人激斗百余招,叶澜身上已挨了七八记金剑击刺,他每挨一剑,便感经络巨震,手臂酸麻,身上火焰也随之稀薄一分,又斗数十合,皇甫修忽地大喝一声:“着!”漫天剑光忽地一收,化作笔直一道金芒,中宫直进,朝叶澜心口刺到。
这一剑势如惊雷,叶澜一番剧斗之下,手臂被对方剑上的电劲震得酸麻难当,见这一剑及胸,匆忙中立剑一格,却没能将这剑格开,金剑只微微一偏,正刺在他左肩处。
叶澜肩头火焰一暗,火甲抵不住剑上真力,轰然碎裂。金剑从他左肩刺入,后肩穿出,剑尖露出他后背,直有数寸。
皇甫修一招得手,更不犹豫,力贯手臂,长剑斜剖而下,要顺势将叶澜左肩至右腰一剑切为两半。谁知长剑只微微动了数分,就此止住,再也无法移动半点儿。原来叶澜看出皇甫修意图,危急之下,强忍剧痛,将乌木扇中火之元力尽数运至左肩前后伤口之处。他肩头火甲得火元力滋养,破裂处瞬间弥合,一前一后将长剑紧紧咬住。皇甫修斜切不成,手臂一缩,欲将长剑从叶澜肩头抽出,不料那火甲坚韧异常,他一抽之下,长剑只被拉出数分,便又停住,居然抽之不出。叶澜见此良机,手中冰剑如怪蟒抬头,自下而上一剑朝皇甫修喉头点到。皇甫修大惊,急忙撒剑后撤。叶澜手臂一振,冰剑脱手飞出,凌空化为十余道纤细冰箭,分朝皇甫修头脸胸腹要害飞去。
皇甫修手无兵刃,见飞箭及身,已然无法闪避。他见机极快,虽惊不乱,双手拇指扣住中指,连屈连弹,一指接一指弹在冰箭之上。
冰箭着他指力一弹,便都失了准头,从他身边擦过。皇甫修接连弹飞了七八只冰箭,手指被箭上所附的冰寒之力侵蚀,指力大减,手指也已不大听使唤。待弹飞第十二只箭时,左手中指一痛,已被冰箭划破。只感一股冰寒之意沿手指创口直升入心,整个手掌登时僵住。这时最后三支冰箭已离他不过一尺,皇甫修勉力将射向他右眼的一支冰箭击飞,其余两箭却再也无力应付,只听扑哧两声,两支冰箭一中右肩,一中左腹,皆是透体而过。他大吼一声,向后连退三步,低头看时,只见创口处红白相间,冰霜缓缓向四周弥散,创口处血液却不外流,而是化为片片血晶,就此将伤口封住。
本来这些微创伤,修士真元到处,伤口不出一顿饭功夫便会愈合,但皇甫修连运数番真元,也无法将两处伤口中的冰寒之意化开,创口不但不曾愈合,自创口处向四周扩散的冰霜似还有加快之势。皇甫修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运起全身真元涌向两处创口,尽全力运转体内雷电之力,方才将那冰寒之力暂时压制,使之不再扩散。
叶澜肩头中剑,身子也剧晃几下,险些一跤坐倒。他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反手从肩头拨出长剑,随手扔在地上,侧头看那伤口时,只见肩头血如泉涌,湿透衣衫,伤口中有丝丝电光缠绕,若隐若现,真元行到创口之中,便被这丝丝电光击散,无法弥合伤口。
两人互换一招,受伤虽都不重,但伤口处分别受冰寒之力和电劲纠缠,一时都无法愈合。皇甫修身中两箭,受伤原比叶澜为重,但他毕竟修为高出一筹,以真元中的雷电之力压制寒气,渐渐处于上风,只片刻之间,创口处白霜已隐有缩小之相。反观叶澜,肩头被金剑上所附电劲侵入,只感左肩越来越是酸麻,初时软麻之感只在肩头,过得片刻,连手臂也生酸麻之意,一条左臂软软垂下,有如一条死蛇。
两人各自全力和体内寒气电劲相抗,都静静站在原地,谁也不再上前相斗,一时之间,场中变得静悄悄地,只闻两人粗重的呼吸之声。
如此过了半盏茶时分,眼见皇甫修创口处白霜越缩越小,直至消失,叶澜心中只是连珠价叫苦,正自没做理会处,忽听院外人声吵杂,有一人大声道:“仙长,这醉仙楼的花酒可还使得么?一帮蠢材只知在空中赏什么凌霄花,其实满天飞花纵然悦目,又怎及得上醉仙楼里众鲜花的活色生香?仙长今日初来,肯赏光敝帮,在下自是要尽地主之谊。皇甫堂主已来了数日,可惜今夜却有事处理,未能和咱们同去,要不然那醉仙楼能同时招待天行教两位堂主神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呢……”那人说到此处,声音忽地止住,接着提高了嗓门大骂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把老子的大门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