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见那使剑青年抛出灵符,心下大惊,暗想:“我这点本事,可抵挡不了太虚门的护山法阵!”匆忙中不及细想,猛地向那使剑青年冲去,盼能阻他启动大阵。
叶澜与那使剑青年相距不过数丈,一闪身便来到他方才所立之处,便只这一瞬之间,他只觉眼前一花,身周尽成白茫茫一片迷雾,莫说不见那使剑青年和他的两个同门,便是周遭的雄峻山峰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下悚然,知道已然身陷阵法之中,他曾亲历过太虚的幻土龙石阵,知道太虚阵法的厉害。但幻土龙石阵纵然神妙,也需借助地利,以地上沙石为基方可布阵。他方才明明身处山坡林木之间,却忽地置身幻境,连巨大山峰也凭空消失,则此阵法之威力实比幻土龙石阵更胜不止一筹。
他心中害怕,如没头苍蝇一般朝四方乱飞了一阵,所见除茫茫迷雾更无其它。如此乱闯了一盏茶时分,忽听得下方似有细微水声,当下俯身冲下,只觉眼前一亮,迷雾消散,身下现出一片汪洋,水上雾气飘荡,弥漫有如轻烟,他脚踏碧波,身边轻雾缭绕,犹如置身梦中,实不知此刻是真是幻。
正没理会处,忽觉脚下水波一震,似有洪荒巨兽蛰伏水下,此刻忽而惊醒。叶澜一惊,急忙离开水面,只见数条水柱腾空而起,有如条条青龙,张牙舞爪朝他当头扑下。
叶澜见水柱来势猛恶,不敢硬接,只得施展身法躲避,可海中升起的水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转眼之间,便织成一张大网,直是让人无处可躲。
他见情势凶险,急忙祭出玄冰离火扇,将扇子盘旋护在身周,同时提气向上疾飞,心想远离海面冲回迷雾之中便不会被水柱所伤。谁知整个大海却似活了一般,他不住上飞,海面也跟着不断上涨,始终咬着他不放。
以他现下的修为,这转瞬之间已不知向上飞了几百里,按理说此处早已超出了寻常山峰,可身下大海水势汹涌,始终跟在他身下数丈之处,同时分出无数水柱向他扑击而至。
叶澜无法,知道继续上飞也逃不脱这海水追击,便不再向上飞行,只是全力施展身法,在条条水柱缝隙中穿梭躲避。
如此又支持了半炷香时分,忽见数道水柱合成水墙,从四面围至,叶澜无处可躲,索性一咬牙,将乌木扇护在身前,猛地朝一堵水墙直撞过去。
乌木扇触到水墙,如中铁壁,叶澜只感胸口滞闷,身子倒弹而回,居然连一朵水花也未激起。这一下只将他吓得面色惨白,心想这水墙如此坚固,一旦四墙合围,岂不将自己挤成肉泥?眼见头顶去路亦被两道水柱封住,实在是逃无可逃,当下只得将乌木扇一晃,化成两面冰盾,一手抓住一盾,撑在身子两侧,同时仰头向天大叫道:“三位师兄,我不是敌人,此来是要找我那结义兄弟文峰,还请三位师兄手下留情!”
他身处茫茫大海之中,四野空无一人,料来喊叫也无人听见,只是此刻身处绝境,命在顷刻,除了大喊饶命,实在别无他法,因此便也顾不得其它,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他话音刚落,四面水墙忽地同时定住,再也不向前移动半分,只听空中一个声音问道:“你是文师兄的结义兄弟?你姓燕还是姓叶?”听嗓音正是那使剑的青年。
叶澜大喜,狂喊道:“我姓叶,我姓叶!我是叶澜啊!”
那声音啊地一声,嘀咕道:“这下可闯祸了,文师兄回来定然饶不了我……,叶公子,你莫担心,我这就放你出来。”
话音刚落,叶澜便觉光影变幻,四周水墙立时没了踪影,招头看时,入眼满目葱翠,又已置身于山坡林木之间,那使剑青年便站在他身前,脸上满是尴尬神色。
叶澜死里逃生,手上扔紧紧抓着两面冰盾,模样甚是狼狈,那使剑青年见他脸上仍布满惊惧神色,不由苦笑一声,搓着手讪讪地道:“误会,误会!叶公子,没伤着你吧?”
叶澜见身边三名太虚弟子凌虚而立,都是一然歉然,低头看时,地上两名猎户呆呆上望,瞧着空中四人,一脸不明所以,这才相信自己已然离了大阵,他收起冰盾,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没伤着,你们……,你们这大阵好厉害!”
那使剑青年甚觉不好意思,伸手挠头,却不说话。那使金鞭的青年接口道:“幸亏公子道出身份,咱们及时放你出阵,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莫说是叶公子你,便是混沌境高手被收入这幻梦烟波图中,怕也不能活着出来。”
“幻梦烟波图?”叶澜瞪大了双眼,惊问道:“便是我送给文二哥那一幅幻梦烟波图?”
那使鞭青年点头道:“可不是么,还好公子没事,要是你刚才不幸死在幻梦烟波图里,文师兄回来非宰了我们三个不可。”
叶澜一撇嘴,没好气地道:“我当年说要给他镜子或花篮,他不愿意,这幅图是他自己硬抢去的,没想到今日却让我险些葬身图中,早知如此,这图我当年更不愿意给他了……”他想起方才惊险,心头犹有余悸,朝那使剑青年瞧了一眼,埋怨道:“我和这两名猎户不过小有误会,三位师兄怎地也不问上一句上来便即动手?你们敌我不过,便动用护山大阵将我收入图中,这……,这不显得太过莽撞了么?”
那使剑青年脸上一红,躬身拱手道:“叶公子责备得是,咱们这次确实莽撞了。只是公子有所不知,今日不同以往,只因现下太虚门自掌门恩师以降,我派二十四大混沌境高手连同门中百余元婴境弟子,上千金丹境弟子已尽数下山前往玉虹城伏魔。此时太虚门二十四峰之上修为最高的便是我们这些逍遥境弟子。掌门恩师下山之前吩咐我等,说如今天下正道齐聚玉虹城,各派守卫空虚,难保邪派修士不会趁虚而入,因此要我等尽心守护本门,如遇高手前来生事,便以护山大阵应付。方才我们三人合力却在公子手下一败涂地,自然将公子当成来寻衅的邪道妖孽,这才启动护山法阵将公子收入幻梦烟波图,失礼莽撞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叶澜听他说明原委,暗道:“原来如此!”心头气便消了,朝那使剑青年一笑,说道:“偌大一个太虚山之上居然连一个金丹境弟子也无,你们担负守卫门户之责,自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有强敌来犯而你们却对付不了,方才用大阵对付我倒也是人之常情。”
那使剑青年脸显喜容,直起身来说道:“多谢叶公子体谅,还请你在文师兄跟前将此事隐瞒一二,要不然,我们三个可有苦头吃了……”
叶澜笑道:“三位放心,我担保不向二哥告状便是!”
四人说笑几句,三名太虚弟子各自报上了姓名,那使剑青年名叫褚文良,那使斧的名叫乔文林,那使金鞭的青年与叶澜同姓,唤作叶文杰,三人皆是掌门齐乃谦一脉,都是文峰的师弟。文峰自四年前回山之后,便常与一众师弟说起叶澜,这三人对叶澜这两个字却真是名符其实的久仰大名了。
地上两名猎户见得罪了太虚门的上宾,脸上都现出惶恐之色,叶澜与三名太虚弟子说明原委,这一点小小过节自然是一笑而过。叶澜见那灰袍猎户铁弓被毁,便赔了他一块碎银,让他再去买一张铁弓,那猎户起初不敢接,褚文良吩咐他收下,那猎户才躬身谢了,接过银子,与那蓝衫猎户转身而去。
褚文良等两名猎户走远,转身对叶澜说道:“叶公子,现下我们掌门一脉居于紫霄峰,离此处尚隔着十余座山峰,请公子移步,咱们到紫霄峰上陪公子喝上几杯,算是赔罪。”
叶澜连道不敢,跟在三人之侧在空中缓缓飞行。他自遇到两名猎户心头便一直有个疑问,此时终于得便,于是问褚文良道:“褚师兄,依天地罗盘中所显,这方圆数万里内并无市镇,那刚才两个猎户是哪里来的?”
三名太虚弟子听了,都是哈哈大笑,笑罢,褚文良傲然道:“咱们太虚门是仅次于天外天的北疆正道第二大派,若是让人用一个小小的天地罗盘便探清咱们山门虚实,那我们哪里还有脸妄称正道大派?”
叶澜一听,立时心下了然,暗道:“他太虚门光护山大阵便不知有几座,天地罗盘不是过修士寻常指路之物,连法宝也不是,又怎能将太虚周遭显现清楚?我连这个都想不到,可真是笨得很了!”
只听褚文良续道:“至于那两个猎户,家离此处不远,翻过刚才那几座山头便是。太虚群峰之间大小市镇十余座,虽不如山外大城繁华,凡人居于其中种种衣食常用之物却也应有尽有。咱们兄弟得空之时,还常去市镇酒馆中喝上几杯呢。方才那两个猎户是兄弟俩,仗着会几分武艺,胆子也格外大些,常到山中无人迹处捕猎,我们兄弟碰到过他们几次,怕他们在山中乱闯时遇到灵兽不能抵挡,因此便送了他们一枚响箭,以便遇险时唤我等来救命,没想到这俩臭小子却把这响箭用在叶公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