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昏昏沉沉,无法清醒。
从我睁开眼睛,到意识逐渐清醒的过程中,我记得我是被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领出了医院,送到了一个地方。整个过程中,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很多人来来去去,很多声音吵吵闹闹。一直到我被那个微胖女人扶着躺到床上时,我才感觉到意识在一点一点收拢。
“丁凌儿,好好睡吧,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她言辞关切,可我不认得她是谁,而且,我根本不是丁凌儿。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叫我丁凌儿,我想我是还在梦中。
她给我盖好了被子,口中还在碎碎念。“老天保佑,你也真是命大,车都撞成那个样子了,你居然一点儿都没事儿。放心休息几天,剧组那边我已经说好了,让你晚几天进组。”
撞车?剧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想要问一问她原由,却发觉我还无法开口。好像我只是藏在一个人形的躯壳中,还无法支配这副躯壳正常活动一样。
我无法开口说出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胖女人轻轻地关上灯,然后轻轻地关上门。很快地,她又突然推开门说:“忘了告诉你了,刚才夏衡川来电话,说一会儿过来看你。”
她冲我暧昧地眨眨眼睛,然后又迅速消失在门口的光影中。房门关上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的昏暗。
我的意识整个儿聚拢过来,可越是清醒,我就越觉得可怕。我不该在这里,不该被人叫做丁凌儿,我甚至,不该活着。
我不是丁凌儿,我没有撞车。我不认得那个胖女人,不认得这个地方。不不不,这太乱了。
我是陈子徽,我刚刚跳楼自杀。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躺在太平间里,然后警方通知我那个出轨的薄情丈夫来认尸才对。
现在的我,应该是一具冰冷绝望的尸体,是一个对生活对家庭对婚姻失去希望,放弃生命的懦弱女人。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那个女人叫我丁凌儿?如果我没有记错,有一个很红的演员,也叫丁凌儿。
正想着,房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有人进来了。会是谁呢?总不会是我那个薄情的丈夫吧?一想到我丈夫,我就浑身由内而外的寒冷。
带着外面柔柔的光,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高高大大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浅浅的好闻的气息。
他一点一点走近了我,那股好闻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让我想起阳光,海水,还有男女的亲吻。该死,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发觉我没有睡着,男人在昏暗中发出了一声笑。“丁凌儿,今儿这事儿可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快给我说说,怎么就出车祸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等的多心急?”
他的话音带着几分撩拨人心的暧昧,而且慢慢靠近了我,热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落在我的脸上。说也奇怪,我居然有一些心醉的感觉。
而随着他的靠近,借着门外投射进来的光芒,我分辨出了他的样子。他的脸好熟悉,好像,在电视上见到过。等一下——刚才那个胖女人说谁来?夏衡川?是夏衡川?
我的天,这不是时下风头正劲的偶像歌手夏衡川吗?剑眉星目,眼睛带着坏坏的挑拨神情,是他无疑了。
既然他是夏衡川,那我更不该认得他才对吧?他也叫我丁凌儿,丁凌儿?如果他是娱乐圈里的夏衡川,该不会——我真的是那个著名影星丁凌儿吧?
这一惊着实了不得,我浑身一阵战栗,然后猛然坐了起来。我这么一坐起来,倒让夏衡川吓了一跳。
“哇,搞什么啊你?见到我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说着,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亲密地挨着我坐了下来。“不是让红姐告诉你了吗?看你,还这么一惊一乍。”
我躲避着他那双不老实的,在我的身上上下揉捏的手。不经意间,我看到了落地窗上我的影子。
门口的光投在玻璃上,让这面大大的窗户在暗光中像一面模糊的镜子。而这“镜子”中,我的样子简直让我魂飞魄散。
我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凌乱的短发。我的圆脸也不见了,“镜子”里的我一张瘦削的巴掌小脸。依稀仿佛,正是电视上丁凌儿的样子。
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变成丁凌儿了呢?我慌忙去推夏衡川,并且想找到一个真正的镜子照一照。
可我无力的这么一推,却被夏衡川当成了我在撒娇。他反手将我的双手扣在一起,然后在我嘴上落下几个响亮的吻。唇齿含糊醉人的说:“好了丁凌儿,我知道你今天为了和我秘密约会受苦了。可没办法,你的电视剧还没开拍,我也还在准备专辑,万一被人拍到,咱们俩就危险了。”
原来夏衡川和丁凌儿今天秘密约会,狗仔爆出来的话的确是惊天新闻,只是会影响到两个人的事业。
夏衡川贴近了我的脸,气息热热地喷在我的耳垂边,让人心神荡漾。我还是没有力气,也说不出什么话。我真是痛恨自己此刻的不争气,居然还被夏衡川这种轻佻的样子迷惑。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神荡漾的感觉。我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机械的程序,我每天做的都是例行的事情。丈夫黎韦楠从来没有用这种挑拨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更不要说温柔的爱抚了。
此刻夏衡川看我不再动弹,哪里知道我其实是使不出力气,说不出话,他更加大胆的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我像是被丁凌儿身体套住一样,那感觉,像梦,像电视剧,可是却又有那么几分真实的清晰。
夏衡川看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微微一愣后,用手掩住了我的眼睛,然后俯在我耳边,撩拨着说:“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一次也没有。
这是梦,一定是梦。我告诉自己,我一定是已经死去了,现在魂灵正在人世游离而已。不管了,不管了,让我在彻底死去失去意识之前,彻底放纵一次吧。我二十八年的人生,实在太束手束脚,也太可悲了。就让我在这春意撩人的梦里,尽情释放自己吧。
感受到我浑身明显的放松,夏衡川更是舌头轻轻裹住了我的耳垂吮吸起来。
我浑身像是触电一般,一波一波的电流从体内走过去。这种感觉难以言喻,有那么一些痛快,有那么一些磨人,有那么一些放纵,甚至,有那么一些痛楚。
夏衡川的手熟练地脱掉了我身上的衣物,他的胸膛贴住了我的肌肤。这种真实可感的肌肤触觉,让我有那么丝丝的恐惧和刺激的快感。不自觉的,我的手臂揽上了夏衡川的脖颈。
“嗯……”这一声发出的一刻,我完全被自己吓住了。我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而同时我也瞬间清醒。等一下,我有力气了?我能发出声音了?
“别——别碰我——”我试着发出断续的声音,我果然能说话了。可是偏偏在夏衡川听起来,更像是情欲的挑逗,是欲迎还拒的戏弄。
他立刻将嘴唇贴了上来,柔软的湿润的嘴唇贴住我的唇,那一刻,我仿佛听到脑中耳畔响起轰然的声音。天啊,原来亲吻可以这样温柔缱绻,原来男人不止是冷漠和暴力。
这种绝然和我从前经历的夫妻情爱不同的挑逗和柔情,让我整个儿被铺天盖地的吻湮没。夏衡川紧紧压制住我,而我尚且使不出全力,微微的推搡只会让夏衡川吻的更深更用力。
这个吻悠长绵软,夏衡川唇齿间含糊地说着挑动人的情话。我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变得瘫软,陷进了夏衡川的吻和轻抚之中。
他像是海中的浪花,推向我,包裹我,推着我一下一下地,朝向海的中央而去。我随着这海浪时而轻柔时而狂暴地向着海的深处而去,沉沦下去。
我的手无力地搭在夏衡川渗出丝丝细汗的赤裸的脊背,他的嘴唇依旧在我的脸庞和嘴角边流连。
“谢谢你——”我在他的吻中含糊细碎地说着。他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个,因为在我的意识里,这场欢爱,或许是上天在我意识的最后一刻,送给我的礼物。
我感激这场混乱,它让我在结束了二十八年生活的最后一刻,体会到了快乐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