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霆第二日便离开了凤家,也不知何时能归来,三婶也跟着走了。
来这陌生之所数日,也就认识这么几人,现今皆不在凤家,凤泠到底觉得有些寂寞。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凤泠一改常态,同凤家弟子习武去了。
阁下武学有待磨练。击败数位凤家高阶弟子,凤泠作揖,并如此道,感到风寒好些了,凤泠不再穿得那般厚重,虽说有些冷,但至少面儿上看得便轻快了许多。
可众人却觉得,这大小姐实在难以亲近,凤泠本就高傲,他们不愿与她搭话,她也不会理会他人。
年关已至,凤府张灯结彩,本就装潢华丽,如今更是辉煌,也不知三叔三婶过得如何
大年夜,凤泠喊了几道小菜,放予房内,同含烟一道守岁。外头烟花灿烂,凤泠嫌吵,不愿观赏。
含烟总觉得这样的凤泠太过冷淡了些,小姐,凤家离京城不远的,过几日的元夕大会霎是热闹,这几日总是在家,也该出去走走了。
或许的确如此?凤泠并未回绝这一提议,凤家门规森严,寻常日子不让擅自外出的,节假日则不然,正巧去瞧瞧百年后的京城是何光景似乎也不错。
二人就此说定了,待到正月十五那日午后,便坐马车出发了。
凤泠自然是不会驾马的,从前再不受关爱,马车还是有的,何况她轻功尚佳,可含烟不然,轻功有待磨练。不过幸好,含烟会驾马车,这便苦了含烟了。
到达京城外,天已经暗了,凤泠懊恼,应该再早些出门才是。
枝叶簌簌,繁星点点,圆月皎洁,天地守着最初的约。京城外实在平静,令人舒服的平静。月光是那样温柔,若银河弱水一般倾泻在枝叶上头,留下了铜钱大小的黑影。
小姐小姐,回神了!含烟是没有耐心的,会如此说凤泠理解。
急甚,今日月色飘远迷人,静下来瞧瞧也不错,时间还长着呢。凤泠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含烟泄了气,凤泠轻笑,呵,好了,我们进城罢。;-u首发nr
大燕朝的规矩,元夕佳节是允许江湖中人入京城庆贺的,又是一年一度官家女子的相亲之夜,自是热闹非凡。
入了城,适才的宁静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喧嚣与繁华,竟令凤泠有那样一种恍如隔世之觉。京城门口守卫并不森严,城门是敞开的。也是,天下太平,其乐融融,大燕灭陵北而得大一统倒也未必是坏事。作为凤家皇族此刻竟是为别朝说起了话,实属不该,凤泠失了神,离街道还有些距离,凤泠便垂了头往前走。
含烟见了凤泠这般,也不好打扰,只得维持这样尴尬的沉默。
蓦地,一个白影出现了,近了,近了
凤泠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走,呀!
凤泠同那白影撞了个满怀,幸得有含烟搀扶,只那白影便没那么幸运了,跌落在地,顺带着银色的辟邪面具从面上滑落,露出了漂亮的面颊。
是一女子!穿着看着素淡,但料子却是名贵,只是不知怎的,浑身湿漉漉的,再看那面颊,凤泠一惊。
这是梦境?
凤泠不愿多想,拉着含烟便往前走了。
却见那白影愣了会儿,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面具,起身又往前小跑了。
那身影,竟是有些狼狈。
到了繁华的街道,凤泠只觉得气氛不太对,为何会有那样多的官兵?出事了?元夕佳节那么热闹,出事也是正常,只是这官兵数量未免太多了些?
凤泠询问了身旁的算命老道士,发生了什么?
见凤泠,老道士先是一愣,又将头伸得近了些,河畔栅栏被一群亡命之徒毁了,数十位看莲花灯的小姐落水了。
数十人在寒冬之中落水,到底是刻骨铭心的。难怪如何会出这档子事?
也是怪了,寻常的元夕节也是热闹,也没出这样的事儿啊。对了这位小姐,可要算一卦?老道士慈眉善目的模样。
算算了吧。她凤泠才不信这些呢。
欲离开,却听那老道士言:两世人
凤泠一愣,却无意回眸。
含烟在一旁有些愣,什么两世人?
凤泠并未回答,不如说是难以解释罢。
凤泠仰望天际,烟火微凉。错过了看烟火的好时机,实在是可惜。
我们走罢,今儿个怪我,适才耽搁了。凤泠轻声细语,对含烟道。
含烟有些丧气,却无可奈何,本想着寻个意中人的。
听了这话,凤泠不由得发笑了,戳了戳含烟的脑门,急什么?这么急着想嫁出去?
含烟羞红了脸,小姐真是讨厌。
现在场面有些乱,可要小心。今日真是不凑巧,本是玩心大发,谁知来得晚了些。人潮向着城门口涌动,有些拥挤,凤泠厌恶此种摩肩接踵之觉,却无可奈何,只得往前走,一不注意跌了一跤,不过运气尚好,摔在了一边,避免了踩踏事件的发生。
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腿有些疼。
只见一陌生的黑影出现在了凤泠面前,将凤泠扶起,你还好罢,师
腿有些疼,许是肿了,凤泠咬牙,由那人的搀扶下立了起来,抬眼凝视着眼前人,微眯着眼眸尽是打量。
此之外貌竟是不输那翩翩少年,只是看着偏冷了些,眼眸深邃,看不穿看不透,可是适才的搀扶又是那样的温柔。面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墨画一般的旗眉之下是漂亮的桃花眼。许是因为面色苍白的缘故,那桃花眼显得更加黑亮,但不知怎的,眼中总是缀着几分冰冷,却正是这样的冰冷,令人不禁着迷,一不小心便会沉沦。
那冷酷的面上多了几分惊诧与尴尬,这位小姐真是抱歉,认错人了。下一刻,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也是江湖之人吗?看这身手是显而易见的。蓦地,凤泠联想到了适才撞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心中便明了了。世间怎会有面貌如此相仿的二人?
小姐!小姐!差些以为失散了,可吓死我了。含烟见着凤泠安然,松了口气。
出城,凤泠心情复杂。
比起城内的热闹,城外的确是有些萧索了。也或许是夜深的缘故,周遭静得让人心中发毛,倒也不错。
坐在马车之上,一声尖叫打破了宁家,却听啊的一声,凤泠微微蹙眉,怎么了?
含烟掀开车帘,面色有些发白,前头好多人,躺在了那里!
哦?凤泠倒是想耍帅一跃而下,可适才崴着脚有些疼,便在含烟的搀扶下走到了前头。月光下几个黑衣人本就苍白的脸,面色变得愈发难看。尸首尚且温热,还未死多久。凤泠当下便作出了判断。
四处无血迹,并非是被利器所杀。应得是被极强的内力一击必杀罢。谈到这些,凤泠面不改色,眉头都未尝皱一下,此等武林高手应得不多见罢。
站在一边的含烟有些恍惚,小姐,你变了,从前你不是如此的。
哦,或许罢。人总是会变的。凤泠嗤笑。
也是,会不会过于冷漠了?可是这些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这次的元夕夜游到底是无趣了些,还崴了脚,得不偿失。
第二日,听得凤家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则消息,凤泠再也没了从前的坦然。
是的,凤霆的实力毋庸置疑,也令人信服,对于凤家也是忠心之至,大大小小近百个任务,无不完美完成,可是,三叔却在卓家之斗中折腰了。
含烟说过,卓家那边有个很漂亮的地方,唤作永秋界。她一直想去,或许,真的是时候前去一趟了
凤霆不辱使命,屡战屡胜,连克卓家数会。却发觉三婶张眠是卓家人。
不,应该唤其卓简兮才是。
最后一战,若是胜利,永秋界必将崩盘。但是凤霆见到对方的主将是张眠之时,不禁仰天大笑,当着张眠的面儿,自刎而死。
不,张眠并不是三婶的本名,她名唤卓简兮,士与女,方秉简兮,三婶的本名如今看来是那样的讽刺。眠,春眠。春眠,永秋
三婶的突然出现本就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便有利用三叔之嫌。人在最脆弱之时,是最容易融化在温柔乡中的。
凤家因曾是皇室血脉,人脉自是不必说的,这些年野心颇涨,早便把黑手放到了其他江湖大家之中。
卓家此番有何过错?
可是三叔又有何错?她凤泠是三叔唯一的徒弟,还未来得及好好学习刀法,人儿,便回不来了。
昔日的天生一对,此时听来好似戏言一般。
可悲,可叹。
这刀唤作青棱寒月刀,将刀鞘好好收着罢。仿佛是昨日之言,如今却若幻梦一场。
凤泠不由得,对于凤家二房萌生了一丝恨意,指甲陷入了手中,留下一滴滴鲜艳温热的液体,她也无甚知觉。
自此后,卓家再无力与凤家媲美,凤家得狱血之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