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花境。
巨大的牌匾上烫着“悯落宫”三个大字,字体遒劲如蛟龙;宫门上精雕着无数奇珍异兽,映衬着门前大丛大丛的花朵,雍容华贵与妍姿艳质相对,透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忽然,大门向两侧慢慢打开,自门内走出一位白衣男子,身形颀长,步伐沉稳有力,一对狐耳,一丛雪白的尾巴,银发如流冰般倾泻。两边的侍卫打开了宫门,向旁边退去,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叫道:“悯落尊。”
狐域白微微颔首。
门外早有不速之客。这人与狐域白样貌有八分相像,但与狐域白眉目间的几分温和淡然相比,这人一双桃花眼却上挑了一道锐利的弧线,虽是同样令人惊艳的面容,便显得不好相处了些,事实上,这对兄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原本这人还在打量悯落宫前的那些妍姿艳质的花,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理比较好,此时见到狐域白,便负手朝他踱了过去,踱到他跟前,笑意盈盈地示礼道:“兄长。”
狐域白嘴角勾起一道怎么看怎么敷衍的弧度,道:“连照,你来此有何事?”
狐域连照左右看他一眼,道:“这话问得……我无事便不能来找兄长了吗?哦,看兄长这样子,这是又要出境了?”
狐域白走了两步,刚好与他擦肩,侧首温和地微笑道:“请问,与你何干?”
狐域连照也是微笑,面色柔和,言辞恳切:“我只是怕兄长因此而懈怠了伏花境中事宜罢了,毕竟,境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你还是不懂。”狐域白似笑非笑地道:“当初祁幽尊说过的话,看来你根本不曾好好想过,也没往心里去。”
狐域连照脸色微沉,哼道:“说什么?说我实力胜于你,心性却不适合做境主的话?”他冷笑一声,把这话里的意思尽数当成了挑衅,道:“兄长啊兄长,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这伏花境主也不单是心性好,便那么好当的。”
狐域白只笑了两声,忽然问他:“你身边的那个随侍呢?怎的不见她?”
狐域连照立刻警觉起来,皮笑肉不笑道:“兄长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狐域白随意地道:“无事。只是既然你这么想玩儿,本座在想,是不是该满足一下你才好?”
狐域连照僵硬了一下,状似若无其事地道:“兄长此话何意?”
狐域白笑了笑,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道:“不懂便罢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狐域连照没那么安分,狐域白也没那么天真,认为自己这回可以平安无事地出境。
狐域白浅浅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不过,既然连照要玩,那他干脆就如了他的愿好了。
伏花境中的一个地方,有个传送阵,位置虽然偏僻,然而只要缴纳一些灵物,便人人皆可用之。只是即便如此,使用一次所需耗费的脉息之庞大,一般人也只能望而却步了,除非是实在有急事,否则都是能不用则不用。
当然,像狐域白这种仗着自己强大而随意使用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狐域白每次出境几乎都是从这里走,即便他知道此番不会顺利,也还是到达传送阵,并且定好了目的地。
唔,人间境七大城只剩一个旖跫城没有去过了,虽然那里的战况最凶,但是……管它呢。
狐域白若有所思地站在传送阵中,迟迟没有按下手印,思考片刻,他默默调起了大量脉息护住体内灵脉,随即才结好手印,往阵眼处按去。
就是这一瞬间,数道罡风袭来!
袭在狐域白身上的力道之强劲,居然让空气都微微震颤起来,他被击得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眸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冰冷的墨绿,旋即迅速平复。
真是够不留情面的,这是要让他重伤难行的意思啊,居然还特地对地上的法阵出手了,是想让他出不了境,再抓住不能反抗的他好好利用么。
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狐域白浅浅勾起一个诡异的笑,然后,消失在法阵亮起的一瞬红光中。
随着狐域白的消失,响起一个男子的怒斥声:“废物!怎么回事?!他怎么能离开的?嗯?阿涅?!”
一名眉清目秀的蓝衣女子走上前来,皱眉打量了一遍地上的法阵,回头禀告道:“尊上,这阵法被改了。”
“改了?”狐域连照冷冷地道:“这阵法今日清晨才检查过,他那时候还在悯落宫内,你告诉我,他何时改的?”
阿涅笃定道:“方才。”
“方……”狐域连照瞳孔收缩,愕然道:“你说什么?方才?!”
阿涅单膝跪地,语调平稳地道:“卑下确定,就是方才改的。”
狐域连照扶她起来,脸色还是很难看,道:“……说说。”
阿涅道:“尊上命卑下修改法阵,让法阵可以运行,但落地点永远是原点,卑下花了整整两天才完全改完,确认毫无纰漏,但是,刚刚那一瞬间,不仅卑下修改的部分被抹消了,这法阵上还多了一层独立的法阵。
阿涅轻轻一挥手,传送阵上方隐隐浮起一层白光,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纹路,她继续道:“这层法阵,是用来保护传送阵的,即是说,今后若有人试图修改传送阵,或者其他什么,必须得破开这层法阵才可以。卑下愚见,能破开悯落尊的阵法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这传送阵所在之地,本就有道道防护,除持有家族族徽之人不可进入,也就意味着若有事出,便要整个家族来承担责任,是以,来此之人本就不大可能没事找事,如今,恐怕几乎没有人能够对传送阵出手了。
阿涅目光炯炯,喟叹道:“只是一瞬间……”
阿涅是个对法阵情有独钟的人,狐域连照知她此刻一定是在赞叹了,对狐域白的实力暗自心惊的同时,不由不悦道:“哦?能做到这个,他很强了?”
阿涅道:“自然是强的!一瞬间便能做到这些,除悯落尊外,这六境之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狐域连照道:“回去领罚。”
“?”阿涅懵然道:“……是。”
其他几名下属一声不吭。
在心里默默算着这是阿涅第多少次领罚了……
狐域白坠到了一座山上。
这山很奇怪,山的外围人气很重,内部却几乎没有人气。
他设置落地点从来都是确定一个大地点后,小地点随机,除了确定是旖跫城外,他也不知道此处是何地。
而且,虽然他护住了浑身灵脉,但由于失血过多,好像有点想晕。
他晕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落地点了,而是一个山洞。狐域白撑起身子,莫名觉得后脑有些不对劲,抬手揉了揉,再低头一看——他居然什么也没穿!
饶是他定力再强,也忍不住抽了两下嘴角。
身上被擦洗的干干净净。
侧腹糊着不知什么诡异的东西。
他那套质地细腻的白衣和里衣都被湿哒哒地铺在岩石上。
“……”
……是谁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