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你来了……”慕容砚朝着她浅浅一笑，仍是像以往一样温润如玉。

“是呀，我来看你了。”叶良辰笑着坐在他的榻边，给他轻轻地掖了掖被角。

“良辰，你现在来了，我也能安心的闭眼了。”慕容砚依旧是看不够她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重。

虽然面色苍老，但是他的鼻梁依旧高挺，还是以往那个优雅的翩翩公子。

“慕容，我现在年龄也大了，应该离死不远了。”谈论到死亡，叶良辰倒是挺豁达的，在她认为不就是失去了意识然后睡着永远醒不来的觉。

“良辰，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慕容砚的声音还是很清晰，像清水击着溪流。

“你心中的遗憾，何尝不是我心中的遗憾。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呀，特别喜欢你。”叶良辰也看着他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柔和极了，像十里春风一般。

提到以往的事情，她现在豁达了好多。

慕容砚是一直留在她心里的，就像那初恋，让人珍藏了一辈子。

都说有白月光和红玫瑰，那么慕容砚就是叶良辰心中的白月光，宫景辰则是她心中的红玫瑰。

她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只是，遇到了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一个是曾经，一个是过去。叶良辰与别人不同的就是她能清楚的分得清曾经和过去，她懂得孰轻孰重，她也知道曾经和过去不可兼得。

叶良辰还记得第一次见慕容砚的样子，那个时候她想出去玩，然后爬到了慕容府的墙上。慕容砚那个时候正在读书，穿着一袭白衣宛若嫡仙。

少年的眉眼如画，如那温柔的阳光，和煦的洒在每一寸的大地上，照在了她的心扉里。

但是这个少年并没有责备她，还善良的提醒她要小心。

慕容砚完全属于那种优质的男神，那种笑起来就很甜就很温柔，给人的感觉就像春日的太阳，夏日的清风，春天的溪流，冬天的百花盛开。

叶良辰从来没有忘记他，只不过到了最后。他是臣子，她是太后，两个人成了最好的合作伙伴。

虽然不曾成为夫妻，但是换作另外一种方式相伴于余生，那也挺好的。

叶良辰比慕容砚放得下，慕容砚却没有她豁达。

就算他的身边有温婉贤淑的琳琅，还有温柔善良与她相似无二的来生。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个不循规蹈矩的女子，在墙顶朝他明媚一笑。

那是别人不曾拥有的，她和别的女子不同，虽然在旁人看来这些不同有些怪异，但同样是她身上的亮点。

“良辰，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娶的人不是你，心中有多么难过吗？”慕容砚又开口问道，直直的看向她。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琳琅是我的妹妹呀，我怎么能让你负了她。就算我会因此难过一生遗憾一生，可是，我也希望琳琅同你夫妻合睦。所以我只能狠心舍下，将你埋在了心中。”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叶良辰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惆怅，反而很轻松，这是她不曾对慕容砚说的。

“我也知道你的心中是这样想的，你呀，就喜欢为难自己成全别人。其实我最羡慕的人是宫景辰，也是最感激他的，但也是恨他的。我羡慕他可以和你相守，我感激他将你照顾的很好，但是我同样恨他，恨他那么早的离你而去……”

“良辰，我一直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哪怕那个人并不是我。”

此时，慕容砚正愣愣的看着墙上的一幅画，有些失神。

那画是他很多年前画的，那个时候良辰也只有十五岁。她穿着一袭青衣，上面绣着恬淡的梨花，也正如那梨花一样，分外好看，她笑颜明媚，脸上还带着稚气。

慕容砚觉得这便是她最美的样子，他此生也无法忘记。

“慕容，我们两个这一生过的都是不幸。我也希望你过的幸福，琳琅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若换成别人，我这一辈子死也要嫁给你。”

叶良辰依旧在笑，仿佛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肌肤如雪，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甜甜的，有两个可爱的小虎牙。眼眸弯成了月牙，明媚又甜到了人心里。

“良辰……我现在可以抱抱你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慕容砚朝着她勉强一笑，一脸都是期盼。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连坐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呀……”叶良辰笑着握住他的手，可是在这个时候，一滴泪水却滚落而下，落在了他的手心，晶莹剔透。

叶良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但是她知道，慕容在她心中占着极高的地位，是她心底的人。

慕容砚虚弱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此时他那双手已经有些粗糙，虽然他替叶良辰拭泪的动作是轻轻柔柔，可以总觉得弄疼了她。

他对每个人都比较温厚，尤其是对叶良辰格外怜之。

他知道她外表坚强，内心却极其脆弱。

可是叶良辰这时候的眼泪却收不住了，一滴滴的滚落而下，打湿了她的衣衫，也打湿了他的衣衫。

回想起和他过往的一幕幕，叶良辰都记得特别清晰。如今他即将离世，他对她有诸多的不舍。

慕容砚被人扶着坐起身子，颤抖着双手轻轻的环住了叶良辰。此时他觉得欢喜极了，像是护着一件稀世珍宝，格外的弥足珍贵。

叶良辰也反手抱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慕容，你是我心底里特别珍贵的回忆。”

“你是我心底里最珍贵的回忆，傻姑娘，别哭了，你看你哭起来就不好看，我现在要走了……离开这个人世……现在能见到你，便是我最大的欢喜。”慕容砚浅浅一笑，渐渐的没了力气，但是他的嘴角是带笑的，仍是那样优雅万千，就算是一头白发，那也是翩翩如玉。

虽然叶良辰现在已经是八十几岁的老太太，但慕容砚依旧喜欢唤她傻姑娘。

叶良辰看着他安详的面孔，将他轻轻的放了下来。当她的目光触到他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东西时，又是一愣，思绪飘出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