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幕

“是。”罗不疑说，“有怀疑者，尽管上来验看。”

“我来看！”原先认出狮子牙的那位故梁国年长豪杰拨开人群跨上前。

守卫武士们紧张地看着罗不疑，罗不疑挥一挥手，让武士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罗城主别来无恙！”年长豪杰也不施礼，昂首对着罗不疑傲然说，“罗城主虽然广联三国豪杰，却可曾记得，二十多年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甘雄老将军。”罗不疑点点头，也不计较他的无礼，反而先行对他作揖，“当年随绍梁君拜会甘右丞，将军亦在右丞身边侍奉。”

“记性倒是不差，可别忘了初心才好。”甘雄满意地哼了一声，一点回礼的意思也没有，“时无英雄，谁成想竖子倒是竟能成名。”

嘴上虽然不肯吃亏，甘雄心里的傲气已经消了一半。

二十多年前故绍梁君白逍拜会故梁国右丞甘恒瑞，甘恒瑞举族相迎，而甘雄就是族中子弟里不甚起眼的一个，罗不疑竟然能记得甘雄，也让甘雄暗自叹服。

虽然年岁上和白逍相仿，甘雄彼时却仅仅是故梁国一个低阶武官，即使是数年后甘恒瑞告老还乡，甘氏全族弃官避祸，他也不过是个牙将。而白逍早已经拜将封爵，镇守一国，名声显赫，地位尊崇，连右丞甘恒瑞都和他平辈论交，甘雄也不敢托大，但是面对白逍曾经的家臣罗不疑，他还是有一分倚老卖老的傲然。

“请验看吧。”罗不疑双手捧剑，举近甘雄。

甘雄一改傲态，退了一步，先对重剑作揖，再对桑茗作揖。桑茗一愣，慌忙回礼。

“君侯，冒犯了。”甘雄神情严肃，双手抚上重剑。

这柄朴实无华的重剑比一般的重兵器长了近一倍，说是刀它太长，说是剑它又太重。随着罗不疑缓缓撤回手，重剑的重量渐渐全部落在甘雄手里，沉重的狮子牙压得甘雄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连双手托着都如此艰辛，他自认无法在战场上挥舞着这样一柄兵器作战。

甘雄轻轻将皮质的剑鞘拉出一小截，所有人耳边隐隐有如听闻狮子低吼，凌厉的寒光划过整个院落，重剑只露出了一寸剑身，似乎就已经将周围的空气冻结。甘雄不敢多看，收回这一寸剑鞘，又躬身将重剑捧过头顶:“劳烦城主请回绍梁君遗物。”

罗不疑点点头，捧回重剑，甘雄郑重地向重剑、也是向罗不疑深深作揖，弯腰倒退回人群中。

“还有哪位要来验看?”罗不疑扬声说。

甘雄恭敬的举动已经不言自明，其他豪杰带着震惊的神色面面相觑，无人再敢质疑。

过了片刻，还是甘雄开口，语气中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

“当年狮子牙在纠军营中被游侠杯莫停盗取，据传多年来一直伴随其身，不知道城主何时何处得来?”

“就在前几日。”罗不疑回答，“前辈路过敝城，言说可能一去不回，于是将狮子牙寄托给我，而且前辈临行前允诺，若他无恙归来，亦将相助。”

满院议论纷起，这显然又是一个重磅消息。杯莫停成名已久，传闻当年一身剑术已不在白逍之下，只是他天生放浪游侠，终日纵情山水与剑术，行踪飘忽，也从来不涉世事。在杯莫停面前，这些豪杰只能算是不才后生，既不豪也不杰。

“敢问前辈何往?”有豪杰大着胆子问。

“西域。”罗不疑也不避讳。

院子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淡淡的失望情绪蔓延开来。西域环境凶险异常不说，路途更是无比遥远，无论杯莫停为什么去西域，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其次，想及时回返甚至襄助讨纠义军，几乎已经是不可能。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杯莫停前辈都认可罗城主，我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有豪杰开口安慰其他人，当然也是安慰一下自己。

“说的是。”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愿尽力追随罗城主。”

罗不疑将狮子牙重新包好，交给身边的武士。又作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既然疑虑已消，我们该请小星君继续为我们卜验吉凶了。”

“可是观星台已经拆除，再建需要费不少时间。”有人说。

“呃……倒是不必，”桑茗上前一步，“这是桑茗每夜必修的功课，不需要另行登台观星。”

罗不疑自觉地退开，把桑茗凸显出来。

“实不相瞒，桑茗此来破军城，正是奉星主之命。”

群雄再度面面相觑。

“难道说，这种绝密的谋划，居然连北蓟不咸山上玉衡宫里的星君都有耳闻?”有豪杰大惊失色，“天下还有不知道这件事的吗？”

“诸位误会了。”桑茗解释，“是星主发现星象异动，度其分野，正应在此地，言说天下将有大变，故遣桑茗至此，亲身一探星象与人事的关联，对桑茗修习观星之术，或有裨益。”

“早就听说玉衡宫秘术通神，今天算是领教。”一个豪杰奉承说，“只是不知星君和小星君有没有看出我等此行，是吉是凶?”

“星主登台观星，发现天命星出世，数颗将星横空，动用玉衡宫秘器测算其行迹，其当于此时汇聚此处，并引动诸天星辰随之异动，正是大变之局。”桑茗抬手指天。群雄们跟着抬头，遥望满天星河，似懂非懂地纷纷点头。

“我不通玉衡宫神术，这天上亿万星辰，数不清，更看不懂，”邹玄泽有些好笑地瞥了一圈身边呆呆地仰头看星星的群雄，坦然地说，“不知什么是天命星，什么又是将星?它们将引起怎样的变局?这变局对我们来说，是吉是凶?还请小星君释疑。”。

“将星横空，主纵横杀伐之相，古往今来，应者无不为猛将枭雄。至于所谓天命星，顾名思义，承天应命，当为……”桑茗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会，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