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疼
作者:年少的你      更新:2019-08-10 01:58      字数:2267

白锋那时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人活了下来,他也数不清自己的刀下亡魂有多少,他只记得当时把他们推进来的人说的一句话。

“弱者都是强者的脚下骨,丛林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白锋那时也不叫白锋,他只有代号,一零零六二。

刚开始他还能保存着善良,躲起来不肯见人,直到他目睹了一波又一波的罪恶,甚至差点从旁观者变成当事人的时候,他惶惶不安地握着匕首,终于舍得动了。

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他已不再光明,黑暗又遍布了一个角落。

当他从一个全是白色的房间里的床上坐起时,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地挥舞着匕首,不知在收割着谁的光阴。

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满身伤痕的皮肤,是梦吗?

他正准备拔掉手上的针孔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令他警觉地往后躺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醒过来的样子,一如丛林里诱捕亲自送上门的猎物一般。

他心里默默地数着步数,近了近了…在近一点

他猛地坐起身,伸长了小手弯曲成爪向来人的喉咙抓去,被那人握住后他也不慌张,顺着那人拉过的力道往前扑去,另一手飞快地从被束缚的手背上抽出细针,眼见着就要刺穿那人的喉咙时。

“你活下来了”

那人一句淡淡的话音令他浑身一僵,罪之根源一直都被他刻意遗忘,如今在见,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言道,他身旁的这个人是当初带他走进深渊的那个男人!

近在咫尺的细针被那人轻而易举地弹开,也让他失去了最好的进攻机会。

他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弱者必死,犹豫必死,他已经输了。

是他过于放松,认为自己已经逃过了一劫,而这个男人的到来,或许是有更坏的情况在等着他吧。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处决,他睁开眼睛,冷淡道,“动手吧”

那人好笑地摇了摇头,“以后你就叫白锋,锋利得不留余地,而你也不再是一零零六二,随我白虎之姓,今日便入我门,虽然我膝下无子,但叫干爹就免了,一声师父我还是当得起的!”

他往另一边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人,冷淡道,“白痴”

那人一愣,随后笑道,“你这孩子”

他在那炼狱的地方,从没把后背交过给任何人,要么靠着树上,要么躺在地上,这一次却把后背交给了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他觉得带他走出福利院的这个男人,会是他以后的父亲。

他一直牢记院长的话,要努力讨好新家里的人,如果被送回来,以后都很难再有家了。

他不曾有过家,甚至不知道家是怎样的,他那时懵懂无知地看着牵着他手的男人,十分想问那个男人,家是什么…是住的房子吗?

他没机会问,也没敢开口问,他因为那三个字,努力地讨好那个不知道看不看得到的男人,祈祷着自己能被那个男人大发慈悲地带着离开那。

作为报答,以后那个男人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听,他也会去做,祈祷到心灰意冷,也无人听见他的祷告。

如果他没活下来,可能都不会再有以后了吧。

越到后面,他越是不想在见到那个男人,怕那个男人带他走出深渊时,又将他推向另一个深渊。

如今这个男人又来了,他也避无可避,那就问问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好了,若是陨了,倒也轻松。

“家是什么”

白虎微愣,家?这个词离他们不要太遥远…

他们也不曾深想过…

“我们是你背后的力量,不是家却胜似家”

他沉默不语,或许他终其一生都不会懂得家是什么。

他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他好困,在那一直紧绷着,不敢贪睡,就怕不知名的死神降落身旁,一句商量也不打的,直接带他去往死亡国度。

现在的环境这么安逸,若是在睡梦中死去,没有痛苦也是好的…

他被领养时,以为这个男人未来有的是时间,可以告诉他家是什么,可这个男人却让他去了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接触得到的地方。

或者说是很多人都不会接触得到的地方吗?

他该为此感到高兴或者是荣幸吗?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被风吹过的落叶,树叶从树上落下时就没有办法在决定自己的命运了,要么随风游荡,要么被人踩踏入尘,无力反抗。

那个名为白虎的男人,给他的名字让他在纷争受到了别人的特殊对待,这巨大的差别待遇令他即感觉到不自在,又感觉到飘飘然。

人在得到什么的时候,就会相应的付出什么,他这样算不算是以命换荣光?

呵呵…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并没有伤害他,只是一开始就把他放在了绝境里,还怜悯地给了提示和武器。

长大后的白锋有时会去关注一下当初自己在的福利院,那些去了普通人家的孩子,看着那些人的资料,二者两两对比之下,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以前。

觉得那时的自己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提着生活的重担,扛着所有的议论,面对着找工作的压力和各种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生活费用。

他知道他只是纷争里的一小部分缩影,因为他师父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甚至很感谢他师父,让他不同于大流。

虽然当初那一切让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甚至心里还憋了气,但他师父从小对他不打不骂,甚至在他做错时还跟他讲道理。

他在福利院做错的时候,都免不了挨打和臭骂,而他师父除了一开始的无情,后面倒是让他深刻地感觉到了真实。

他成人礼那年,他师父亲手给他做了个蛋糕,他当时毫不留情地说了句难吃。

结果他师父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吃蛋糕,其实他心里还是计较着他师父当年的所作所为的,不然他也不会出言践踏他师父的心意了。

但此情此景,还是不可避免地令他感觉有些心疼,他师父并没有做错什么,纷争规矩向来如此,去那里的孩子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但不是谁活着出来都能做长老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