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改写命运
作者:适我所愿      更新:2019-08-10 02:30      字数:8628

人鬼两界激烈开战,甚至天界派兵,一起协助人王对付傲因,可是傲因的法力太过强大,天人两派联手,也不能完全击溃他。再加上灵祖的强大法力,这对傲因来说,更是如虎添翼。天人节节败退,甚至被逼上梁山,天界提前撤兵,对人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在最后一战中,人王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他在临死前将自己的一节脊椎骨,托付给自己忠心的部下,嘱咐他投放到异世,在轮回中千千万万年中的善念,会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将来他会开启这个世界的大门,重新回来战胜傲因的。

人王风醍永远消失了。

“这个天下,风还在,花还在,太阳也还在,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究竟有什么不在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失去的,是我们自始至终一直相信的信念,今天倒塌了,什么时候才能重建起来呢?”

据说那个时候,追随在风醍身边的将军是这样说的。我知道后,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位将军的口中,为国家披荆斩棘的将军的信念,会因为一场可笑的被牵连的战争而没有了,这真是令人心寒。

灵祖看着城池中人人自危,嘲讽道:“这个天,还真是要变了。”

“是啊。”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应声道。

突然灵祖转过头看着我,好奇地问我:“你出现在这个时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傻笑几声,没有回话。

连我自己都没找到答案,我又能说什么呢?

傲因也受了伤,他统治人界后暂时停止攻打天界,在他闭关养伤期间有人起兵造反了。大家暴动闯入王宫想杀了鬼王,我和灵祖从密道进入王宫救云微,找到云微后,灵祖嘱托我带云微离开,他决定去肃清叛军。我本想趁眼前的情形带云微回到未来,骗她跟我去安全的地方,谁知她坚持要留下等傲因回来。

我们在城中藏了几日,直到傲因回归为止。

傲因怒发冲冠血洗王宫,把叛军一日之中屠杀尽,人类重新纳入傲因的统治范围下,弄得民不聊生,差点遭到灭绝大难。云微请求我送她回去,现城门严加把守,不许人午夜出入,考虑眼下并不是最好离开的时机,我决定护送她回王宫。

我把云微送到宫门口时,她告诉我说:“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你能娶我吗?”

我知道云微性格一向开朗大方,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我真的慌乱到不知该如何回应,后来我对她讲实话,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带着伤心回去了,这一次我看着她离开,完全没想到离下次见面会那么久。

在傲因暴虐的治理下,度过了半年,这半年里,所有违抗他的人都被他杀了,到今日人与鬼还是“和平共处”,说起来却有几分讽刺。

半年后傲因正式向天界宣战。

天上地下又开始发动战争。

为了救百姓我加入灵祖麾下的部队,踏上手染血腥的道路屡建奇功,傲因也开始注意到我了。因为我强大的法力和奇特的来历,他选择重用我,希望我入宫,和灵祖一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而我拒绝了。

他很不高兴,在灵祖的求情下,他才没有加罪于我。

第一场胜仗打完归来时,傲因在王宫里设宴款待我们,谁知中途有天兵混进来,刺杀傲因,他大怒之下彻查同伙,在我身上搜出天宫的密函,于是叫人将我就地斩杀。

我知道这是栽赃,更知道幕后主使就是傲因自己。

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他担心人王的计划会成功。

云微和灵祖替我求情都没有用,他们于是公然打伤士兵救我逃出王宫。但是我们没想到傲因真正打的算盘,云微配合他演戏给我们看,真正目的是混在我们身边,趁我不备杀了我。

我们在客栈里住下的当晚,因为很是疲惫所以睡得很熟,云微进到我房间想下手杀我,可能是因为不忍心所以迟迟不下手,结果被我察觉反将她擒住。我们在争斗中,云微将从灵祖密室里拿出来的妖毒泼向我然后逃跑了。

我的身体很快发生了变化。

经过此事后我深知自己带不走云微,暗自气愤不已,于是决定将所有事向灵祖托盘而出,希望借助他的力量让我能带着云微离开这里。而灵祖此时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必须要和他一起对付傲因才行,我很直接答应了。

**“2”尘埃落定**

透灵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表情中夹杂着忧伤,不知怎么我竟从他眼中感受到佛祖才有的悲悯,却不知他悲悯的对象是谁。

他似乎知道我醒来了,但没有转身看我一眼,只听见他说“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可是有得必有失,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你必须有所付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只问他:“云薇是薄南途的前世吗?”

“这个世上必须存在薄南途,她是因,你是果,若没有她你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而你变成狼妖是你付出的等价交换,这个结果你必须接受。”

中妖毒的当天,他帮我检查过身体,知道那是狼妖毒,但是他没有能力帮我清除妖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由人类变成狼妖。也许是天意,变成狼妖后,我的法力更为强大了,只是身体里既有道家法力又有妖力,一时间不能融合为一股力量,幸好有灵祖在旁指点我,更庆幸的是蓝池在我身体里过渡的法力,使我能顺利度过这一大难关。

我坐在床头面对空旷的四壁,回想透灵的话,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大半。窗外的红云似乎在天上凝固住了,根本没有移动,盘旋不走的乌鸦叫声嘶哑难听,我蹙眉审视这一切。

佛家有云:一切如水月镜花,易转瞬即逝,终将消散成雾。

抬起手,暴长的指甲差点戳到我的眼睛,雪白如刀刃又光滑如蝉翼的泛着一层冰色。

狼妖,残酷而孤独,却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难道这真的是我的命运吗?回到千年前的代价就是成妖?也罢,我现在并不奢望自己变回人,只要能找到东西回去救薄南途就行了。

那个云薇,真的是薄南途的前世吗?

难道在千年前,我们的命运就已经开始了,那我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呢?

记得透灵最后一句话,他说:“你是开启这个世界的钥匙,就算没有偶然的契机,你也会必然来到这个世界,因为你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但是,云薇不顾一切取我性命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命运又重复了。

傲因希望我这个威胁他的因素消失,而她听从“主人”的命令要致我于死地。

云薇即使不是凡人,即使拥有再高的法力,她也已然不是我的对手。

原本是善戒者化身的她,是至善的存在,甚至可以包容天地和天上众神佛一样成为圣人,但是现在却向着魔道,处处杀戮。村子里的人类,不知有多少死在她的手里。

她成为了魔中尊者,而我是身负强大法力的狼妖,这场逃不过的决斗,结局只能是——她必须死!

日光渐灭,天地变色。

我记得薄南途每次开玩笑的时候,都说“只要心怀正义,魔也是神”。

我盘腿坐下,口中默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天地回声不绝,佛语传至九垓八埏——

傲因显出阎魔真身,巨大的黑翅盖住整片天空,无数毒菌蔓延开来,人类的陆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世间万物正在濒临死亡。

象征灭绝的诸天神佛,如要逼其现身必将招致灾祸,这不失为同归于尽。

“吾乃二十诸天之阎摩罗王,今降下灾祸惩戒世人,皆因凡人无知竟敢亵渎神灵。”

魔声灌耳,佛音骤停,村子中的人大多未能幸免于难,而我因为已经变成了妖所以不会畏惧魔音。

“神从来一言不发,为什么神还会得到人们的信仰?如此,人的罪孽又有谁来定下?”

傲因心中的疑问至今没有答案,正如他所说:

“我们不是生来与神为敌的,但也不想过早死去,神能宽恕人的罪孽却要抛弃我们不也是罪孽吗?”

傲因眼见大势已去,于是决定殊死一搏,将所有的功力聚于掌心朝我天灵盖打下来。我已入定,周身不能动弹,根本不能躲过这一掌。

千钧一发之际,云薇忽然横在我们中间替我挡下这掌。

一本小册子从她的袖袋里掉了出来,正是薄南途画给我的画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还以为找不回来了,原来早就被云微捡去了。

她说:“这上面是那个叫薄南途的女人画的,对吗?”

我很吃惊她竟然说出薄南途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你的名字不叫楚夏。我起初不明白她在纸上画的线是什么意思,我执笔覆着她的线临摹了一番,才明白那连起来是你真正的名字,她是给了你一条生路。”

她染红的双手抓住我的衣衫,对着我留下眼泪,我心中痛苦难当,却不能去握住她伸来的手,我毫不停歇地念诵经文。

傲因气愤地用雷光将云薇的身躯击碎,以泄他心头之恨。

我眼睁睁看着云薇在我面前停止呼吸。

我从胸前的袋子里取出日长石和月长石,将它们再次合二为一,掷向傲因。两块长石变成一明黄、一浅蓝两道弧光,飞进他身体里化作冰冷又望而生畏的锁链封锁住他的力量。

我以血起誓:“今日穷尽我所有的能力,我愿意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上天交换,祈求天地借我力量封印神佛傲因。”

这时,透灵宽厚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源源不绝的力量向我涌来。他那如铁柱般无法撼动分毫的手臂告诉我,告诉天地,他封印傲因的决心。

天地似乎听见了我们的祈求,降下无数火焰,火焰缠绕在锁链上将傲因焚烧殆尽。火光蔓延到我跟前,烧尽所有,也烧着了那本册子,里面的秘密随着火焰变成飞灰消散于眼前。

傲因带着绝望而又愤怒的吼叫,被坠回地狱。

一切争斗终于结束了。

透灵望着远处的目光,迷蒙、深邃又透着悲切。山中哀歌四起,被烧毁的村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的美好了。

他忽然嘴角一勾,转过头看着我,“因为你的来到,未来真的发生了变化,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你好像打开了一个隧口,至于通向哪里,也只能你自己回去以后才清楚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沉睡了。”说到这里他诡异地笑了笑,“傲因暂时离开了,你现在看见了一切还能说完全是傲因的责任吗?他也许会在其他地方东山再起,我也要追随他的脚步迎向未来。”

我没弄懂他的话,“你未来会追杀他的。”

“那也是未来才发生的事,未来的我一定和现在的我一样遵从命运的指引,其实命运无论改变与不改变都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持续走下去,未来的我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我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吗?”

“当然。”他忽然叹气,又道:“我始终还是背叛了傲因,所以誓言有一半会应验在我身上,我虽不是诸天神佛,但我也有些通天晓地的本事,我能向你预言当我醒来的时候也是傲因冲破封印的时候。”

话语一落,透灵消失在晨曦将至的雾气中。

我突然记起云薇。

抬眼四处寻找,才发现她已经化成了灵体,我躲避她的视线,木着脸不敢表露心中的慌乱。

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绝望,薄南途会悲伤会痛苦,但她绝不会感到悲伤。眼前的人明显不是她,但又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她,我只能当机立断做出取舍。

她问我:“你要回去了吗?”

起初我没有说话,因为心里的烦闷,我下意识忽略了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对她说道“我会带着你的玲珑骨回去救薄南途。”

“我对自己是薄南途的玲珑骨这件事一点也不高兴,但是遇见你,至少让我有些庆幸了。”

我不语。

心里其实是半喜半悲,从来都是命运捉弄人。

“我可以成全你的愿望,化肉白骨,你……带我的骨头回你的时代吧。”说罢,她缓缓闭上眼睛,背对我屈膝跪坐在地上,蓝色的衣裙在风中摇曳不止,绯色的飘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垂在衣摆和坠地的青丝上。她将双手横在胸前,掐了一个诀,嘴里念叨一句。

这个背影和前世见到的薄南途一样,都令我恍惚中,又看见了那朵蓝色的花。

红颜枯白骨,唯有魂相思,千百时光中你寄一缕白微香,刻我一世之名。

骨上皮肉皆化飞灰,红梅烧尽,衣袂化作片片枯叶,飘向暗沉的暗蓝天际,如风如雾,转眼消失不见。

此地空余一截剔透玲珑骨。

在宇宙万物中,不只是人与鬼是相对的,妖的形成也是人身边扭曲的常理,给予了它存在的必然,世界万事万物都是先有因后有果,如果人是因,那么一切扭曲违背常理的有已经存在的产物便是果。

我变成妖物是必然,也是应劫,但我所坚持的东西并没有改变便。是人也好,是妖也罢,一切都逃不过“真理”二字,我生故我在,即便成妖,也绝不忘记自己的初心。

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我拾起这截玲珑骨,久久凝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眨眨眼睛将眼眶中蓄积已久的泪水憋回去。我终于明白这世间不只神存在,人、妖、鬼也存在,当真实和正义并存的同时,虚假和邪恶也同样存在于世,我们唯有内心坚定不变才能打破限制的命运。

在这个世界,我注定是妖,她注定是尸罗。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在我们坚定地寻求答案的时候,荆棘深处尽头就是无法面对的真相。

就祈求一把大火,将所有罪孽烧毁殆尽,让一切对错全部长眠于地底深处。

“尾声”

我和玲珑骨一起回到望天阁,他们都为我找到玲珑骨感到高兴,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我想忘也忘不了,透灵和云薇的牺牲到底换来的是什么,我知道现在也不明白。

这条路,今后该怎么走,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追逐透灵,而透灵又在追逐傲因?

这个命运究竟为什么而存在,仅仅是欲念和贪婪形成的封闭空间吗?为何这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无奈和伤感呢?

风苜蓿他们还在全力救治薄南途。

我坐在门外的走廊上,想了很久,终是没将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来,透灵的话让我变得胆小了,也许这样下去就可以了,不要再去妄想改变什么就好了。

推门而入。

薄南途正虚弱地坐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抬头望去,一看才大吃一惊。

我知道自己这双灰色眸子太招眼了,下意识想用手遮掩一下却又不慎暴露了指甲的秘密。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问。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发生太多事了,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时间在讲述中流走。我们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都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相聚。但是我没想到薄南途醒来的同时,是我们真正分离之时,更是我和这个世界剥离之时。

祖师爷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浊气,并没有随着傲因的离去而散去,需要净化这个世界需要玲珑骨的力量,意思也就是薄南途必须做出了牺牲。同时还需要借助力量强大的一神一妖的自我牺牲精神,帮世界开道,顺利将玲珑骨送回佛祖的法座前。

又是选择……

祖师爷走后,我静静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除了无奈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等待她的决定。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她说她会交出玲珑骨。

泪水弥漫着双眼,她模糊的影子,我强迫自己在她面前笑着。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相处的夜晚。

我看着她带着笑意望着的双眼,一瞬,忽然记起了云薇。一世又一世的相遇,一次又一次的相爱,我眼眶微酸,浅笑着问她:“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她笑得很开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越发紧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力量强大的一神一妖,但是椛姀却在这紧要关头来了,她已经从风苜蓿那里听说了事情,决定牺牲自己和徐飞衻。

她说:“玄穸公馆是世间最大的怨气聚集地,这股怨气可以冲破魔气,在天意的指导下开通去往上天的道路,我想他也一定愿意。”

他指的是徐飞衻。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徐飞衻还在玄穸公馆?”

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他在公馆里,但我知道他一定舍不得离我太远。”

我们回到空荡荡的城市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空中黑色的云朵越聚越多,傲因的阴谋也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回到公馆找到徐飞衻,薄南途和我让椛姀重新牵着徐飞衻的手,徐飞衻虽然灵识依旧浑浑噩噩,但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笑的很开心。

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毁灭自己,化作一条五彩极光,游走在城市上空,一步一步蔓延开来,光彩所照射的地方都被染成彩色。

它缠绕着黑云,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勒断云层,从开出的缝隙冲上云霄。

天空变成紫色,接着放晴,两片橙黄的云化作鸟的形状,往东西两边飞去。

我心中的激荡万千,忽然想到:我们在梦境中消沉,但是不要让世界消沉。为了迎接美好的未来,我们会更加拼命地努力,让生命连同自尊一起闪烁,成为奇迹!

“他们已经走了,接下来该到我了。”她轻声说道。

我从后面环抱住她,脸贴过去,所触及的是早已泪水变得冰冷的脸颊。我忍住心痛,轻声对她说:“以往都是你看着我离开,这次终于不用了,换我来看着你离开吧。”

“好。”

黎明忽至,薄南途化为万颗星光消失在空中,只余玲珑骨飞向东方太阳升起之处。

突然,傲因遽然出现想抢走玲珑骨,我急忙变回狼形张嘴咬住玲珑骨,用极快的速度奔向东边的极光,随着极光跑向佛祖大殿。

无尽的时光河流中,我们紧紧相拥。

那一刻,在万物倒退回到天地初始间,我的名字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识海中。旧墙恢复洁白,枯叶飞回换新绿,每一条河流潺潺的水流瞬间安静下来,整个虚幻的世界终于破碎掉了。

她抬手擦去我脸庞已没了温度的眼泪,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世界里,你有我,我有你,已经很好了不是吗?该说再见了,该未阑……”

指尖无力落下时划出的弧度,终止了这无尽又无望的爱。

消散前,她嘴角欣慰的笑容,是留给我最后的记忆……

“我是开启这里的钥匙,由我而起,亦由我而灭。”

滴——滴——

心率仪的电波声传进大脑皮层,刺得人发麻。

眼皮艰难地启开,入目是一片雪白,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车祸伤者醒了!”

护士欣喜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急忙到帘子隔壁去告诉医生,脚步声匆匆向我这边赶来。

三秒后,又骤然停下折返回去了。

车祸?

伤者?

是说我吗?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才想起自己在进入异世界前,是出了一场车祸的,原来车祸就是契机啊!

浑身骨头疼得快散架了!不过真庆幸自己能活过来,因为自己是稀有血型的缘故,一出事很可能要命,没想到这医院居然能这么快找来同血型的人给我输血,看来我真的太幸运了。

就在我放松想睡过去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呼在耳边咋然响起:

“医生快过来!病人薄南途快不行了!”

……薄南途?

名字好熟悉啊……

……是谁?

门打开,风灌进来,白纱在半空中微微漂浮。凉意拂过手背,来自很久以前的雨珠穿过厚厚的天花板滴落进眼光中,微微发热,热湿了我的双眼。

紧随着,左手背传来些许痛意——

起身时没留意,针头差点扎穿血管,痛的人差点哭了出来。

那头的声音还未平静,急促的短波声,然后是尖锐、久久不歇的声音从冰冷的机器里传出来。

她是谁?

为什么听见她的名字,我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呢?

好想见一见她……

伴随着这冰冷机械的声音的是——连接着我和那头的输血管子从正中间断掉了,鲜红的血洒了一地,格外醒目。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血是谁的,好像心脏处已经无声无息地流失掉了三分之二的血液,让我瞬间浑身冰冷。

我赤脚踩在地上,走过去,屏息揭开那层白纱……

白纱另一边躺着的人,面色红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睡得很熟,好像在做一个永远也做不完的美梦。望着我不愿意闭上的双眼,和以前一样满是柔情,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似的。

床下,两块晶莹透明的石头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伏在她身上,疯癫的笑着“我宁可从来没有签协议书救你,我宁可你起来告诉我那一切都只是我胡编的梦……”

来不及体会胸口处活生生从里面撕开的剧痛,眼泪早已打湿了我的脸。耳边惊讶、怒吼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很快全淹没在嚎啕大哭之中……随同愈加剧的疼痛……

原来我真正失去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开始就注定得不到的东西,终究还是应了那句“求不得”,余生也依旧会“放不下”。

又一个鸠雨时节到来了。

这一次,我踏上的列车即将出发——

外面仍旧阴雨连绵,但列车里却欢声笑语,和那天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心中是异常的平静。沿路经过的风景在我眼中,再也不是灰暗的,艳丽、自然,在雨中也还是极美的。

我苦笑一声,反而觉得现在才不是真实的。

清风吹来,一树樱花飘落,阳光下绚丽如梦,世界仿佛又沉入在梦幻之中,令沉睡的心脏进入温暖的天堂。

也许又将展开新的故事了。

因为我知道在不远的前方,她一定在等着。

只是我在想,这一次我该不该让她上车呢……?

呜呜唧唧——

未知的生命,它们正在浅浅吟唱,声音婉转动听——

微风中,从远处路过的精灵,拂过我嘴角不经意扬起的浅笑,往前驰驱,去迎接那不可知晓的遥远未来……

前方也许真的有太多未可知的存在,但是要走的路还多着。

夜深人静沉睡后,说不定是另一个重生开启了,过去不经意制造的悲伤或许是为了再见而存在的必要因果,既然已经可以做到坦然面对一切,那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恐惧和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