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和胡岗,都不是庄稼人。半仙要盖房子,胡岗有充足的时间来帮忙。一边干活,胡岗问:“半仙,你费那么大的力气盖了两间土房,没住三年就拆了,这一拆就只剩下一个大土堆,还要费力气把它运走,再盖三间砖房,住上砖房就那么舒服吗?”
半仙说:“说真话,住砖房不如住土房舒服。砖房也不如土房延年,可我心里总憋着一肚子气,我一定要置一个像样子的家。”胡岗竖起拇指说:“好样的,哥哥就缺你这种勇气,也只好住土房了。”半仙说:“等我三个姪子长大成人,你一定有好日子过,财运在你晚年才能正旺。”
胡岗“哈哈”笑着说:“三句话不离本行,你又给我算起卦来了。”
半仙说:“哥,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风水是在移动的,特别是聚众的大家财,移动越快。就拿我家说吧,我的爷爷弟兄二人,我的太爷在江南当道台,贪了不少银子,就让我爷爷远离江南,到北方建造房子,我爷爷就沿运河乘船来到泊头,见岸边垂柳枝叶接到河面上,桃花初绽,却也在岸边泛起一片粉红。这是吉祥之兆,就决定在泊头靠岸,建起两套大的住宅。你看季家大院了吗?”
胡岗说:“看见了,前些天给季老太爷剃头,还真地走到院里去了。”半仙说:“你觉得气派吧?”胡岗说:“还可以,我这辈想也不敢想了。”半仙说:“比我们家的院落要差的远了。我们院中的大水缸就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屋里家具是从江南运来的花梨和紫檀木的,结果我太爷爷被朝廷查出来是贪官,被斩首了,他那个在江南的妾被抄了。幸运的是我的爷爷没被殊连,这份家产也算落住了。”胡岗说:“这不挺好吗,你家够幸运的了。”
半仙说:“幸运什么,我爹生下我到七岁时生天花,长了一脸麻子,十岁时我亲娘就没了,我小姨进了我们家,按说这与亲娘也没什么两样,谁知差别太大了,前二年她又给我生了个弟弟,这小弟弟来路不明,我一回家,小姨就很不高兴,对我说:‘这里没有你的一砖一瓦,也没你的一寸土地,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一看真是黄家的家产将来就落在那个杂种手里了。”胡岗说:“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话了,俗话说好儿不擎受祖业产。我也是一样的。说眼下,咱们该干些什么。”半仙说:“眼下场地已经清理好了,该买的门窗已经买齐,房檩再等两个集以后再买,那时红松檩条就要上市了。下一步就是砖瓦的事,这要找季老太爷商量,那是季家的砖窑啊。”
正说着话,季家老四森林走到他们跟前。半仙赶忙上前走了两步,笑着说:“四爷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森林说:“什么四爷呀,这个称呼不好听,我们应该兄弟相称。我知道你们对我爹称呼季老太爷,那只不过是一种尊称,你们才来这村上落户,凭什么我们就成了你们的长辈人呢。以后记住,咱们是平辈哥们。骡子大了马大了值钱,辈大了一分钱也不值。”半仙说:“那我该叫您四哥了,四哥好。”森林说:“这就对了。”然后他又对胡岗打招呼:“胡兄好,来给半仙弟帮忙吗?”
胡岗见森林这么懂礼貌,非常高兴,便回答说:“盖房搭屋总要人帮,如果森林兄弟你也盖房的话,我胡岗也一定来帮这个忙。”森林说:“胡兄怎知我要来盖房啊。”胡岗和半仙都楞了。
迟了一会儿,半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森林问:“怎么?四哥你到这里盖房吗?”森林说:“是,就在我二哥的房后边,也就成了你的近邻,你的西边先不动。三哥到大哥家的房后去盖房,我和三哥的房盖好了,大哥和二哥再在原房基上翻盖房子,以后我们弟兄五个就住在三处了。”半仙问:“三哥也马上盖房吗?”森林点点头。
半仙喘了口气说:“这就好了。老爷子总算回到正位上去了。”胡岗没听清他说什么,便说了一句,“你三哥盖房离你更远了,还是四哥才是你近邻呀。”半仙呲牙一笑说:“对对,四哥你什么时候动手盖房呀?”森林说:“我先到这看看,这块地方还算平整,老爹已经给了银子,就开始筹备料吧。”半仙说:“您备料,把材料放到我这儿,我给你看管着。”森林说:“还真少不了麻烦你。”胡岗说:“半仙有事正想求到府上。”森林问:“有什么事尽管说。”半仙说:“砖瓦的事,那毕竟是你季家砖窑啊。”森林哈哈一笑说:“这就不用费那份心了,我的房子盖起来,能让你没有砖瓦吗。我现在就请制砖瓦的师傅们开始上台面制坯子,把工钱先付给他们,到秋收前,把咱需用砖瓦烧出来,过了秋收,咱们就请瓦匠们动手盖房子。”半仙说:“四哥,工钱我来付吧。”森林说:“都说我们季家老爷子是善人,让您付工钱,那不要砸了我家善人的牌子吗,放心吧,你这三间房的砖瓦,我不会收你一分钱,谁叫咱们是近邻呢。”说完,他向南边的菜地走去。胡岗一拍大腿说:“兄弟,你算搭上顺风船了。”
忙完大秋,森林和半仙同时盖房了。全村人都来帮忙,胡岗更是一天不落,一头是自己的盟弟,一头是才认识的最仗义的四弟,他从打夯开始,一直忙到瓦匠们砌完最后一块砖。森林的房子盖好了,东西厢房和大门楼同时建好,人们说:“这比季家大院还气派。”没等房晾干,马秀珍就急切地搬了进来,整天乐的合不拢嘴。
半仙房子盖好,围墙没打。他是等丛林二哥翻盖房后再拦上围墙省用一些砖。大秋过后就是寒露,天气变凉,森林拉来几马车玉米秸,告诉半仙说:“这柴禾咱家很多,你就点火烧炕,把屋子烧的暖暖的,把潮气都排出去,冬天不受罪。”半仙含泪点点头。
老四森林搬出季家大院,陈妈搬进了西厢房,院子里又显得空旷了一些。转眼来到年底,半仙给季老太爷送来请帖:拟定腊月二十一黄郎与孔氏金花完婚,敬请太爷赏光。季延坤拿着请帖对邱氏说:“到时候咱一块去吧。”邱氏只是笑笑没说去还是不去。这时茂林回来了,他比每天晚回来半个时辰。
一家人都坐在饭厅等的焦急,特别是那些孩子们,不住的吧嗒嘴,茂林一进家,陈妈和晶晶赶紧把饭菜都端到餐桌上。季延坤看着小儿子落坐后,手里拿着的那把筷子递给他,看看他的面部表情,想问回家晚的原因,可是这句话就在口头没说出来。他又看看邱氏,那邱氏更是目不转睛地看小儿子。她的脸上有了笑容。茂林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饭后,大家散去,茂林回到东厢房,季延坤和邱氏前后脚跟了进来。还没等开口说话,门外一声咳嗽声,藏先生也来到屋门前。
茂林对外喊着:“恩师,义父。”那亲热劲胜过自己的亲爹娘。藏先生应声进了屋门。茂林扶着藏先生坐下,高兴地说:“义父,我们放假了,放到正月十八才开学。”藏先生点点头,茂林又说:“我们考试了,我在班里考了个第五名。”藏先生还是点点头,茂林又说:“考完试,先生重点表扬了我,说我学习刻苦,进步快,是全班的学习楷模。好像比那第一名还荣耀了。”藏先生又是点点头。茂林又说:“放学了,先生把我留下来,把假期作业重新打开,给我又详细地讲了一遍,还送给我两本书。我把先生送到他的住所,紧跑慢跑地跑回家来。”邱氏说:“我的儿,你跑什么呀。”茂林说:“天黑了,跑起来也不知路平不平了,再说,一大家人还等我吃饭呢。”季延坤红着眼圈说:“儿啊,一家人等你吃饭,再晚点也值啊。”
藏先生从衣兜里掏出一对雪白锃亮的镇纸,交到茂林手上说:“孩啊,这一对白银镇纸,是我祖传之物,是我这个不孝子屡考不中,有负祖上,膝下那个愚顽之子,也不是考取功名的材料。我只好把它传给你了,你们这个班,在全沧州是顶尖的尖子班,从这个班里出过不少的秀才、举人、进士,你考第五名,到明年春天乡试,考取秀才的功名是没问题的,按你刻苦学习的精神,一年后就可在班里考第一名,三年后参加皇考。我们沧州又将出一名纪晓岚了。我们季家屯也要出一位顶红顶子的人了。”茂林感谢义父的赏赐。
听着藏先生津津乐道的说话,季延坤心潮澎湃了,仿佛自己的儿子就要穿上红袍,顶上红翎入朝伴驾去了。他激动地说:“我们季家该请客了,要请全村的父老乡亲。”茂林说:“我这才考了个第五名,请什么客呀。”邱氏坚定地说:“第五名也要请,你给咱季家改了门风,咱季家祖上出过官,那是一位进士,曾在江南任县令,可后来十几代人别说出一名进士,就是一名举人,秀才也没出过。那不只盼着你能功成吗。”藏先生说:“这可不光是你们季家的事啊,还有我姓藏的呢,要当了官怎能忘记我姓藏的呢。”这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季延坤看着儿子说:“听你妈的,这客咱一定要请。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饭前黄半仙给我送来一份请帖,说是与金花姑娘结婚,藏先生你也收到请帖了吗?”藏先生说:“我还用什么请帖呀,他就挨着我住,猫尿泡尿就能流到他家后墙根。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季延坤说:“我就请个戏班来,从他结婚那天开始,一连唱八出戏,也算我为儿子请客了。”藏先生说:“不错,就这样定了。茂林啊,放假期间不能贪玩,除了先生留的作业,还要每天写一篇短文,既能拓宽作业的思路,又能练好你的楷体字。听说过刘春霖吗?”茂林说:“听先生讲过,他很了不起,是当今轰动朝野的状元。”藏先生说:“对了,可他就是以字迹清秀占了优势,夺取状元。所以你从现在开始,要在小楷字上下功夫,我每五天来看一次你写的作业。”茂林答应着,藏先生起身走了。
转眼来到腊月廿一,季家屯的戏台就搭在庙台上。从山东乐陵请来的河北梆子剧团,安排第一出戏《吊金龟》、第二出《铡美案》、第三出戏《女驸马》、第四出《三岔口》、第五出《蝴蝶杯》、第六出《盗御马》、第七出《卷席筒》、第八出《穆桂英挂帅》。字幕用一块大大的木板张榜出来,演员们已经到齐,一到中午就一齐坐到喜宴上,因为今天就是黄半仙的大喜日子。
乡下人就是实在,知道半仙在这里没有当门户族,男女老少都来贺喜,家里也都停了烟火。半仙的家里家外摆满了饭桌,凳子不够就站着,胡岗带着十几个年青人负责给各桌上酒上菜。森林带着十几个年青人负责接待娘家的客人和上年纪的老人们。张君儒带着一帮人负责撤换碟碗和维护治安,虽然人多手杂,场面大,却办的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黄半仙感到这一天真是一生中最温暖的一天,这是乡亲们给的温暖。宴席一直开到天黑。戏台上敲响了第一通锣,人们由喜宴转向了庙台。张君儒等人也都转向戏台前维持治安去了。
娘家的客人也都走了,黄半仙给新娘子揭开盖头。在那油灯下,只看到红嘴唇,红嘴巴儿,和那一身上轿红,红到一块去了。再贴近看,那细长的眉毛,楚楚动人的眼睛,一下子把人魂勾走了,一个女人,着意一打扮,真得就成仙女。到底仙女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经过化妆后的女人吧。
孔氏金花,嘻嘻笑着说:“你还怕我看不清你那麻子脸吗?”半仙退后一步说:“到今天你还嫌我是个麻子吗?”金花扑过来拉着他说:“我不嫌,我爹说你是个能人,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二人情火在烧,半仙说:“等等,我把外屋门销上去。”她松开双手,他走到院里,看看四周没人,这才放心地把外屋销上。回来上炕把被子拉开,二人急速的脱了衣服,半仙展现出少有的男人勇气。
明烛达旦《吊金龟》一场戏演完,看戏的人方兴未艾。把脚步移向了黄半仙家。没有围墙只一霎那,窗前就爬满了几层人,前边的看,后边的听。黄半仙因事先到院里观察了一遍,以为都去看戏了,所以就放开手脚,把被子蹬到墙角上,二人赤裸裸地云雨翻腾起来。直到听见窗外急促的喘气声和轻微的咳嗽声,这才扭头看窗口。窗纸已千孔百洞。半仙赶紧拉过被子,把头脸全蒙了起来。
第二天,半仙买来窗纸重新糊好窗户。金花嘻嘻笑着说:“这下可完了,大白光腚都让人看去了。”半仙说:“谁知他们看完戏又到这里赶夜场了,一生喜气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吧。乡下人,一年忙到头,有几件乐呵事呢。我这穷小子的身子没什么好看,你那大白光腚说不定要在乡间流传几个月。”金花一堵他嘴说:“得,照你这么一说,一夜之间还成了名人了。谁要想成名人,就光着腚露一下子呗。咱别扯远了,昨晚睡觉我怎么觉得炕上冰凉啊。”半仙说:“昨天一天咱这炕上没动烟火,就是凉。”忽然有人答话说:“凉吗?我昨天抱来柴禾,准备给你们烧炕,又让那帮坏小子给抱走了,说怕你们上火起了疯。”说话的人是森林家,她同时又抱来了两捆玉米秸。金花迎出屋来,甜蜜地喊着嫂子,半仙指着玉林家说:“金花,我在这里没有亲人,除胡岗哥以外,就是这四哥、四嫂了,咱今后的日子也全靠哥哥嫂嫂们帮衬着呢。”马秀珍用眼一瞟半仙说:“你这嘴什么时候练的这么会说了。怪不得这么漂亮的的妹子让你给骗来了。”半仙哈哈大笑,自己把柴禾抱进屋来点燃了火。
吃过晚饭半仙对金花说:“今天晚上演《铡美案》,咱们一块去看吧。”金花说:“我可不去,戏台口上什么人都有,我又是新媳妇,让那帮坏小子把我围住,我还能回家来吗,你没听说刘家码头的新媳妇出事了吗。”半仙说:“不去就不去吧,我自己去。”金花说:“你要舍得丢下我,就一人去吧。”半仙沉了一会说:“其实这八出戏是季老爷为我们请来的,昨天因为咱们是新婚,我们没能到场,季老太爷也没到台上讲话,今天他老人家一定会在台上表示对咱们的祝贺,你说我不到场合适吗?”金花说:“难得有人这样的抬举咱们,你就去吧。等老太爷讲完话,你也上台去表示感谢,还要感谢全村老少帮咱们操持了婚礼。”半仙说:“那是当然,我说完道谢的话,就马上回来陪你。”说完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大阵子的亲昵。
金花说:“今天咱就不能通宵点着常明灯了。你走了我把屋门销上就吹熄了灯躺在炕上等着你。”半仙说:“咱得订个暗号,不然有人来了一敲门你就开了,那还了得吗。”金花说:“这倒是个办法,免得有人冒充,你想个什么样的暗号呢?”半仙想了想说:“我回来就在窗棂上敲三下,听到这个暗号你就去开门。外人谁叫门也不许开。”金花说:“行,记住了。”二人又抱到一起,好像是那情哥哥出远门。半仙走出屋门,让金花把门销了,自己又推了推觉得万无一失,这才对金花说:“你吹了灯等着吧。”听到应声他甩开大步,跑到庙台上看戏了。
看完了秦香莲携一对儿女告状,又想接着看王琪杀庙。有人在他背后捅了一下,回头原来是四哥。四哥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天下有你这样的男人吗,新婚时期哪能把媳妇扔到一边不管了,你还有心思来看戏。”半仙一看森林严肃的样子,咧嘴嘿嘿一笑跑回去了。
敲了三下窗棂,金花提着裤子,敞着前胸,把门开了。半仙冷风冷气地闯进屋,把灯点燃了,一看金花正朝着他笑。便也笑着说:“看把你急的,一听到我敲窗你就急着脱衣服了。来快上炕。”金花嗤嗤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才办了一会事,又跑回来了。”
半仙一听愣了,“你说什么?刚才谁来跟你办事了?”金花说:“不是你吗?我这衣服还没穿好,你就又回来了。我可是听敲了三下窗棂才开的门呀,有错吗?”半仙说:“不对,泄密了,有人冒名顶替了我。”金花“啊”一声大哭起来。
半仙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跑到戏台上对那拿刀的王琪喊:“你先别自杀,停下来吧。”又对琴师们一拱手:“慢拉一段,听我说几句话。”然后他对着台大声喊着:“西至十二户,南到大王庄,东至南陈屯,北到大和庄,还有季家屯的父老乡亲们,大家都听好了,谁刚才到我家那儿敲了三下窗棂,我操他八辈祖宗。”台上台下一片寂静,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维持治安的张君儒跑上台来把他强拉了下去。戏又继续演下来。张君儒把半仙拉到一个背人的地方说:“半仙,你是个文明人,怎么今天跑到戏台上骂起街来了。你这不是搅戏吗。”半仙捂住脸不说话。君儒又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遇到什么事了,对哥说,哥给你做主。”半仙愤恨地说:“都怪我,萝卜腾出窝来让蔓菁给顶了。”说完转身向家中跑去。要不是唱戏的这儿离不开人,君儒真要追到他家中问个究竟。
半仙跑回家把门销上走到屋中见金花还在哭泣,便劝说:“别哭了,都是哥哥错了,我刚才到戏台上狠狠骂了一通,也算给咱们出了口气。”金花一愣,问:“你跑到戏台骂街去了?”半仙点点头,说:“我一个男子汉,受人欺辱不能连个屁都不敢放吧。我骂给四邻八乡的听,骂给那个损阴丧德的小子听,谁来敲咱窗棂,我操他八辈祖宗。”金花说:“这气是出了,可今后还怎么出门呀。”半仙说:“咱有理的事,我骂两句街还出不去门了吗?”金花说:“我不如不对你说了,这下更丢人,咱快吹灯睡觉吧。”半仙一口把灯吹了,他还想着王琪杀庙后戏怎么唱。
从此留下一个话把儿,季家屯唱戏,多一出。本来订了八出戏,多出一出叫敲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