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出走伤透心 季太公命归西天
作者:松云      更新:2019-08-10 03:04      字数:7895

茂林离家出走了,这让季家大院塌了天。季延坤再次病卧不起,几个儿子、儿媳轮流守候在身边。吴郎中每天两次跑到季家大院,不断地调整药方。陈妈两手不离药锅子,那汤药一锅连着一锅的熬出来,送到季延坤儿子的手上,给季延坤服下去。

邱氏,每天都跑到波月寺上香祈祷。乡亲们在僧人的指导下,在庙上搭起了祈寿台,僧人登上台去做法事,为季大善人祈福增寿。

尽管如此,季延坤还是被西方接引了。季家大院的哭声连接到整个村庄,男女老少都给他顶上了孝。隆重的丧事办完了,季家大院又显的冷寂下来。

过了忌日,圆完坟,邱氏把四个儿子、儿媳召来,共同商议分家的事。邱氏说:“你们的爹在世的时候,已经有分家的想法,不是让你们各自去盖房了吗?下一步就是独户立灶。”她看了看老三夫妇,没好意思直讲,接着说:“是因为身体原因,停了下来,现在他没了,我也当不了这个家,你们弟兄四人商议一下,把家分了吧。”

弟兄四个互相望了一眼,老大玉林说:“娘,分家真的是我爹的意思吗?他有遗言吗?”邱氏说:“有遗言,写在纸上的遗书没有重点说分家的事,留给我的遗言是:他百年后,让我继续操持这个家,到适当的时候把家分开。”

老二丛林说:“爹不在了,我们就听您的,爹在的时候,我们也一直尊重您老的意见,您就做主给我们分家吧。”老三丛林、老四森林都附合着说:“我们都听娘的,虽然您不是我们的亲娘,可是这些年来为这个家操了不少的心,特别是老四森林,就是从你怀里抱起来的,与亲生没有两样。季家大院,是从你来了才更加兴旺起来。你说怎样分就怎样分。”

邱氏没想到在这几个儿子面前,还有那么高的威信,她向四个儿媳扫了一眼说:“儿子们太抬举我了,我就拿个初步意见。”她刚要把分家的初步意见端出来,三儿媳春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大家一楞,春林推她一把问:“你这是干啥呀,一惊一乍的?”春萍大声呼喊着:“这家不能分——”然后又痛哭着说:“我的公爹呀,你是多么的光明磊落呀,你是多么的疼爱儿孙啊,你为什么不能多跟我们几年呢……”大家一起劝她等她停了哭声,又一起问她:“这家为什么不能分?”

春萍把眼泪擦干说:“娘,我就说您老手里没有我爹给你留下分家的遗书。您是看五弟走了,另几位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怕管不起这个家来,才出此下策吧?”邱氏低下了头,春萍又对几个男人说:“亏你们都是男子汉,五弟不在家,这个家怎么分?咱爹刚去世,五弟又出走了,等于割去娘身上两块肉啊。在这个时候分家,你们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全沾上了,还怎么出去见人啊?”众人说:“三奶奶你说怎么办呢?”

春萍说:“这家不能分,咱娘是治家好手,就是咱爹在世时,只是光有那几百亩地,是咱娘来了,咱季家才骡马成群,牛羊成群,鸡鸭成群了。那些土地肥沃,才有了大粮仓。咱爹也是听咱娘给指的道啊。你们几个男子汉,我们这几个妯娌,哪个比上咱娘的智慧呢。咱们不分家,继续听咱娘的指挥,让外人看看,咱季家大院少了一个顶梁柱,仍有一个架云梯,天塌不下来,日子过的更好。等过些年孙子、孙女都长大成人了,老太太您想住到谁家就到谁家去住,饱享天伦之乐,等您百年以后,我们再按照您的遗言去分家。”邱氏听了,激动的热泪盈眶。

儿子、儿媳们齐声喝好,邱氏说:“儿们啊,只要你们拿我当回事就行。五儿不在家,你们要挣口气,把日子过好喽。”春萍说:“娘,您今后就是指挥官,我们这儿媳妇就听您的,谁不听话就拿棍儿打,您老发令,我们去执行,跑腿受累的事我们干,我们既是传令兵,又是执行者,您就坐在屋里听汇报就行了。”邱氏点点头,微笑着说:“有你这个三儿媳,什么事就办了。”

春萍又看看嫂子和弟妹说:“哎,我说的这些,你们可不能光听着啊。”那姐仨哈哈笑着说:“我们跟你比,就是傻子,以后我们就听你的了。”春萍有点得意这个家真就没分开。

这是邱氏把儿子们召到三儿春林住的正房里,议事结束,大家都各自回到住所。邱氏也回到侧房去了。

春林满意地对春萍说:“你这个娘们还真有一套,竟然让大家都服了。”春萍手一指,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春林问:“这是为啥?”春萍说:“就是为了这套正房。如果一分家咱们就没理由再住在这里,就要去盖房子,可这房子就白空了。空着房子去盖房子这是何苦啊。我知道将来这房要给小五留着,可他人都没影了,还空留房干什么。咱们的银子留着,听说城里有放贷的,那利息可高了,我们可让它去利滚利不用几年,咱就成了财主。再说了,现在茂林不在家,我妹子算怎么回事呢,不给她分出那份家产,说不过去,给她分了家产,谁来帮她经管呢?我妹子又小,她能顶这个门户吗?这不明摆着是我们的累赘吗,所以这个家千万不能分,至少说最近五年不能分。目前这个权利说是操控在邱氏老太太手里,这只是虚名而已,她还真的拿自己当成当家了。那嫂子和弟妹说的好,她们就是嫂子,当家人就是住正房的三奶奶。”春林说:“你这娘们,心眼多,但是好心眼少,以后还是少管闲事吧。”春萍撇他一眼,一阵凉风吹来,天已到了中秋。

茂林离家出走后,他的同学们都受到影响,对读书失去信心,藏先生的儿子藏永发就辍学了。

藏先生急得抓耳挠腮,问他:“你为什么不上学了?”永发说:“我和茂林最要好,每天早晚都是个伴,在路上还可以互相交流,在他的帮助下,我才在班上混个中等生。现在他不上学了,我连中等生也混不上了,再说,我们那个班,历年都没有一个考取功名的。我再上下去也是白瞎,白给你老人家糟蹋银子。”藏先生说:“你再坚持二年,混个文凭,以后可以做个教书先生,也算子承父业了。”

永发说:“可别让我子承父业。你老人家教了一辈子书,只守着十亩地、三间房。有一头牛还是季家赏给的,挣下什么家产了?教书先生,名字好听,衣服干净,可兜里也干净啊,你让儿承什么父业呢?”藏先生说:“正因为如此,爹才愿你多读几年书啊,将来考个贡生举人之类的也可以捐个官做呀。七品官咱当不上,可以当那税官之类的。”永发摇摇头说:“我可不干那缺德事,那是知州手下的一帮狗,穿上那身衣服,还不如穿上一身孝衣心里舒服呢。”

藏先生骂到:“你个王八蛋,你盼着我死吗?”永发哈哈一笑说:“我这是打个比方。有点不贴题。我想干的事一定比知州大人还要强。”藏先生一听有些好奇,问:“儿子,你想干什么?”永发说:“爹,你看咱村上,谁家最富?”藏先生说:“那当然是季家了。”永发摇摇头说:“那是他家家底大,如果分成五份的话,每份的产业也不值一提了。你再猜咱村谁家发展最快?”藏先生摇摇头说:“我每天到学堂,看到的都是学生,哪有心思想这些呀。”

永发说:“所以说,你老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咱村有一人干的事比知州收入多还舒服。他就是黄半仙。这才来了几年,扒了土房盖砖房,还娶了媳妇。他每次庙会都收入二、三两银子,每月就收八、九两,平时还看阴、阳风水的,那收入就不好计算了。每月十两白银的收入,那不赶上县太爷了吗,可他过的比县太爷轻松多了。我要拜他为师,学上三年就成藏半仙,还愁以后挣不上大堆的家业吗?”

藏先生听了觉得有点道理,可他认为这不是正业,学不好就成了游手好闲的溜子。他绷着脸说:“这事要慎重,不可盲目行事。”

他走出屋去,一会又回来问:“咱家那头大黑牛呢?”永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又问:“你妈呢?”永发说:“我妈到地里采摘绿豆角去了。咱家种了一亩绿豆,可算给她找了活,难怪,这绿豆它就不一块熟。天天让老太太去采摘,不摘的话还真就白扔到地了。”藏先生说:“你怎么不去呢?”永发说:“娘说我的脚大,把豆秧都踩死了。还不如她自己去干。”藏先生叹口气摇摇头对永发说:“这样的儿子还能养出好材料来吗。你别在家待着了,看看咱家大黑牛跑到哪里去了。”永发说:“不用找,午时它会回来吃草的。”

藏先生没理他,自己去学堂了。他已经不担任主要课程,有时打个替补。中午回来到了牛棚,见那大黑牛还没回来,着急地问:“永发,咱家牛一上午没在家,你怎也不去找啊。”永发说:“它不饿,饿了就会回来的。”藏先生一生气,饭也不吃就到村的南边庄稼地里找牛去了。从地边找到沟边,从沟边找到场边,从南边找到东边,从东边找到西边,没见到牛的影子,而且问谁都说不知道。

直到太阳西落,饿着肚子回来了,他才进大门,后边邻居张老三牵着牛来了,藏先生对老三说:“呀,张兄弟,你帮我把牛找回来了?”张老三莫名其妙的说:“是我一早借你们家的牛啊。”藏先生说:“借的,怎么我不知道啊?”张老三说:“今天一早我来你家正好见到你家少爷,我就问他你们家牛今天能借我用半天吗?他问我干什么用,我说有块春红薯刨了,想把那点地耕过来。他说牛是闲着了,你也把我家那块三角地给耕过来吧,也省得我扛着犁下地了。我就答应了他,我家的地一上午早早得就耕完了,就是因为你家那块地才忙到现在。才在我家喂了点草料,就把牛给你家送回来了。”

藏先生一听,火冒三丈,把牛接过来牵到牛棚,抄起一个料叉子走到院里大喊:“永发,你个王八蛋,你干什么了?”永发正在炕上躺着睡觉,一听爹没好气地喊他,知道要出事了,赶紧穿上鞋跑了出来。藏先生抡起料叉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兴亏张三给挡了一下,不然永发的头可就开瓢了。永发逃出大门去。

张三拉着藏先生问:“就因为老兄弟做主借给我牛,您就值得发这么大的火?”藏先生推开他说:“这不关你的事,这小子说瞎话,害得我围村找了一下午牛。他却睡了一下午觉,这王八蛋害苦我了。”

他追出大门,一直在后边追着,一边喊:“王八羔子,你骗人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你还想当个藏半仙,我看你就是一个藏瞎话,你连你爹都敢骗,还不知骗过谁呢?”一边追着,一边骂着,上气不接下气。永发怕爹累坏了,在前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看爹累了,停下来了。他就坐在地上等着。正因为如此,才把藏先生累坏了。

围着村庄转了一大圈,最后绕到波月寺大门前,藏先生一屁股坐在那个神龟上。把那料叉子放在龟背上,双腿伸开,两手侧背按在龟背,昂头望天。天色已经渐晚,只有一缕晚霞在西边的天上如帛轻舞。他失望的叹口气,觉得这好时光确定不多了。

过了半个时辰,他直起腰来,拿起料叉子,想继续追永发,可是站都站不起来了。他无奈地喊着:“永发——永发你过来——”永发走到爹的跟前说:“爹,你消消气,追了我这一圈,气也该消了吧。”藏先生把那料叉子扔到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扶我起来,我腿麻了。”永发把他扶起来,他却迈不开步了。他又赶紧扶着他坐在神龟上,用手揉着爹的大腿,哭着说:“爹啊,儿不孝,儿不该骗你呀,儿实在是心烦了,儿不舍得放弃学业,可又实在不愿进那学堂了,茂林走了,我失去了一个好友,也让我失去了上进心。”他的话,也正刺在藏先生的心头。

先是季家的晶晶丢失了,茂林多次来到他的身边,露出要离家出走的念头。是千言万语的规劝,让他稳下心来。可是,到底他还是离家出走了。自己得意弟子,倾心而注,把那光明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而会成泡影。晶晶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她什么地方能让茂林倾倒?能让他舍去家产,舍去学业,舍去父母,舍去功名,舍去了曾经对他起誓的远大理想。一个女人,就那么值?让他这花甲之人,真看不透这人世间的事了。也让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儿子扶着他往家走,他的两脚总是向前迈一步,再往后倒半步,然后左迈一步,右迈一步,一个时辰才走回家,手里还握着那个料叉子。

那天夜里,晶晶为茂林研墨,墨没研好就觉得头晕。她把墨放到砚台上,用手扶着茂林的肩膀,两眼虚眯着。茂林笑着说:“姐姐,你喜欢让我抱你吗?”晶晶点点头扑在他身上,口中喃喃地说:“我好困啊。”茂林想把她抱到自己床上,又怕爹娘来了,看到会不高兴。

只好把她抱到南屋,把她平放在炕上,脱掉鞋子,放好枕头。她拉他的手还以为是晶晶在跟他耍贱呢。嘻嘻笑笑着说:“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每天都很累,可是你为了我,每天还是那样提起百倍的精神,没必要,今后咱俩之间,更没那个必要了,你要是累了,困了,就早点休息吧。何必守着我熬夜呢。你闭着眼,弟弟给你吟段诗吧。‘冬行秋令春时雨,夏塘肥荷花掩堤。翠柳轻拂燕相宜,青竹空腹伴傁菊。’”他想听到姐姐的笑声,哪怕是轻轻的偷偷的笑。他把脸贴到她的面前,听到的却是轻轻的鼾声。他坐在她的身边,又紧紧地抓了抓她的手,还是没反映,只好慢慢起身退出屋来。

顾三和申二岭借了辆马车,子时来到季家大院门前。春萍敞开大门,把他领到院里,一指南屋的门口,二人轻轻推门入内,春萍急匆匆走回屋去。顾三拿出两条麻袋和绳索,迅速地把晶晶装进麻袋里,用绳索缠了两道,扛在肩上走出门去,又回头对二岭说:“南屋门关了吗?”二岭回答:“关了。”顾三把晶晶放到车上,又回到南屋看看有没有丢下什么东西,这才重新把南屋门关好,出了大门,又把大门掩上,围着车转了一圈,这才抄起鞭子,在空中一幌,那马儿慢悠悠地走出村庄。

出了村,二岭说:“大哥,你真是行家啊,不怕有人发现坏了咱们的事吗?”顾三说:“这种事最保险了,有内应,完全可以做的无声无息。再说,我手里还拿着一种特效迷魂散,一旦肉票被惊醒,马上给她用上,不能坏了大事。”二岭说:“我又学了一招,过去我只会偷偷摸摸,觉得自己有些本领,今天跟大哥你走这一趟,可真长了见识。”顾三说:“别光说话了,车已走上正路,催马急行吧,天黑前还怕赶不到呢。”二岭应声,马鞭“叭”地一声打在马屁股上,那马儿欢跑了起来。

到了独流减河,已到午时,申二岭说:“三哥,天过午,路途也远远超过一半了吧。来到独流减河,也该饮饮马了。来的仓促,一点草料也没带出来。人没吃喝,挺住点,马不吃喝,它可就不走路了。”顾三说:“一看你就是不长出门的,我在镖局的时候,常遇上这种情况,有急活空着肚子就走,到路上想办法。这个季节出门,一片茂盛的庄稼地,还用给马备草料吗?前边有颗大柳树,到那树荫下把车停下,把马卸下来,领它到豆子地、玉米地吃饱,再到河边饮足水,我到玉米地掰玉米,拣点干柴一烧,不就是一顿美餐吗。”二岭点点头说:“我又学了一招儿。”

在柳树荫下停了车,二岭卸下马,牵到地里放马去了。顾三跑到玉米地里,掰了十来个玉米,拿回马车前,就在路边,点燃了火,烧了起来。

这时他发现车上的麻袋在搐动,还有微弱的哭喊声。他赶紧走到车跟前,细一听确是那女子的哭声,他前后张望了一下,远远的途中没有一人。便把麻袋解开了。先是露出一团乌黑的头发,后露出白白的一张脸。

晶晶惊慌地问:“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可不是你的仇人呀,你们捆我一个弱女子图啥呀。”顾三说:“你问那么多没用,简单说我们就是为钱。”晶晶说:“我可给你们钱,我有好多的钱给你们,求你们把我放了吧。”顾三嘿嘿一笑说:“你有没钱我不知道,让你陪爷玩玩这还可以。”说完,他跳到车上,把晶晶的衣服全部扒光,一边抓捏着,一边说:“真是个美人,要不是爷我饥肠辘辘,又在这漫洼途中,爷还能放过你吗?”晶晶哭做一团,她牢记下了这个恶棍的面孔。顾三调戏够了,又让她闻了迷魂散,顿时晶晶又晕了过去。

顾三重新给她装好麻袋,简单捆了捆,跳下车来,再看那烧的玉米,都烧糊了。他正想起身到玉米地再掰些来,二岭已经牵着马回来了,他把马套上车,过来一看玉米烧的黑糊的,笑着对顾三说:“三哥,你常有这出门的差事,怎么连玉米也不会烧啊。”顾三“嘿嘿”一笑说:“过火了,这样吃消食,凑和着吃吧。”

二岭说:“不对,要说我回来你还没烧熟玉米这有可能,要说烧糊了,除非你离开了这个地方,三哥,你是不是到车上,玩那妞去了?”顾三说:“干咱这一行的有规矩,不能胡来,咱哥俩合伙的事,不能我一个独占。这是咱俩赚银子的事,如果我独自把她破了瓜,到妓院里她的身价就会大打折扣,少得了银子,兄弟你愿意吗?”二岭忙说:“哥哥言重,我信,这玉米糊得我也吃。”哥俩在地上捡起糊玉米,大口地吃了起来,吃的是那样的香甜,是因为实在是饿透了。

酉时,进了津门,来到怡红院。顾三真是行家,他扛着晶晶一直走进老鸨子的房间,把人往地上一放说:“走夜路的送来白物,还请妈子探盘子,断身价赏个钱花。”鸨子问:“开瓜了吗?”顾三答:“才从窝里捉来,身上还裹着棉花呢。”鸨子说:“那就亮盘子吧。”顾三解开麻袋,把晶晶从麻袋里抱了出来。跟鸨子要了碗水,往她脸上一喷,晶晶慢慢醒了过来,睁大眼睛四周环顾。就像进了另一个人间。

晶晶给鸨子跪下了,她哀求着说:“我是良家女子,我有爹娘,有兄嫂,有弟弟,求你放了我吧,我会给你拿很多银子来。我小五弟有很多的银子,他一定愿意拿银子来赎我的。”任她哭喊哀求,鸨子一字不听,她领着顾三和申二岭走出屋,把门反销了。

鸨子笑嘻嘻地对顾三说:“不错,这人我看中了,说个价吧。”顾三说:“这还用再打折扣吗,我们哥俩几百里地把她送到这来,就知道你这做妈妈的办事公道,我们也别大开口,就一百两银子吧。”鸨子一绷脸说:“你打听一下,我这园子里哪个菜能够上百两银子的身价。五十两,这是最高的了。觉得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就请便。我倒看有哪一家比我多给一两。”

顾三也不示弱,他说:“这生意成不了,我们走吧。”他让鸨子开门,鸨子却坐下来,让那狗子端上茶来,笑着说:“二位爷,你们辛苦了,可是我也不容易呀,先喝杯茶,至于价格吗,好商量。”顾三也坐下,喝了口茶说:“我们还急着赶路回去呢,既然妈子有意成交,那就八十两吧。”鸨子紧接说了个六十两,顾三站起身来说:“津门这地方我太熟了,红门子不是你独家经营吧,我不相信就我带来的这块盘子,不值八十两银,我们走了。”老鸨坐那不动,手里拿着一把钥匙,看看顾三,没有再让步的可能,便一咬牙说:“八十就八十,写契约。”

她带领顾三和二岭,拐弯抹角地走到一间小屋,这间房子不大,放着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和文房四宝,看样子这间房屋就专干这事用的。顾三坐在椅子上,写道:季宅奴婢二晶不守规矩,勾引少爷使其荒废学业,主家决定将二晶卖给妓院,收还薄银,以尝多年护养之情,委托人季延坤,经办人顾三、申二岭。此据一式三份,付银为凭。双方按了手印,鸨子取来白银八十两,递给顾三,这时的鸨子的面孔可是满面春风了。她哈哈笑着说:“顾三弟,姐姐备一桌薄酒,请赏个脸吧。”顾三说:“谢谢姐姐好意,我哥俩还要赶紧回去向主子复命。后会有期吧。”鸨子一笑说:“那也好,后会有期。”她在前头引路,走出一个小门。原来这里是怡红院的后门,出了后门,鸨子又对顾三说:“以后有这般的好货色,还要想着姐姐点。”顾三点点头,领着二岭走了。

二岭回头看看鸨子已进了园子,对顾三说:“他妈的,我们从正门进来,却让我们从后门出来。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我们的车还在大门口呢。”顾三说:“这是妓院的规矩,做肉票生意的人,交易成与不成,都要从后门出去。你看这所院子吗,后台硬着呢。就是津门知府到这嫖娼,不花银子都不行。”二岭说:“我看出来了,那鸨子说话就是硬气,我以为咱们最多能拿回五十两银子呢。”

顾三说:“你能看出个屁来呀,为什么哥哥硬是要八十两银子她即低了头?这真是破天荒的事。我是把那个妞从麻袋拉出来,才着意看了这货。先别说那满头的乌发,就是露出来的那块丰胸,露出来的那一双白晰的脚,就能迷倒男子汉,你再看那模样,她这园子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吗。我看那鸨子眼神,她正盯在那妞的那条修长的白腿上,她是满意地要收下这个将是她园子里头牌的摇钱树。”二岭嘿嘿一笑说:“他妈的,还是要少了。”二人来到马车前,简单整理一下,拉马走出津门,奔走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