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邹令方来说,在认出邹风炽的一瞬间,邹令方就明白金天命一直都在骗自己,枯衣楼压根就没有抓住邹风炽,邹令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阁下也是来讨债的么?放心,我邹令方自经商以来,首重信誉,言出必行,阁下只需耐心等待就好,切记,万万不要着急。”
周围的枯衣楼修士本觉得这突然出现的中年人甚为奇怪,可听到邹令方所说的话,觉得合理,也就放心下来。
邹风炽自然看出了此时父亲的处境,也明白父亲所说的‘万万不要着急’的含义,可对于邹风炽来说,自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可以说是他内心最亲近的人,此时父子好不容易相见,他怎么会允许对面这些人再将父亲带走,情急之下,为了拖住父亲,邹风炽连忙说道“邹老先生,我家公子有要事与老先生详谈,不知可否请老先生移驾别处。”
出门在外,最忌话多,如果邹风炽刚刚不再说话,枯衣楼的修士也不会注意他,此时邹风炽竟然明晃晃的想将邹令方带走。此人有问题,这是在场枯衣楼众人的相同认知,邹令方身后的裕塔上前几步,说道“这位先生,既然有事相商,就请移驾府内吧,我家老爷也是好客之人。”说完,哪由得邹令方多说,从裕塔身后冲出两人奔向邹风炽,就要将他强行带入府中。
危机时刻,李玄一大喝一声,气运丹田,说“你们到底是谁,竟然强占我邹家,胁迫我家老爷,你们若是束手就擒还则罢了,否则我定当报案京兆尹,治你们的罪!”李玄一这蕴含天地元气的声音,少说也传出去方圆二里。
一时间所有的人蒙掉了,不仅是枯衣楼众人,就是刚刚前来讨要说法的储户也都震惊住了,李玄一将天地元气融于声音之中,此刻众人听的是真真切切,李玄一就是要借助着数百前来要账的大唐百姓的身份,赌这些人不敢当众与他撕破脸,在殷都大开杀戒。
裕塔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说道“我乃邹家新任管家裕塔,哪来的宵小之徒,诬陷邹家,看来前段时间市井流传的我家老爷去世的消息就是你这小子散布的,致使我邹家多处商铺被砸,来人啊,将这两人抓起来,扭送官府,还我邹家清白。”
李玄一心中暗道一句不要脸,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啊。对面冲出来这两人竟是五境修为,刚一交手,邹风炽就被制住,李玄一仗着和老道士学的一手绝顶的逃命身法,生生在这五境修为的修士手底下走了十多个回合也未分胜负,不过李玄一多是以游走为主,裕塔担心夜长梦多,若是有心人反应过来就不容易收场了,裕塔正打算亲自出手擒下李玄一。就见邹令方突然窜出去,将邹风炽身边的那名五境处月修士撞开,湘西四狐见邹令方跳出人群,连忙来到邹令方身边。
裕塔看到此处,心说要坏,裕塔并不知道对面的是邹风炽,所以裕塔还是低声对邹令方说道“老爷,少爷还在宅子里等着您呢,您这是怎么了?”
如果在没有见到邹风炽之前,仅凭这么一句话,邹令方就会束手就擒,可此时邹令方也豁出去了。邹令方咳嗽数声,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邹令方也有五境的修为,只是被服下止气丹,刚刚冲到邹风炽身前全凭身体的爆发力,所以此时有些呼吸急促,“不要再装下去了,各位兄弟朋友”邹令方对着数百前来催款的储户说道“对面这些人都是处月国的一个叫枯衣楼的组织,他们绑架邹家核心人员,抢夺邹家生意,最近邹家钱庄现银短缺也是他们的责任,他们把庄内大量白银偷偷运往处月,我也是被他们控制,此时我逃出魔掌,已决定和他们势不两立!”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堂堂的大唐首富竟然被处月外族控制了,裕塔没有想到邹令方会鱼死网破,索性也没否认,说道,“既然邹先生不顾及令公子的安危,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再这么装下去了,来人,带上邹令方,我们撤,不要管其他人,把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上,有妨碍撤离的人全部杀掉。”裕塔转身之际,瞧见李玄一,心中憋气,就是此人喊破此事,直接导致计划功亏一篑,裕塔抬手就是一掌,掌风呼啸,砸向李玄一。
李玄一在裕塔转身看自己的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了裕塔的杀机,心中暗道糟糕,正要闪躲,可李玄一就一个四境的修行者,在九境面前,即使是气机压制,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李玄一浑身仿佛重若千斤,此时的感觉就如同当初刚刚背上太极图是的感觉,寸步难行。眼见掌风拍到,一只半人高的大葫芦从天而降,挡在李玄一面前,‘嗡’的一声闷响,掌风击在葫芦上,葫芦滴溜溜旋转在半空,裕塔一见葫芦,连忙说道“快撤,官府来人了。”
来人乃是大唐酒圣丁谓,平时走到哪里都背着一支半人高的铜葫芦,据说这支铜葫芦内装着至少半壶美酒,所以丁谓也被称为半壶仙或者丁半壶,丁谓此人本是大唐的殿前都检点,掌管大唐皇城禁军,是唐皇身边的红人,可此人嗜酒如命,又喜欢研究各种酿酒之术,师从夫子,也因为丁谓贪杯,在一次执行任务途中喝酒误事,被唐皇贬为庶民,可唐皇爱惜其才,后命其掌管大唐御捕,封为九门御捕都督,从二品,专门负责侦破大唐境内的大案要案,侦缉敌国情报,捉拿高阶修行者,此时丁谓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说明大唐官方早就注意到了邹家的事情。
丁谓从半空中落在坊门顶上,呵呵笑道“裕财神,你以为这大唐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
裕塔看到这支半人高的铜葫芦的时候,就知道大唐最难缠的丁谓到了,在所有枯衣楼修士的眼里,大唐最可恶的人不是修为天下第一的袁天罡,也不是军方战神孙神策,而是这个御捕都督丁半壶,枯衣楼牺牲的修士里面,有三分之二是在和唐国御捕的冲突中阵亡的,枯衣楼也曾多次组织人手击杀这个御捕头头,可这丁半壶本身修为高绝,还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很难发现行踪,所以时至今日,枯衣楼的修士是越死越多,可丁谓却是越活越滋润。
裕塔说“丁酒鬼,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邹家的。”
丁谓从收回葫芦,铜葫芦在丁谓手中变的小了很多,丁谓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美酒,嘴还用力的嘬了一下,然后回道“从你接手钱庄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应该感谢这个小兄弟,要不是今天他道破这件事,我还会在暗中观察几天,看看你身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说完,丁谓看向李玄一。
突然从丁谓身后多半空浮现出一人,此人面露狰狞,化手为爪,猛扑丁谓后心,漆黑的手掌萦绕着层层黑气,一看就知道此人手中含有剧毒,丁谓正面,裕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弯刀,跃到半空,同样劈向丁谓,丁谓摇头道“是谁给你们的自信,什么时候了还负隅顽抗,如此不死心。”说着就见丁谓口中念念有词,瞬间就看到从皇城内飞射出一道光华,没入丁谓体内,丁谓正面撇出手中的铜葫芦,铜葫芦见风就长,刹那变为半人多高,挡住裕塔的刀光,同时丁谓本人以违背常人认知的规律头都没回,却向后伸出一手,后发先至,击中这名手中含毒的偷袭者,这人顿时身形一滞,等到这名处月的偷袭者低头看向拍在自己胸前的丁谓手掌时,发现自己的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甚至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若不是这名偷袭者乃是九境的修行者,此时已经一命呜呼了。这名九境处月长老口吐鲜血,跌落在地,嘴里呜噜噜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原来刚刚丁谓见到裕塔,已经决定第一时间发动氏族录,速战速决,既然已经决定暴露行踪,裕塔这条大鱼是绝对不能放跑的。
裕塔没有想到丁谓上来就发动氏族录,对于大唐的官员来说,氏族录就是保命的神器,一生只能发动三次,本来裕塔打算联合一名九境枯衣楼长老废掉丁谓,没想到瞬间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就转换了过来。裕塔这一刀劈在铜葫芦上,产生的余波将附近的房屋,坊墙全部震塌,数十丈外的众人纷纷都被震的双耳流血,昏死过去。李玄一此时被震的头晕眼花,双膝跪倒,以前有问题都是躲在老道士的身后,此时独自近距离感受九境的生死交战,才发现自己和九境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丁谓修为本就高出裕塔半筹,此时又有氏族录加身,不足十招,裕塔就完全落入下风,看来被擒只是早晚的事情,就在这时,一只红色手印从邹家内宅飞来,直接轰击在丁谓的面前,丁谓眼看擒下裕塔,却不得不用铜葫芦挡在身前。‘轰’的一声,丁谓被击落在地,丁谓脚下的石板路立刻炸裂,炸裂的痕迹沿着街道,同时向远处一直延伸十余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