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庄星彦递过来的口香糖，威廉静静地看着他，巨大的身形透出强大的压迫感。神经大条的庄星彦不觉得尴尬，自己转手又把那片剥了吃掉，吧唧两下嘴巴道：“要两片在一起才最好。”

上半身在一阵令人恶心的血肉搅和声里从中间裂开，威廉原本的人类脑袋从血肉中显露出来，几根肉条还粘黏在他的面部。太久没呼吸道新鲜空气的他良久才睁开眼睛看着那个自顾自嚼口香糖的青年人，然后说道：“你这句话似乎在影射什么。”

观察着威廉这种类似进击的巨人中被切开后颈一样的造型，庄星彦摊开手，噘嘴说道：“或许吧，不过我可没这么说。”

“你好像有看穿他人伪装的天赋，按理来说我不喜欢这种人。和这种人交流，得做好心思被看透的准备，这让我感到厌恶。”威廉说话的同时，畸形手臂上巨大的眼球还在四处扫视，“你的同伴身上还藏有许多秘密，我也不在乎你们究竟是从哪个世界过来的，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从谈恋爱的角度来看，你可能不太擅长，但是从科研角度来看，也许你是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平了。毫无疑问，能制造出那样的病毒，首先你就是个天才，而我想要了解它们。”庄星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带你参观我的成果？”威廉轻笑了一下，觉得这个试验品还挺有意思的，到了这个时候，威廉可不认为庄星彦只是一个随便被抓过来的普通人了。

舔了舔嘴唇，庄星彦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天才都是孤独的，唯一能跟你分享的露西也被你送出去了，这里能理解你思想的，只有我。”

其实就算威廉不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也没多大事，当露西被送出去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提示主线任务完成了，庄星彦并未选择立刻回归，而是选择了滞留十分钟任务世界，所以，现在他人物菜单上面有个倒计时的十分钟。

之所以没有选择让威廉送出去，是因为庄星彦觉得这里还有一些契机，可以使得自己提升，概言谈之，就是有利可图。

“哈哈哈……”威廉听后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发生，配合他的整个形象来看，恐怖无比。

庄星彦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言语，终于，威廉不笑了，他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道：“你也想当神吗？”

“不，小黄人，我不想当神，我只需要变强。”

“小黄人是什么意思？”威廉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小黄人大眼萌啊！”庄星彦用很无奈地眼神看着他，意思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想用我的研究成果变强是吗，就算变成我这种样子也在所不惜？”威廉嗤笑了一声，用巨大畸形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恕我直言，我不愿意变成这样，但是我愿意尝试自然有我的依仗。如果你不愿分享出你的成果，那它们将会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永远不见天日，而我，可以把他们带出去。”庄星彦这样说就是仗着造梦空间可以修复身体一切伤势的本领，就算病毒不能改造身体，那也可以用造梦空间的能力讲它们从身体里移除出去。

凝视了庄星彦两秒(包括手臂上的那颗眼球)，威廉又看了看封闭的钢铁壁垒，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yeah！”庄星彦暗自捏了一捏拳头，跟随威廉走到一扇门前，然后迟疑地说道，“呃，这扇门是不是已经关闭了。”

没有回头，威廉把那只畸形的手臂像切豆腐一样插进了高强度合金门里，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里，掰开了足够他们通过的大小。

“ok，当我没说。”耸了耸肩膀，庄星彦继续跟随威廉前进。一大一小两个身形就在无人的走廊里前行着，很有一种末日荒诞的气氛。

“那个阿威同学……”庄星彦试图找找话题拉进一下感情。

“我是威廉·伯金博士，你可以叫我威廉博士。”威廉冷冷地说道，似乎兴致不是很高。

“无所谓啦，本来想问问你会不会阿威十*八式来着的……”庄星彦不着边际地扯着。

“阿威十八式又是什么？”威廉一边又拆开一道铁门，一边问道。

庄星彦这下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对进行思想教育，只见他眉飞色舞才说了“啊我跟你讲，这个阿威十八式可了不得……”就被威廉打断了。

“我们到了，这就是我的试验室，我的一切成果都放在里面。”呼吸了一口实验室的空气，威廉陶醉地说道，他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实验室而是在说他的爱人。

现在威廉的体型比门还要大，他得挤着才能进去。

“哇哦……威廉博士你个糟老头子坏的狠啊，这些家伙比其它研究室高级了很多啊。”庄星彦瞪大眼睛惊呼。

不愧是最高端的实验室各种仪器琳琅满目，包括还有很多庄星彦不认识的工具，他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惊奇地四处打量。里面还有还在一根长长的冷凝管吸引了庄星彦的注意力，不过这时候威廉叫住了他。

“这里就是我的全部成果了。”威廉站在一个透明的冰柜前面，骄傲地隔着玻璃用那只巨手抚摸着，冰柜里面是三根保存完好的试管，当然了，里面都有着静止着的颜色各异的液体——承载着不同的病毒，和静止的外表不一样，它们很可能能在瞬间覆灭一个国家，乃至一个世界。

“它们多美啊，不是吗？”威廉迷醉地说道。

“唔姆……严格的来说，你体型太大把我视线全给挡住了。”庄星彦毫不客气地说着，然后挤过去观察了一番，“博士，能不能介绍一下你的作品。”

“第一根黑色的，我叫它s病毒，严格的来说，这还不算完成品，它可以让生物和我培养的特殊植物融合，只是随着几代后细胞分裂，宿主本身的dna会崩溃，我还没找到原因。”

“哦哦，听上去不错。”说着庄星彦在心中对这种病毒画了个叉。

“这根酒红色的名字叫黑光病毒，可以提高灵敏度，肌肉强度，使皮肤与肌肉改变硬度，随意变形。感染能力异常强大，不过可控性不强，按照我的计划，是可以形成出一个母体的，可是我的试验品死完了也没能培育出一个，只得让我暂时放弃了这个计划。”威廉有些遗憾，他用尖利的指甲敲了敲最后一根试管的位置，放慢了语速，“这最后的，也是我最骄傲的作品，就是g病毒了。我在它身上花了五年的时间，这是划时代的作品！”

“比起宗教领袖，这家伙更像是个狂热科学家。”庄星彦在心里想着。

“你知道吗，基因，储存着一个生物体包括种族、外观、生长、繁衍、死亡等过程的全部信息，存在于所有生物体的细胞内。如果我们想改变一个生物体，让他变得更强壮、更敏锐、甚至长出利爪，只需修改基因就可以从根源上达成目的。然而若是想让手臂长满鳞片或者把手变为翅膀，则需要修改手臂表皮所有细胞的基因甚至还有骨骼，这项工序复杂到几乎无法实现。要耗费几十代人的努力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性。从受精卵开始修改虽说可以简化工序，但是如何把想要的基因放入受精卵内又是个问题。不过其实早就有一个现成的东西帮我们完成这步了，那就是病毒。

“我的g病毒是在研究s病毒时所意外产生的另一种的病毒。它除了可以改变生物的遗传因子以外，还会使受感染的生物在基因水平进化、变异，甚至能遗传给子孙后代。”威廉继续叙述道，“这是进化，是改造人类的最好办法。”

“然而你没给露西使用。”庄星彦这时候偏过脑袋问道，“你不想让她也进化吗？”

威廉没有愤怒，只是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你觉得露西小姐美吗？”

“很漂亮的女人。”庄星彦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是啊，在我眼里，病毒也是美的，但是身为人类，你觉得这个样子的我好看吗？”威廉三个眼球一起看着庄星彦，等待着他的回复。

“你现在这个形象长得有点随心所欲。”摸了摸鼻子，庄星彦没打算欺骗威廉。

“所以啊，我不能允许露西变成我这种模样。”

“这样说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露西小姐了，装作没有理智而不攻击露西也是不想承认自己深爱着那个女人吧。”庄星彦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男人接着说道，“那么，你说散布病毒毁灭这个世界也是假的喽？从一而终，你想终结的只是忠于你的手下，还有你自己的性命而已吧。这样涉世者就没有人会反抗露西的指令了。”

“别人都认为我是个科学家，或者是独裁者，可我觉得，我更像是个艺术家。一个艺术家，会毁灭他爱人生存的世界吗？”威廉闭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气，走到了一幅画的面前，画中天父怜悯地望向了世人，挥洒下了神的恩赐。

“其实我觉得露西小姐是有点喜欢你的，你应该去试着表白。”庄星彦拍了拍威廉结实的身体说道。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了，帮我把那台收音机打开，我现在的手不太适合做精细的活。”威廉指了指实验台上的一个老式收音机对庄星彦要求道。

背过身去，庄星彦按下了播放量，乐曲声流淌了出来，填满了整个实验室，闭上了眼睛，庄星彦伴随着节拍晃着脑袋：“c小调第八号钢琴奏鸣曲《悲怆》，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初期的代表作，我个人其实对这种风格的不是特别喜……诶？”

感受到脖子上一阵轻微的凉意，庄星彦疑问地扭过脑袋，看见了威廉捏着那只装有g病毒的试管放入了针管里并把它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哟，你这手还挺灵活的。”庄星彦继续淡定地听着音乐，只是把脖子的空针管拿了下来。

“你不惊讶吗！”庄星彦的反应有些出乎威廉的意料。

“反正就算你不扎我，我也会自己注射的。”庄星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看着已经打开并且还在冒着冷气的冷柜，他转身把针管插进了酒红色的黑光病毒试管中，将病毒全部吸入然后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大拇指按下，全部的病毒顿时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我培育出的这两种病毒虽然都是温和型的病毒，但是混合一起会有什么反应就连我都不知道！”威廉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开始觉得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比自己还要疯狂？

“我……”病毒起反应了，庄星彦脸上的血管纷纷爆凸，一根根黑线像蚯蚓一样在他的身体上流走，两种病毒在疯狂的改造他的身体，就算没什么痛觉的庄星彦这时候也颤栗着单膝跪下，死亡的预感不停地响起，庄星彦的眼球现在里全是血丝，耳孔鼻子眼睛都在向外渗血，甚至眼球的周围有许多一根根黝黑的触手在生长。

“千万别晕过去，你要在清醒的状态下还可以控制g病毒不会让自身畸变，不然你只能变为像我一样的不要全体，我是在死亡下情况注射的，这不是我最完美的产物！”威廉再度焦虑起来，实验就是他的全部，g病毒在他自身上没有得到完美的体现，现在他只想看到最美的东西。

庄星彦颤抖着拿出了之前获得的支线任务奖励——【道具名称：异化g病毒】，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部给自己注射。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威廉又吃了一惊，“这是我丢失的一部分成果，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其说是g病毒不如说是g病毒的稳定剂。”

懒得和威廉解释这是造梦空间设置的支线任务奖励，庄星彦很干脆地把这个东西也给使用了。

三种针剂在庄星彦的体内各自为战，疯狂的肆虐着，他的四肢都在不正常的膨胀着，有一瞬间，庄星彦甚至感觉自己要进化出鱼鳃出来了，可能是g病毒的稳定剂起了作用，让他没有变成第一个在陆地上因为长了鱼鳃没有海水而死的灵长类动物。

“你现在什么感觉？”威廉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最终的作品会是一种什么形态。

“我……我真是嗨到不行啊！”庄星彦抬起头翻着白眼说道。

“那要不要把s病毒也给你扎了？”

“好啊好啊……威廉博士，我不做人了。”庄星彦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气，扑倒在地，勉强地点了点头。

就当威廉性质冲冲地拖着庞大的身体去取装有s病毒的试管时，白光凭空产生，包裹住了庄星彦的身体，他消失了。

拿着试管的威廉回过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试验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封闭的钢铁壁垒，涉世者的秘密基地，冷冰冰的月光照在这座永远无法打开的城堡里，就像威廉自我封闭的内心，只有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还在其中回荡。

良久，空余一声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