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44消失的怨音鬼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夜色降临。</p>

虽然只是初秋，在这凄婉欲绝的笛声中，众人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p>

段秋石走向程雨儿，步履坚定。</p>

林采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却有些恍惚。</p>

笛声一阵紧似一阵，钻入她的耳朵。</p>

她觉得头疼欲裂，意识似乎正在变得模糊。</p>

渐渐地，笛音消失了。她的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话。</p>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一边说话，一边狞笑。</p>

“林采儿，你，又打算重蹈覆辙吗？”</p>

“你明明知道，你救不了她，为什么要冒这个险？”</p>

“你只是个三级猎石者，遇到怨音鬼，只要按照《猎石手册》上的规定，等四级猎石者前来就好。”</p>

“如果听到《寒玉曲》，在曲终之前，你该杀了她。”</p>

“你，必须杀了她。”</p>

林采抬起头，眼前的程雨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p>

小女孩腰间扎着红布带系成的蝴蝶结，甚是可爱。</p>

她蹦蹦跳跳地朝林采走来，笑靥如花。</p>

“采儿，你来啦？”</p>

“采儿，今天也教我剑术好不好？”</p>

“采儿，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呀？”</p>

一转眼，眼前的小女孩脸色阴沉下来，原本粉嫩的小脸变得惨白无比。</p>

她的眼角带着黑色的血迹，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盯向林采。</p>

她的声音很冷，一句句话语好像冒着寒气的铁刃，林采的心头。</p>

“采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p>

“采儿，你为什么不救我？”</p>

“采儿，你既然救不了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p>

红衣小女孩渐渐远去，声音却依旧幽幽地传来。</p>

“而且，你还害死了他们。”</p>

三四个村民打扮的人，都是脸色惨白，步履蹒跚地朝她围上来。他们声音沙哑地嘶吼着，伸手去扯林采的头发。</p>

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狞笑着，声音变得尖利，渐渐与红衣女孩的声线重合在一起。</p>

“如果当初不是你逞强，如果当初不是你犹豫不决，他们都不会死。”</p>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p>

“我明明给你下了命令，为什么你不肯等我过来，就自作主张？”</p>

“为什么要擅自使用离鬼阵？”</p>

“现在，你又想要重蹈覆辙吗？”</p>

林采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p>

“对不起，对不起！”</p>

她大睁着眼睛，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p>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p>

响亮的耳光声，在夜色中响起。</p>

林采抬起头，脸上火辣的感觉让她清醒过来。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个脸蛋微圆的小姑娘。</p>

她是叶子橙。</p>

叶子橙的眼眶微红，神色也很害怕，眼睛里却满是坚定。</p>

“对不起，雨儿那边的情况太紧急，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叫醒你。”</p>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段秋石的声音传来。</p>

“对不起，我刚才被这笛声给搅乱了心神……”</p>

段秋石的声音冷漠却沉稳，落在林采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定了下来。</p>

“凝神静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p>

“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p>

林采用衣袖擦了擦眼睛。</p>

“我知道了。”</p>

她侧耳倾听，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寒玉曲》的曲调。</p>

“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是吗？足够了！”</p>

她站起身子，看向程雨儿的方向，把手伸向腰间的小包，掏出一支朱砂笔。</p>

“区区怨音鬼而已，竟敢害得本大侠这么失态！”</p>

林采脚下流光闪动，绕着程雨儿飞奔。</p>

“就算是灵鬼又怎么样？难对付又怎么样？就算你们说，普通的三级猎石者对付不了，那又怎么样？”</p>

朱砂笔的笔尖在空中划过，在夜色中留下一道道淡红色的光。</p>

“我林采儿，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三级猎石者’！我可是西区首席猎石者，是十六岁就晋升三级猎石者的天才！”</p>

转瞬之间，无数淡红色的线条在空气中交织、汇聚。</p>

这些线条围绕在段秋石和程雨儿身边，形成了一个阵法，暗含天地至理。</p>

阵成的瞬间，被怨音鬼附身的程雨儿，脸上现出明显的焦躁，连笛音都散乱了几分。</p>

“段秋石，准备了！”</p>

段秋石与林采对视一眼，微微点头。</p>

两人都清楚，《寒玉曲》已经接近了尾声，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p>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p>

林采的眼中神光一闪。</p>

她伸出双手，指尖星窍点燃。像有烟花在她指尖爆裂，一缕缕星力融入到淡红色的离鬼阵中。</p>

“离鬼阵……开！”</p>

猎石者之间的配合，这种事情段秋石也只在《行典》中看过。</p>

他的双眼紧盯着程雨儿的身子，银、黑二色光芒不时在他眼中跳动。</p>

随着林采的一声大喝，淡红色的离鬼阵被星力点燃，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四面八法传来，拉扯着怨音鬼向外飘飞！</p>

一般人看不到怨音鬼的形体，不代表段秋石看不到。</p>

那是一位雍容的女子，她身穿宫装，手里握着一杆漆黑的长笛，正从程雨儿的身上缓缓脱离。</p>

在看到那女子的瞬间，即便是心志坚硬如铁的段秋石，也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p>

与外形狰狞恐怖的镜鬼不同，怨音鬼却是个极美的女子。</p>

她面容冷清，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眼神深邃，像能看透世间万相。</p>

如果不是看到她的手中握着那杆漆黑的长笛，段秋石简直无法相信，这么美丽的女子，会是怨音鬼的本体。</p>

段秋石与怨音鬼对上眼神的瞬间，发现它那深邃的眸子竟然泛起了波光。</p>

它红唇微启，柔弱的女声传到段秋石的耳朵里。</p>

“你，能看到我？”</p>

段秋石眉头微皱。</p>

“你真的是怨音鬼？”</p>

女鬼冷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p>

“怨音鬼？好像是有人这么叫我。谁知道呢？”</p>

“不管你是什么，我要把你驱散。”</p>

段秋石伸出左手，抓住女鬼的胳膊。他的掌心传来嫩滑冰凉的触感，好似握住一块寒玉。</p>

让段秋石感到意外的是，被自己捉住胳膊，那女鬼却一点都没有挣扎。他手上稍微一用力，美丽的女鬼就从程雨儿身上脱离了出来。</p>

“你抓疼我了。”女鬼柔声说道。</p>

段秋石哪里会管女鬼的感受？他右手举起柴刀，朝女鬼当头砍去。</p>

“没用的。这副身子，并不是我的本体。”</p>

黑色的柴刀从她的身子上划过，却没有留下任何一点伤痕。</p>

“其实我倒希望你能把我杀死。被囚禁、被摆布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p>

那女鬼对着段秋石露出凄凉的笑容。</p>

“有趣的少年，你要小心了，我们也许会再见面的。”</p>

那女鬼的身子渐渐化成一团青烟，从段秋石的手中消失了。</p>

程雨儿闭上了眼睛。她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子软软地倒在段秋石的怀中。</p>

“如果下次能够见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真正的解脱。”</p>

那女鬼的声音，在夜空中渐渐散去。</p>

段秋石抬头看着渐渐升起的圆月，眉头微皱。</p>

“雨儿，雨儿，你怎么样？”叶子橙朝段秋石扑来，担忧地看着程雨儿。</p>

林采收起朱砂笔。她面露疑惑，缓步走来。</p>

“《寒玉曲》没有终了，这位姑娘应该是没事。可是，那怨音鬼去哪里了？”</p>

“不清楚。”</p>

三人都没有发现，就在身后不远处，凌乱的坟堆中间，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离去。</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