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场中，充斥着刺鼻的泥土腥气和轰隆的声响。

在冉破晓星力的裹挟下，泥浆带起尖锐的石块，猛地冲上半空。它就像一只漆黑的巨兽，咆哮着张开巨口，朝段秋石扑去。

众人惊讶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泥淖”本来就是个很棘手的星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冉破晓竟然突破自我，让星术“泥淖”再次进阶，百倍地发挥出了这个星术的攻击性！

“何等惊人的气势！”

“难道说，冉破晓有机会赢下这场？”

而支持着段秋石的姑娘们纷纷捂住耳朵，有些担忧地望着段秋石的方向。

“好大的声响……”

“道石殿下不会有危险吧？”

陆凡则飘在半空，把手笼在袖子里，不屑地轻笑一声。

“想什么呢，这招对我们石头来说充其量算是挠痒痒，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事实也正如陆凡所言。

第二招。

段秋石就像没见到朝自己卷来的泥泞巨兽，一头朝巨兽的兽口中冲去。他双手持刀，置于胸前。乌黑的刀身上蒙上浓郁的淡青色光芒。

“简直找死！”冉破晓见自己的星术被轻视，双手在胸前交叠，之后猛地推出：“死在这里的话，可千万别怪我！”

波浪般的星力脱手而出，层层地撞在泥泞巨兽之上。一时之间，泥泞巨兽气势更胜几分，身上的星力也更加凝实。

“不会。”

段秋石淡淡地应了一句，举刀，挥下。

是的，他仅仅是挥刀，甚至连星术都没有用出。

一道刀光绽起，如骤然腾起的圆月，刺痛了众人的眼睛。

“嗤———！！”

就像在黑布上划了一刀。

就像在夜色中点燃烛火。

一刀，断颈！

半空中的泥泞巨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身子分裂为漫天的泥水和石块，凌乱地从空中散落下来。

“你还差得远。”

段秋石面无表情，脚下踏风，一步步地从漫天的泥水碎石中间走出，连衣料都没有半分打湿，潇洒得就像传说中的圣神。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冉破晓似乎是没想到段秋石竟然能够这么轻易就破掉自己的绝招。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是我强，是你太弱。”

作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段秋石当然不会给敌人留下喘息的机会。他的脚掌刚刚落地，就“轰”地一声带起残影，扑向冉破晓。

“轰隆隆隆隆！”连环的爆炸中，一把黑色柴刀斩碎空气！

失神之下，冉破晓完全没能组织起防御，甚至连长棍都没能举到面前，就被段秋石一刀劈倒在地！

这一刀，斩得十分结实。

尽管段秋石已经有意识地收手，冉破晓敦实的身子还是猛地翻倒在地。他一路在泥水和碎石上碾过，直到滚到比斗场的边缘才停下来。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满是泥水，衣服也早就破烂，样子十分凄惨。

“冉破晓！”

“破晓！”

泷水学院的众人见冉破晓吃了大亏，都惊呼出声。

只有卞宁儿站在比斗台最前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即便看到冉破晓被段秋石一刀砍倒在地，形容狼狈，她的面上也没有半分情感的波动，眼睛里满是冰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完全无关。

冉破晓的失败，这也在她预料之内。

是的，冉破晓的强大，依旧只是表面的假象。

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是看起来变得强大，内心却依旧是那个懦弱的少年。

对于冉破晓，卞宁儿已经完全地、彻底地死心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冉青烟苦苦相求，女孩儿根本不可能过来……

“宁儿领队，我们快认输，把冉破晓叫下来吧。”泷水学院一位学生对着卞宁儿建议道。

“不必。”卞宁儿冷漠地说道：“如果他就只有这点本事，那么就让他死在这里吧。”

“呃……”

“宁儿领队，你对破晓也太冷淡了吧。好歹他也是我们泷水学院最顶尖的天才啊。”一位学生有些不满地说道。

冷淡……是吗？

卞宁儿的嘴角挑起自嘲的笑容。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怪我对他冷淡？

卞家与冉家，都是东云国北方的望族，世代通婚。

自己更是与冉破晓从小一起长大，在很小的时候就点头愿意嫁他为妻。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种事，如果不是他做出了那种事……

“啊！！”

泷水学院的学生中间爆发出一阵惊呼，让卞宁儿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到冉破晓面色苍白，战意全无。他用力拄着长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段秋石正提着黑色的柴刀，一步步地朝冉破晓走去。

在场众人都已经看出，根本不需要三招，仅仅是两招，段秋石就已经把冉破晓逼入了绝路。

是的，冉破晓已经尽力了。

这一点，卞宁儿也看得出来。这些年，想必他也付出了一些努力。

但是，本性难移。

尽管实力变强了，天赋也得到了众人的承认，可冉破晓依旧软弱、依旧胆小。与弱者战斗的时候，他自然可以凭借过人天赋碾压对方。但一旦遇到段秋石这样的强者，他立马就怂了。

按照沈切云的说法，冉破晓他“缺少强者之心”，缺乏直面困难的勇气。

这样的他，如果再次面对当年的那种情况，悲剧依旧会再次重演。

这样的他，自己怎么可能原谅？

卞宁儿垂下眼睛，无声地抱住自己的双臂，似乎是觉得有些冷。

他输了便输了吧。

本来，我便没有对他再抱有任何期待……

卞宁儿正这么想着，突然见比斗台上的冉破晓用力挥拳，猛地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还没有输。”冉破晓站直身子，沉声说道。

卞宁儿一愣。

冉破晓本来就比不上苏道石，现在又受了伤，的确是不可能赢了吧。

可是，他明明要输了，为什么自己反倒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释然的光芒？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不成？

段秋石立在原地。

他沉默地看着冉破晓，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冉破晓擦了擦嘴角的血，眯起眼睛看向段秋石：“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第三招。”

段秋石思考了几息，终于缓缓地开口。

“只把你打败，没什么意思。”

真实不虚的杀意一点点地从他的身上溢出，整个比斗场上的观众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像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我决定，给比斗增添些趣味。”

“轰”地一声，段秋石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已经站到了比斗场边缘，左手扼住了卞宁儿的脖子，把她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在出最后一招前，我会先杀了她。”

段秋石回头望向冉破晓，眸子里杀意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