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终于驶进了城镇,停在一栋独立的房子前,冬儿打开车门下了车。房门口冬儿的妈妈站着,冬儿走过去说了些问候的话。
冬儿妈妈看向渊白,见她手里抱着画轴,“就是你要学画画啊?画画很辛苦的。”渊白握紧画轴没说话,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棵茂盛的树,枝桠舒展遮蔽了整个院子。
冬儿见渊白一直盯着院子里的树,“这树是我爸看中的,如果不是这棵树我们可能就不住这了,对吧,妈?”雨儿点头,也看着院子里的树,时间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二楼有几个空房间,你是叫渊白?刚好有个房间正朝着树给你住吧。”
小芫青也抬头看向那树,却觉得树上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不等大家先进了屋,“那个男孩就是海蓝让雪晴帮忙照顾的那个?叫什么?”雨儿看向冬儿,冬儿点点头,看向情绪不高的小芫青,“小芫青,我这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过会儿一起?”
“好啊。不过我饿了,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小芫青一个人习惯了,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在等你们。”冬儿妈妈指着餐桌,桌子上堆满了好吃的。小芫青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妈,姑姑给我们的小菜。”冬儿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妈妈,“下次跟姑姑说家里都有。倒是她,什么时候来我们这住几天?你杨夕叔叔和清儿阿姨天天嚷着好久都没见她了。”“我说了,但姑姑就是叫不动。杨夕叔叔和清儿阿姨回来了?妈,他们为什么没有孩子?”
“这话怎么说呢?有人想养孩子,也有人不想。你这孩子每天都想什么呢?你有女朋友了?闯祸了?前段时间去国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雨儿盯着冬儿,虽说冬儿在他们的教导下还算乖巧,但这么让人省心的孩子总担心他某天会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
“想什么呢?妈,我是谁啊,怎么可能。渊白来吃饭了。”冬儿嘴上这么说着。
渊白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午饭。一路的奔波,大家确实都饿了,很快桌子上就只剩残渣了。饭后,冬儿妈妈带他们看了要住的房间,之后嘱咐大家午休。
于是各人回了各屋,只剩下寂静的风声裹着树叶簌簌作响。
渊白进了开门就能看见树的房间,打开窗户,风裹着凉意冲了进来。“你要不要进来?”渊白看着跟了一路来到这的身影,她站在那棵树上,眼神却飘向侧边小芫青的房间。
“你认识小芫青?难道他也是四方中域的?我记得你就叫他兄长,可以跟我讲讲吗?”渊白天性敏感,眼前的人激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身影转向渊白,眼神里也有一些疑惑,“你知道我兄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渊白记起爹娘们的嘱咐。
“我叫白芷,是灵兽神族神主青杉的女儿。我有个哥哥叫芫青,他很特别,生下来就伴着云蝶,和我阿爹出生便伴着神兽乌灵一样,注定要成为灵兽神族的神主。
但我这个兄长天性冷淡,对什么都不在意,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一直以来东方始源之地三足鼎立,灵兽神族和花木灵族有结亲之仪,和河海魔族也有联姻之举。
但阿爹相对于兄长对我格外纵容,不管是联姻还是远离始源之地,阿爹都没有为难我,这让兄长不快。后来河海魔族水寂哥哥和花木灵族的青黛姐姐相恋。只是青黛与兄长早就定有婚约,虽然兄长对婚约之事并无期待,但两人的背叛激起了兄长的反抗,掀起了三族间的涂炭。
我阿爹也不在意,竟然将灵魄给了我;水寂和青黛的结合,诞生的孩子居然携着万古神迹的源生之花。阿爹因源生之花失窃四处寻找,后来归古逝去;我那兄长为寻阿爹灵魄找到我,我被兄长重伤侥幸逃脱。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兄长……。”白芷看向旁边的房间。
“你确定小芫青就是你兄长,他的名字是别人给起的?”渊白听完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虽然不知道兄长发生了什么,但眼神和样貌骗不了我,他绝对是我的兄长芫青。”白芷继续。
“小芫青说他没有家人,那又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再讲讲水寂和青黛的故事吗?我想把他们的故事画出来。”渊白对那个故事很感兴趣。
“好,那是一切悲伤的源头!”白芷看向渊白,“你叫渊白?我要守护兄长,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给你讲故事。我很好奇为什么兄长来这个世界会是现在的样子?我明明记得我是被巨多黑暗裹挟过来的,那些黑暗里的魂灵冲撞着,不知道为什么噬灭的兄长居然也在其中。我到这里后什么都不记得,一直以一团云雾的样子四处游走,兄长不应该和我一样,为什么他会是现在的样子?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白芷脑海里还回绕着曾经的画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灵噬爷爷。你真的要留在这?”渊白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根本不记得过去,现在也讨人厌的。”
“是的。”白芷从树上消失,飘去了芫青房间。
天空湛蓝,时而掠过的飞鸟瞬间消失了身影,长鸣而过的飞机让灵噬觉得陌生。来往的人群并没有引起灵噬的兴趣,突然传来的声音却让灵噬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声音来处,一对夫妇挽着手说笑着,朝灵噬这边走了过来,又走了过去。灵噬看着那身影和样貌,不由地转回身看向他们,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海蓝?你是海蓝吧?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那对夫妇转身又朝着灵噬走回来,灵噬有些惊讶,自己并未和眼前的人见过面,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海蓝。你们是?”灵噬迎向前。“我是杨夕,她是清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但我们可是对你熟悉得不得了。你怎么保养地这么好,好年轻啊?”杨夕口无遮拦。
“我看着是有点跟年龄不符,你们这是旅游?”灵噬看他们穿着休闲服。“是啊,出去溜溜。你这是要出门?”杨夕问道。
灵噬看着眼前这对夫妇,他们分明就是星夜和月丫,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去见见他们呢。“你们忙吗?我们聊聊?”
“好啊,我们也想和你唠唠,你可不要嫌我们多嘴,我们可是替雪晴抱不平?你怎么能顺着她,说分手就分手呢?你知道这么多年雪晴都没结婚,她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吗?”清儿看看灵噬,杨夕拉她让她少说点。
“我已经见过雪晴了。我们去那边坐坐?”灵噬指着不远处的茶饮店。“好。”杨夕和清儿跟着灵噬走过去,坐下后各点了杯喝的。“你见过雪晴了?”杨夕问道。“是的,还有冬儿。”灵噬看着眼前性情活泼不似旧时那般严肃的杨夕笑着说道。
“你这么看着我笑,怪不好意思的。”杨夕注意到灵噬的表情。“没,想起了认识的人。你们要不听我讲个故事?”灵噬突然提议。
“行啊。”杨夕回了句。
“故事有点悲伤,你们接下来忙吗?”灵噬看着杨夕清儿。“不忙,现在多的就是时间了,对吧,清儿?我们俩啊,现在是最自在的,也没孩子需要操心,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再没那么惬意了。”杨夕看着清儿,咧着嘴笑的样子很像刚遇到的星夜。
“你们没有孩子?”灵噬没有想到。“对啊,孩子这件事,我们俩还是应付不来。”清儿难得又说了句话。
“我讲是一对夫妻的故事。你们听完以后,我可以问些问题吗?”“可以啊,随便问。”杨夕催促灵噬快点讲故事。
灵噬将星夜月丫的故事,一五一十像是放幻灯片一样讲了出来。
“也是可怜,没个好结局。战争就是残酷,男人都没得选啊。”杨夕对故事里星夜的选择颇有感触。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接受那样的命运吗?”灵噬就势问了一句。“我?如果在战争年代,我应该也会那么做。但是现在不用,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清儿才是最重要的。清儿,你呢?”杨夕看向眼角挂着泪的清儿。
“都是自己爱的人,陪他们做出选择接受选择罢了。海蓝,这故事你从哪听来的?”清儿擦去眼角的泪。“如果我说是朋友的故事,你们信吗?”灵噬看向两人。
“你朋友?现在应该没有战事吧?你在玩笑?”杨夕看向清儿,满脸疑惑。“如果故事里的人就是你和清儿呢?”灵噬继续。
“海蓝,你说什么?”清儿觉得这玩笑开大了。“杨夕就是星夜,清儿就是月丫。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不起,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们做出选择……。”灵噬看看突然出现的云泪意识到自己想要阻止的事很难如愿,那种等众人生命尽头再做出选择的机会没有了。
“那是什么?”杨夕和清儿看着突然出现在灵噬身边,如泪滴一样的东西,震惊不已。“这是云泪,它会让你们相信我刚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就是故事里的人。”悬在三人间的云泪朝着杨夕和清儿飞去。
转瞬间他们被带到了深林,小星夜和小月丫在和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谈笑。不多久,男孩拉着女孩从杨夕和清儿身边跑过,“清儿,我们小时候是长这样,对吧?”杨夕问,清儿点头,“这真是我们?”两个人跟着小孩们去了城镇,在那里海蓝讲的故事按部就班地发生着。
“月丫,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有什么事自己做不了就找灵噬。”星夜离开时叮嘱月丫。清儿看着泪眼婆娑却还微笑的月丫,不由地抱紧了杨夕,“清儿,你怎么了?这是真的吗?那个月丫真的是你?”清儿脑海里开始不断回放过往。
那些过往连缀着现在,让清儿泪流不止。“月丫,对不起。我回不去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杨夕和清儿眼前出现了星夜战死前的画面,那双始终闭不上的眼睛,让杨夕不愿再多看一眼,“这是我啊,我曾经那么坚持的理想还是落空了。”
“星夜月丫,你们能在这里重遇真是莫大的幸事。”灵噬的声音把两人拉回现实,眼前那泪点般的东西消失了。“海蓝,不,灵噬。没想到我们还能这样见面,刚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来着?”已知往昔的杨夕看向灵噬。
“你们需要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归那里?”灵噬看着杨夕和清儿。“有区别吗?”清儿问灵噬。
“选择留在那里,这里关于你们的气息将永远消失。你们应该会选择留在这里吧?”如果他们选择留在这里,那属于星夜和月丫的气息就会消失,灵噬心头掠过一丝悲伤。
“清儿呢?我无所谓,活在那都一样,只要有你在。”杨夕看向清儿。“我也是。我没记错的话,灵噬我给过你一个铃铛,它还在吗?”清儿突然提起铃铛,灵噬摇摇头,“它碎掉了。”
“这样啊,我们选择留在这里,会很快死去吗?”清儿看向杨夕,握紧了他的手。“不,只是存在那个世界的所有气息都将消失,你们不再记的过去的一切,会在这里走到生命尽头。关于我你们也会忘记,除了我是海蓝以外。”灵噬解释了一下。
“这样就好,希望我们的选择对你们来说会是好事。”杨夕像是知道什么。“星夜月丫,希望你们一直幸福下去。”说完灵噬消失了,两个人如梦初醒般看向人群,“杨夕,我们怎么在这,不是说要去看冬儿吗?”清儿拉着还有些懵的杨夕走向外面。
“星夜月丫,再见!”灵噬看着两人汇入人群。
“气息世界的变化又快了,有人又选择了那里。既然难以改变那就看看会发生什么吧?”小石花站在暗海边,看着又一股气息消失。
“爸,这就是渊白,要跟你学画画的女孩。那个男孩是芫青,海蓝让姑姑帮忙照顾。”冬儿看见老爸进了院子,指着渊白和芫青。
“你就是渊白啊,要学画画?”雪冬看着抱着画轴的女孩。
“我要画出让灵噬爷爷惊诧的画,你可以教我吧?”渊白走到雪冬面前看着他。“当然,想学可要有恒心,画画很枯燥的。”雪冬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我会好好画的。”渊白笃定。“好,就要这样。”雪冬喜欢小姑娘的韧性,“你呢?也要学画画吗?”雪冬看向小芫青。
“我可不学画画,又费时间又不赚钱,我可不干。”芫青坐等着吃饭。“吃饭了,你们快去洗手。”雨儿催促道。
“吃饭了?我们来的真是时候啊?”杨夕和清儿急赶赶地出现在门口。
“杨夕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冬儿忙过去接过杨夕和清儿的行李。“这不是想你小子了。”杨夕开着玩笑。“快进来吧。”雨儿进厨房又拿出来两双碗筷。
餐桌上杨夕和清儿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孩子,“他们是?”
“他们是海蓝让雪晴帮忙照顾的,女孩叫渊白,要跟我爸学画画,男孩叫芫青。杨夕叔,你们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冬儿问杨夕,杨夕眼神留在渊白和芫青身上。
“路上倒有些特别,今天我们在机场见到海蓝了,不过也就打了个招呼。对了,还是跟你们说件更特别的事吧,我们遇到莫然了。”杨夕突然放下筷子。
“莫然?”雨儿震惊,婚礼后再也没见过莫然,雪晴和牧天也一直保持着距离,所有的事情在某一刻停滞了。“妈?是那个特立独行的小姐姐吗?”冬儿对父母辈的故事很熟悉,但所有人都已见过,只有那个叫莫然始终没见过,阿牧舅舅每次问也不说。
“这么没礼貌,要叫阿姨。”雨儿瞪了一眼冬儿。“我给姑姑和阿牧舅舅打个电话。杨夕叔,等姑姑来了再说?他们更想知道莫然小姐姐的事。”冬儿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吃完饭,杨夕和雪冬聊着家常,教渊白画画。芫青趁渊白不注意打开了画轴,还真是白纸一张。
“渊白早就有想画的内容了。”芫青合上画轴,看着众人各说各话,插了句。“是吗?”冬儿看向渊白,渊白点点头,“故事细节还需要确认。”
夜晚,渊白回到房间,白芷坐在床上等她,渊白没有睡意和白芷聊起过去的事。“白芷,你除了芫青还有其他牵挂的人吗?”
“我的孩子,还是林间少年?”白芷模糊地回道,“不,现在最重要的是兄长。”
“渊白,早点睡吧。”门口响起冬儿的声音,渊白吓了一跳,忙回应后钻进了被窝。“白芷晚安。”
白芷点点头,飘出窗口,去了芫青房间。白芷总是跟着芫青,看着他嬉闹,也许孩童时的他们也应该有那样灿烂的笑容。
次日,阳光照进窗口,慵懒而惬意。渊白起来,看见依旧坐在树上,看着隔壁窗口的白芷。“早,白芷。”
“早,渊白。”
早午饭很快过去,大家坐在院子里等着,终于雪晴和牧天出现了。
昨晚冬儿打过电话,今天牧天早早就去接了雪晴,“姑姑,你们居然一起?我们还在猜谁会先进来呢。”冬儿迎向前接过雪晴的包,雪冬也迎向前抱了雪晴,“姐!”
“你身体可好?”雪晴看看周围全是熟悉的人。“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接着说昨天的话题。”杨夕好久不见雪晴,朝着她咧嘴笑。
“说也奇怪,我和清儿闲着无聊,出门散步,走到一个福利机构,看见那有个人在陪一群小孩玩。那人穿着白色的医生服,被孩子们围着。准备离开时,听到有人喊莫然,回头看过去,一位老妇人叫那人莫然。因为天色渐暗,我们也不好意思敲门进去,就回去了。杨夕看向众人,大家都等着他继续。
“第二天,我和清儿早早出门去了那个福利院,却没有见到莫然。和那老妇人聊天,确认那就是莫然。她每年四五月来,会呆一个月左右,昨天突然有事先走了,说一个月后再来。”杨夕说完,看向牧天。
“阿牧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莫然?这么多年,你不好奇她现在怎么样吗?我很好奇。”雪晴看向牧天。
“我考虑一下。”牧天一如往常的表情让众人叹口气。“感觉我像多事了。”杨夕调侃着自己。“大家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牧天说完离开了。
“这牧天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搞得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杨夕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好了,就这样吧。雨儿,我和雪晴出去走走,晚饭不用等我们了。”雨儿点点头。“我可以一起吗?”冬儿后脚也跟上,却被雪冬拦下,悻悻地回了。
“白芷,你在看什么?”渊白见四下无人,回到自己房间,看向眼神飘向远处的白芷,“那个人?”“哪个人?”渊白朝着远处看去,没有人。“叫牧天对吧?”白芷说了一句,“他好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叫断崖。”说完白芷消失了。
“白芷!”渊白震惊,“渊白你怎么总是大吼大叫?累不累?”芫青从窗户探出头朝着渊白房间吼。“哪有,是你该安静点吧。”渊白关上窗,好奇白芷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