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会主紧接着又道:“你自己炼制毒药,难道连你自己也化解不了?”
钩吻花又抢着笑答道:“他自己炼的药,当然化解得了,只可惜药材搜集不易,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要提炼这种落日丹的解药,至少得花七天工夫,狄长老,你说是吗?”
回天郎中面颊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但忍住没有开口。
现在,就是不加以进一步说明,事实也很明显了,回天郎中炼制这种落日丹时,并不是没有准备解药,而是一经制成,便被钩吻花这女人以不正当的手段窃取,甚至连回天郎中本人都给蒙在鼓里!
天狼会主沉默了片刻,又转向天机道人说道:“依悟修长老看来,如果你们帮这女人完成心愿,到时候你们以为她会不会真的交出解药?”
天机道人道:“狄长老疑信参半,萧长老和马长老则认为钩吻花没有失信的理由。”“天狼会主道:“你的看法呢?”
天机道人道:“本座认为一个人的生和死,应该操纵在自己手里,而不应该听由别人作主。”
话是不错。一个人只有老命一条,如连活下去的权利也给剥夺了,做人还有什么意义?
只可惜这种话虽然掷地有金石声,但却代替不了落日丹的解药。
谁也不难听出,首座天狼长老显然相当恼恨钩吻花这种以性命为要挟的卑劣手段。
但是,这只能算是一种牢骚。
他并没有正面直截了当地回答天狼会主的问题:他仅说出了心中的愤慨,而未表明他行将采取的立场。
关于后者,他是以行动代替了这言词不足的部分。首席天狼长老,身手之敏捷,至为惊人。
他在口答天狼会主之际,肥大的袍袖中,已悄悄滑落一柄铁拂尘。这时猝然一个转身,突向钩吻花飞扑过去。
拂尘挥洒开来,发出一片耀眼金光。从转身到出手,动作一气呵成,快无伦比。
原来那一撮尘尾,瞧似马鬃,其实是一种特别金属抽成的柔丝。
这种金丝拂尘,可扫,可打,可缠,可拿,刀剑不断,水火无伤:由于它聚能成束,散化一蓬,又有扰乱敌人之心神之效,使用者功力深厚,几乎是奇门兵刃中,最具威力的一种。
一场恶战,终于启端。
一个出人意外的开始。
蓄势已久的金枪无敌,以及急于泄忿的北斗七星剑郭申,都没有先动手。
最后,先动手的人,反变成了天机道人,而动手的对象,居然就是钩吻花,这种演变当初谁想得到?不过如细细推敲起来,天机道人所作之抉择,可说完全正确。
钩吻花这女人,心如蛇蝎,她知道被下毒的这几位天狼长老,她已得罪定了,事后纵然交出解药来,也无法挽回已失去的人心。
既然解药换不回人心,她又何必还要交出解药,救活众人,岂不是为自己留下无穷祸患!
反过来再想一想,如今才不过未牌时分,离太阳下山还早,这女人不管多毒辣,她自己的一条命却还是要愿意保全的。若是出其不意,一下逮住这女人,还愁追不出解药来?
就是退一万步说,这女人强顽异常,宁死也不肯交出解药,到时候捅几刀出出气,岂不也比白遭利用一场强得多?
只可惜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至少铁头萧泉萧泉和黑煞手马文雄,想法就跟天机道人不一样。
回天郎中狄兆官缓缓退去一旁,席地盘膝坐下,低头默然不语。
他既不受钩吻花要挟,向天狼会主动手,也不像天机道人一样,找祸首胡八!”的霉气,没有人知道服下自制的毒药,眼睁睁等死的回天郎中究竟打算如何安排自己。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萧泉和黑煞手马文雄,则不约而同,双双飞身抢出,一齐大喝道:“牛鼻子你疯了么?你伤了钩吻花,等会找谁讨解药?”两人口中发喊,伸手抓天机道人肩膀,意在阻止天机道人的攻击。
这两位天狼长老,说起来也真是痴得可怜,愚得可笑。
钩吻花的条件,是要他们帮助金枪无敌杀了天狼会主,才给他们解药。他们几个良知未泯,既然对天狼会主下不了手,便等于自行断绝生路:钩吻花方面既无通融之地,他们仍要护着这女人,究竟所为何来?
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
如今院子里三个人杀成一团,竟是天机道人在以一敌二,独力奋战萧泉和黑煞手马文雄!
这一连串意外之变,不仅天狼会主为之错愕不已,显然亦为钩吻花所始料不及。
不过,这些变化虽然使整个局面改观,但似乎并未影响这女人对全盘行事计划的信心。
这女人如今脸上依然浮着笑意。
她如今袖手一旁,含笑望着杀得难分难解的三位天狼长老,神态闲得就像在欣赏一台大戏。
这女人的一身功力,绝不可能强过天狼会主;而她原来预计以五名天狼长老围攻天狼会主的如意算盘,也因天机道人及回天郎中抗不受命,成为泡影。如今这女人推一可以信赖的帮手,就只剩下一个金枪无敌。
而天狼会主这边,除了拥有北斗七星剑郭申这员猛将之外,尚有身手不俗的三号四号两名破浪在,这女人凭什么还能摆出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气?难道这女人还有别的花样?
天机道人的一柄金丝拂尘虽然颇具威力,但由于两名对手均是辈分相当字号人物,不仅占不了上风,而且战来甚是吃力。
多亏萧泉和黑煞手全是徒手应战,故尚能暂时保持不败之局。这种相持不下的缠斗状态,就像天秤的两边,各放了一组分量相近的砝码。如果不受外力干扰,它尽管微微摇摆,却能持续很久:但如有风吹草动,它的某一边,无疑就会立即翘起或沉下。
如今在场的人,任何人都有这种影响力。任何人都能凭举手之劳,破坏这种均势。
敌我双方,究竟哪一边的人,会先沉不住气呢?
大家马上就看到了这个沉不住气的人。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是北斗七星剑郭申。
北斗七星剑见三人一时胜负难分,忍不住悄悄拢去天狼会主身旁道:“这是最有利的一刻,机会不容错过,请会主快收拾姓尚的,钩吻花可交由段某人对付。”
天狼会主稍稍沉吟了一下道:“最好对调一下,少侠的一口刀,去对付姓尚的金枪,钩吻花这女人很少使用兵刃,就由谢某人捡个便宜。”
钩吻花会比金枪无敌好对付?这当然只是天狼会主的一种客气话。
郭申道:“这样也好。”
北斗七星剑不尚虚伪,也不爱乱出风头,他知道天狼会主是一片好意,他承情领受。这是共同的祸福所系,谁接战谁,都是一样,他只望早些泄出心中恶气。
所以,他应过一声好立即拔出那把北斗七星剑,望着金枪无敌所在的风雨亭,大步昂然走去。
金枪无敌,今天遇上北斗七星剑,他那根战绩辉煌的金枪,是不是还能保持不败的纪录呢?
这一边,天狼会主接着也以从容不迫的步伐,缓缓走向西厢阶前的钩吻花。
钩吻花笑容一敛,眼光中登时露出警戒之色,同时慢慢移步后退。直到天狼会主先于两丈开外站定,她才跟着站立下来。
天狼会主静静地注目道:“老剑帅在世之日,你以本会为避难所,如今老剑帅尸骨未寒,你的狂态就暴露出来了,你是不是以为普天下将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剑帅出现?”
钩吻花轻轻嘿了一声,没有开口。瞧那桀傲不逊的神气,她似乎有句话想说而没有说出来:就算老剑帅死而复生,他老鬼又能拿我钩吻花奶奶怎样?
天狼会主缓缓接着道:“当年,你要求人会时,你说你已洗面革心,立意重新做人,如今虽证实那纯属一派谎言,但本会主并不以此责怪于你,因为那要怪也只能怪本会主欠缺知人之明。”
钩吻花仍然一声不响,一双明亮的眸子,则在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这表示她根本就不在乎天狼会主这番数说,而正在盘算着一些别的念头。
天狼会主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现在,本会主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我之修为,彼此应该都很清楚,你将拿什么抵敌本会主的血印七式?”
钩吻花眼珠一转,忽然又露出了笑容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回答这个问题?”
天狼会主点头道:“是的。”
钩吻花笑着道:“好,我回答你:本姑奶奶摄魂大法大有进境,不但不在乎你的血印七式,甚至用不着交手就能叫你倒下去!”
这种话能叫人相信吗?这种话应该只有疯子才说得出来。
说给白痴听。因为这种话只有白痴才会相信。
天狼会主不是白痴,钩吻花也不是疯子。所以,钩吻花说这种话的用意只有两种:如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是一定是想借此激怒天狼会主!所谓“摄魂大法”,无非是借形象或幻觉,诱导敌人神智迷乱,失去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