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倔强
作者:云虚阙      更新:2019-08-10 09:11      字数:3161

这树林中,林木本密,宇文不弃穿入林中后,略一凝神,只闻得左前方中远处传出声声急喘声!

宇文不弃一听这声音,不由心头一紧!这是人在断气前的浊重呼吸呵!他当下不敢再迟疑,脚点处,绕过八株大树。只见一株大树下,倒卧着一个身着短衫长裤全身战抖的土老儿。

宇文不弃一落到他身边,立即出手如电,点住了他的几处重要穴道!土老儿微微转过头来,张着一双黯然无神的眼睛望着。

宇文不弃这才看清,在土老儿的胸前,已经裂开了一个拳大的洞口,鲜血不停地直往外冒,若非功力高深,恐怕早已死去了!

宇文不弃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相信了,他既惊且急,心里也为之一阵刺痛,展红绫所说的话,他只当是气话,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真那么做了,甚至还把他和盘托给了郭正义,可见她对他气恨之深!女儿家,一旦伤心绝望,由爱成恨,真变得这么可怕?

其实,真说起来,宇文不弃他倒也不在乎,既然敢追上来,他就不怕,既有慕容廉明父子跟展雄鹰在,他的身份迟早也非暴露不可。但是,展红绫之所以如此,尤其不惜献身给那位郭正义,完全是因他而起。

展雄鹰就这么一个女儿,姑娘她自暴自弃,一旦成为事实,谁也无法弥补,谁也无法挽回,展雄鹰怎么受得了?他又怎么对展雄鹰?他如何能不惊?又如何能不急?

展府这后院不见得比前院大,可远比前院气派,远比前院富丽堂皇,长廊一处处,数不清有多少,也不知道都通到那儿去了。

前院没见人,后院人可不少,简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禁卫森严?如临大敌。那名武士带着宇文不弃左弯右拐了一阵,踏上另一条画廊,这条画廊上只有一间屋亮着灯。

刚踏上这条画廊,宇文不弃就听见那间屋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展如烟,另外还有个女子话声,听来很轻柔,显得人很文静,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慕容廉明道:“老身说过,你们冤冤相报,这老身可以不管,当年展红绫要为夫报仇,老身不会干预,现在你要为父报仇,老身也绝不偏袒,你们可以各凭武功,去快意恩仇,你向展红绫报仇和跟如烟成亲,是两码子事,老身只管喜事,不管仇杀,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你该没有话说了吧?”

宇文不弃道:“老前辈不偏袒展红绫,在下万分感激,至于婚事,在下目前实在无法从命。”

桀桀怪笑,笑声令两人感到汗毛直竖。

月色明亮,慕容廉明仔细地打量这位横行天下近一甲子的怪僻老凶魔。灰发乱披至肩,象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脸色苍白,脸上皱纹密布,象是久未经日光,气色不健康的人。

身材高瘦,穿一袭灰袍,握一根鸠首杖,长仅一尺八。黑夜中,眼中似乎幻着绿芒,正是所谓天生夜眼,眼神令人不敢正视。”

在慕容廉明的眼中看来,这老魔浑身鬼气,不象是人,而象一头夜间猎食的灰狼,极为危险。

十四节脊骨旁的命门穴丝毫未损,这一掌力道千斤。但老魔纹风不动,浑如未觉,怪笑道:“这一掌力道增加不少,可是仍然差得太远。老夫练的不是金钟罩,没有罩门,你不必枉费心机。一甲于苦练的先天真气,岂是你这种蠢牛所能击破得了的?”慕容廉明不加理睬,右掌按摸在老魔的脊心上,自言自语地道:“这老家伙果然名不虚传,象是个铁打的。脊心该是要害,我要给你致命的一击。”

他左手悄悄拔下几段头发,悄悄探入老魔的左耳孔,并轻轻捻动。老魔不知有诈,以为有虫入耳,伸手急摸,情不自禁打一喷嚏。

每个人的心弦,都拉得很紧!虽然他们口里谈论,但能否制得住这魔尊,谁也没有确实把握。

一个个噤若寒蝉,坪中静的落针可闻!静得近于死寂!场中都是当今武林正邪两道的高手,他们的结合是很矛盾的,因为彼此的目的不同,但为了达到彼此不同的目的,而采取了同样的手段,正邪互赖,企图一举而毁去这一代的恐怖人物腊鸡魔尊,恐怖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郭正义心头不禁一阵激动,一股豪气,焕然起自心头!这时——林中并肩走出三个人来。当中一人,衣着华丽,白髯垂胸,面红如火,双目开合间,精光摄人,正是冷魂帮帮主“浊世神魔”凌朝锋。

左边一人身高近丈,面色青黑,枯瘦如柴,身着一袭乌黑及膝长衫,三咎黑须随风飘舞,双目微瞌,唯由那目缝中,隐隐透出一股寒芒。

右边一人身材魁伟,身穿一身火红大衣,浑身隐隐透出一片红光!

看人品、穿着,还一定是金爷的在官贵人朋友,哪敢怠慢?简直是唯恐不周,哈腰陪笑往时让,还恭恭敬敬地带路,把宇文不弃带到了一间屋门口,看这间层的座落处以及外观,一看就知道是位红姑娘的绣房。门关着,可是灯光还透纱窗,姓王行八的那位,打算先轻轻敲门,通报一声。

宇文不弃既没有心情等,也没心情逗,抬手一震,砰然声中两扇大门豁然大—开,他迈步就闯了进去。好王行八的那位不由为之猛—怔,屋里真不赖,典型的温柔乡,柔和的灯光下,姓郭的盖着大红锦被靠坐床上。

他手里提个圆圆的大包袱,展雄鹰一眼就看见了,半句话没说,掀着宇文不弃的胳膊就把宇文不弃拉进了屋——是间书房,挺雅致的书房,郭正义跟展如烟都在座。另外还有位姑娘,身穿旗装,要比展如烟大两岁,瓜子脸,柳叶眉,人比展如烟略微瘦些,但比展如烟还白嫩,清丽绝俗,端庄大方,带着一服雍容的气度,跟展如烟的美艳、娇纵、任性,完全两个典型。

展雄鹰拉着宇文不弃一进来,那位旗装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便盯上了宇文不弃的脸,但一接触便挪开了。

慕容廉明脸上变了色,用手拍着椅子靠手,盛气的道:“孩子,你已经够委屈了,和他非亲非故,就向人家说出把身子给了他,这件事,为师既然给你作主,就由不得他不答应,为师说出来的话,几时不算数过?老实说,为师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也已经退了一万步,他还跟为师拿跷,这小子在为师前面,还敢如此倔强,为师就非要他答应不可。”

宇文不弃道:“老前辈是武林前辈,婚姻之事,岂能相强?”

慕容廉明目射凶光,看了四位姑娘一眼,呷呷笑道:“你们当老身不知道么?你们都想嫁给他是不是,所以最好让姓宇文的小子不答应。你们想得美,老身偏不让你们称心如愿,姓宇文的小子今天若是不答应这个事,老身就宰了他,看你们那一个嫁得成?再不,老身就把你们四个一齐宰了,他也会一心一意跟如烟成亲了。”

和尚极为大胆,毫无顾忌地用目光四下搜寻,并未隐起身形,目光下,宽大的灰憎袍迎风飘飘,左手握住一柄黑黝黝的木鱼槌。身材中等,肥头大耳,顶门上戒疤光光,是个受了戒的年约半百僧人。

四处是假山、花木、亭台,人隐身附近,想用目光搜寻谈何容易?和尚大意地扫视数遍,便不耐地鼓掌三下,跃落小径旁。

东北角传来两声枭啼,衣抉飘风声入耳,黑影疾射而至,微风飒然。

是两名老道,袍袂夜入腰带,背系长剑带百宝囊,纵跃间轻灵迅疾宛若幽灵幻影,无声无息极为高明。

可怕的血劫,终于拉开了帷幕——腊鸡魔尊旨在维护“血池禁约”的尊严,同时也愤然于正邪各派,假借决斗为名,诱使自己现身,目的是要毁去自己!各帮派教的高手们,却是各怀目的,要藉群力而毁灭这可怖的人物,这人物的存在,使他们席不安枕,如芒刺在背!

于是——在双方极不相容的情况下,血的帷幕拉开了……只见人影纵横飞掠,掌风如雷震,剑芒蔽月遮星!重重人影之中,一个血红的光团,横冲直撞,上下翻飞!惨嗥之声,此起彼落,撕空裂云,激荡摇曳在夜空之中,像是在演奏一支疯狂的乐章,又像是在奏着宇宙末日的挽歌!一条条的人影,被抛落“血池”之中!

一丝得意的冷笑,开始泛现在他那青黑色的脸上!突然——笑意冻结住了!一道幻影也似淡烟,在漫空黑气中,略一扭曲颤抖,“叟”然一声,那细小得不能细小的空隙中,逞弧形疾掠上来。郭正义脸色陡变,双臂一振,身子如同流星泻地般地向那道白烟透去。双手未及,劲风暴射,黑雾如涛!

陡然一声冰冷笑声传来,团团黑烟中,突现漫天寒星中拥圈圈银光,如正月烟火般地爆然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