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不弃含笑道:“惊动劳总管了,这里方才有两名黑衣汉子闯入,制住了春兰,躲在楼上,小生回来之时,没见到春兰,只当她到前面看戏去了……”
劳乃通道:“派在这里使唤伺候的丫鬟,绝不敢擅自离开的。”
宇文不弃道:“小生上楼之后,那两个贼人突然现身,还亮出了匕首……”
“该死,该死!”
劳乃通道:“这里日夜有三班人轮流巡守,怎么会让外人闯进来的,这个在下非严办不可!哦,表少爷没事吧?”
宇文不弃道:“这两人身手颇是不弱,但被小生出其不意,把他们制住了。”
劳乃通笑道:“表少爷家传绝艺,两个跳梁小丑,自不足道了。”
宇文不弃就把自己正待问话,窗外忽然有人打进三枚制钱……
劳乃通吃惊道:“他们还有接应的人?”
宇文不弃取出三枚制钱,一面把自己如何追出窗外,不见贼人踪影,及回入房中,如何发现两人已死在毒针之下,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说那两个汉子是查究自己身份来的。
劳乃通发楞道:“会有这等事,表少爷,咱们上楼去看看!”
他让宇文不弃走在前面,自己跟着上楼,春兰也跟着劳总管身后,登上楼梯。
周新亭一见劳总管到了,本来在检视两个汉子尸体的人,急忙站起身,垂手道:“总管来了。”
劳乃通问道:“你看这两个是什么人?”
周新亭道:“回总管,他们一身夜行衣饰,分明是黑道中人了。”
劳乃通道:“是什么暗器所伤?”
周新亭赶忙一摊手,他手掌上有两支细如牛毛的毒针,送到劳总管面前,说道:“总管请看,这是喂毒梅花针,属下是从他们身上起下来的,一中咽喉、一中后脑,这种毒针,毒性甚烈,见血封喉,十分歹毒,使用这种毒针,显然是黑道上的高手了。”
劳乃通从他手掌上取起毒针,看了一看,嘿然道:“他们敢夜入九里堡逞凶,杀人灭口,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随着话声,把毒针交还周新亭手中,一面说道:“你要他们加强巡逻,庄主寿诞,居然被歹人潜入,这要传出江湖,九里堡的颜面何在?”
周新亭口中唯唯应是。
劳乃通又道:“你去叫人快把这两具尸体运走,今晚时间不早,表少爷也可以安息了,此事在下一定要查。”
周新亭又应了两声“是”,才匆匆下楼,带着四个人上来,把两具尸体扛走。
劳乃通道:“表少爷还是换一个房间吧!春兰,隔壁不是还有一间么,你快铺好床铺,好让表少爷休息。”
春兰应了声是,正待退出。
宇文不弃含笑一摆手道:“春兰,不用了,小生住在这里就好。”
劳乃通拱拱手道:“表少爷那就安息吧,在下告退。”
宇文不弃道:“真不好意思,劳动劳总管了。”
劳乃通道:“表少爷好说,在下惭愧,没有尽到督促之责,才让大胆贼徒来去自如。”
说着,再一拱手,举步下楼而去。
春兰铺好被褥,俏生生走近,娇声道:“表少爷,小婢给你宽衣吧!”
宇文不弃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还要坐一回。”
春兰转身退出,端着一盏茶送上,说道:“表少爷那就喝口茶。”
宇文不弃朝她含笑道:“谢谢你,夜色已深,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春兰应了声“是”,才悄悄退去,随手带上房门。
宇文不弃一手端着茶盏,回到窗下坐下,心中只是思索着刚才两人,不知究竟是何来历?从他们口气听来,明明是怀疑自己的身份。
怀疑自己身份,应该是九里堡的人!
九里堡的主人是老堡主——菩萨,他即使真是因头风开刀未愈,对自己起了怀疑,就该向荆一凤询问,决不会派人守在自己房中的。
除了菩萨,堡中大权独搅的是总管劳乃通,那么怀疑自己身分,派人来查自己,就出之劳乃通的支使了!
他想到堡主笠口萨连说话都要老神仙以“传音入密”支使,等于形同傀儡,这一点,劳乃通必然知道。
那么莫非是劳乃通和老神仙互有勾结?
他想到这两人互有勾结,不禁想到菩萨和刘二麻子有许多相似之处,这该作何解释呢?到底这菩萨是他本人呢?还是刘二麻子?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莫要是老神仙替菩萨医治头风,剖脑之时,不治身死,老神仙和劳乃通不敢声张,只好找个人来代替,刘二麻子和菩萨正好有几分相似,才把他弄来,权充替身,一面又给刘二麻子服了丧失神志的懵药,使他懵懵懂懂,状类白痴,以致一举一动,三日一语,都要别人暗示。
(懵药,迷人之药,元典章刑部摸钞断例:“李广志明招摘取蔓罗,草麻子修合懵人”)
一念及此,顿觉自己的想法,越想越对,暗道:“这件事,明天该悄悄和荆一凤商量才是。”
另一件事,武林盟主万春霖突然昏迷,又作何解?难道也是他们在暗中使的手脚?这又有什么企图呢?
他越想越觉得九里堡大有蹊跷,其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一件什么事!
师父要自己到徐州来,莫非也是为了这件事不成?
放下茶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脱去外衣,上床就寝。
这一晚,他脑中思想很乱,当然没有睡好,没多一回,天色已经黎明。
宇文不弃披衣下床,开出房门,缓步走下楼梯,他本待到园中走动。
春兰听到声音,慌忙迎着走出,躬着身道:“表少爷早,你昨晚大概没有睡好,才这么早就起来了。”
宇文不弃含笑道:“我一向都起来的很早。”
春兰道:“小婢给表少爷打脸水去。”
匆匆往后行去,一回工夫,端着脸水进来。
宇文不弃盥洗完毕,春兰早已在起居间中揩好桌子,端上一锅稀饭,四式小菜,和一笼蒸饺,说道:“表少爷,用早点了。”
宇文不弃刚在椅上坐下,只听外面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荆一凤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看到宇文不弃,就道:“表哥已经起来了,我听春云说,昨晚这里出了事?”
“表妹也起得早啊!”
宇文不弃含笑站起,说道:“你请坐下来再说。”
荆一凤在他对面坐下。
春兰道:“表小姐还没用早点吧?”
荆一凤道:“我起来听了春云的话,就赶过来了。”
春兰道:“那表小姐就在这里用早点好了,小婢再去拿一双碗筷来。”
说罢,很快转身走出。
宇文不弃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表妹,早餐之后,你说是来约我一起去逛云龙山的,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荆一凤点点头。
春兰已经拿着一副碗筷走入,替荆一凤装了一碗稀饭送上。
荆一凤道:“表哥,你快说呢,昨晚那两个贼人,究竟是什么路数呢?”
“不知道。”
宇文不弃道:“昨晚我回来之时,就有两个夜行人,躲在我房中暗陬……”
他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荆一凤哼道:“这还得了,九里堡居然被人摸了进来,而且还有人打接应,杀人灭口,要是给舅舅知道了,不把这东园的负责管事周新亭痛骂一顿才怪!”
“算了。”
宇文不弃笑着道:“昨晚劳总管也来了,今天是舅舅生日,他老人家身体还没康复,这种事不可让他知道的好。”
荆一凤吃了一个饺子,忽然抬头笑道:“表哥,吃过早餐,我陪你去逛云龙山,放鹤亭,好不?”
宇文不弃道:“今天是舅舅寿诞正日,我们还要拜寿呢!”
荆一凤道:“舅舅身体还没复原,要中午寿筵才下楼,早晨又没事。”
“好吧!”
宇文不弃道:“云龙山我还是小时候到徐州来,跟爹去过一次,差不多快十多年了。”
荆一凤喜孜孜的道:“那就快吃了。”
两人用毕早点,就相偕走出东园,转到前面。
荆一凤道:“我找李管事去要一部车。”
今天是九里堡主菩萨寿诞的正日,堡中的人,都十分忙碌,两人来至二门,就遇上李管事。
荆一凤叫道:“李管事,你给我们套一部车,我要和表哥逛云龙山去。”
李管事慌忙垂着手道:“小的见过表少爷、表小姐,只是待回庄主要下楼接待宾客,还要表少爷、表小姐作陪呢!”
“我知道。”
荆一凤道:“那是中午的事儿,我们会赶回来的。”
李管事连应了两声“是”,就朝一名庄丁招招手道:“表少爷、表小姐要去逛云龙山,你要张阿七去一趟。”
那庄丁唯唯领命,迅快朝大门外奔去。
李管事道:“表少爷、表小姐,张阿七那辆是最新的车,二位早去早回。”
荆一凤理也没去理他,拉着宇文不弃就走。
大门外张阿七早已套好了一辆簇新的双辔马车,看到两人走出,立即打开车帘,伺候着道:“表少爷、表小姐请上车。”
宇文不弃、荆一凤跨入车厢,张阿七立即放下车帘,跳上车,挥起长鞭,驱车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