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不弃也就不客气坐了下来,接着就把方才两人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中年妇人目有怒色,哼道:“真是该死的东西。”
宇文不弃道:“这两人只是穴道受制,你们小姐可要问问他们吗?”
中年妇人微微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家小姐不在这里,回灵山岛去了。”
话刚说完,口中哦了一声道:“宇文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宇文公子肯不肯答应?”
宇文不弃道:“大婶只管请说,在下能够帮得上忙,自会答应了。”
中年妇人目光之中闪过欣喜之色,说道:“那就先谢了。”
宇文不弃道:“大婶还没说出什么事呢!”
中年妇人道:“他们意图劫持小姐,去胁迫岛主,此一阴谋,不但小姐不知道,岛主更不会知道,他们今晚一计不成,自然又会另生一计,小姐回岛上去,过几天又会回来,万一路上遇上了,人单势孤,双拳也敌不过四手,落到贼人手中,灵山岛和这里还一点都不知道呢,所以……我想赶回岛去,通知小姐,也顺便把这里发生的事,禀报岛主一声……”
宇文不弃点头道:“大婶说得极是,这是应该的,让岛主和你家小姐知道这件事,也好有个防范,才不至为贼党所乘。”
“所以咯!”
中年妇人道:“只是我不会武功,从这里到灵山岛,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六十里路程,我怕贼人知道了,中途拦截,所以……所以请宇文公子护送一程,不知道宇文公子肯是不肯?”
宇文不弃听说他们小姐不在,心中正感为难,自己这一趟当真白跑了,现在听她要自己护送她前往灵山岛,正是求之不得的事,这就连忙点头道:“好吧,大婶既是觉得对方可能有人追袭,这也是确有可能,今晚在下既然遇上了,那就只好陪大婶去走一趟了。”
中年妇人喜道:“宇文公子,那真谢谢你了,此事不能耽搁,宇文公子委屈些,只好在这里坐歇一回,等天亮了,我们就好下山。”
宇文不弃道:“那么这两个人呢,放了他们难保不赶去报信。不放他们,也不是办法……”
中年妇人笑了笑道:“不要紧,等回天亮,他们也差不多化尽了。”
“化尽?”宇文不弃惊异的道:“他们……”
中年妇人笑了笑,从身边取出一支姆指粗的亮银筒来,在手中扬了扬,说道:“他们撬开大门,闯入屋来的时候,我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支化血针,等到天亮,就会化成一滩黄水了。”
宇文不弃心中暗道:“自己先把两人定住了,她打出毒针,他们自然避无可避,说起来这两人还是死在自己手下的了。”
中年妇人口中说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一下走到两人身边,伸手从他们身边仔细搜索了一阵,取出不少东西来,其中有银两,药瓶等零星之物,另外每人身上,还各有一个圆形铜钱,穿着红线,挂在腰际,也被她摘了下来。
这一动,两个尸体就砰然倒了下去。
宇文不弃目光一注,才看到两人肩头一片血肉,而在迅速腐烂,人早已死去多时了。
化血针,果然歹毒无比,就是黄蜂针,也望尘莫及。
中年妇人道:“宇文公子请坐,我去烧一壶水来。”
宇文不弃道:“大婶不用客气,现在还只有三更时分,明天天亮下山,还得长途跋涉,你还是去休息吧!”
中年妇人口中嗯了一声,说道:“宇文公子大概也要休息了,只是咱们这里,没有休息的地方,委屈你只好在椅子上打个盹了。”
宇文不弃道:“不要紧,在下出门在外,随便打个盹就好了。”
中年妇人道:“那我就不奉陪了。”
宇文不弃道:“大婶只管随便。”
中年妇人把油灯留在桌上,轻身往后行去。
宇文不弃把椅子端到大门口,靠着墙壁坐下,抬手熄去了灯火,缓缓闭上眼睛,打起盹来,黑暗之中,只觉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在偷偷的觑伺着自己。
他知道那中年妇人并不放心自己,这也难怪,她不知自己来历,自然要怀疑自己了,心中暗暗觉得可笑,她既怀疑自己,却要自己陪她上灵山岛去。
但继而一想,她既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当然希望有人保护于她,当下也就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坐着缓缓调息,渐渐就朦胧入睡。
等他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站起身,回头朝那两具尸体看去,早已化成了两滩黄水,连黄水也给黄泥地吸去,只在地上留了稍微陷下去的两滩黄水痕迹,心中暗暗惊凛,忖道:“化血针果然可怕得很!”
这时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里面走出,那中年妇人手中端着一个铜面盆,放到桌上,说道:“宇文公子早,请洗把脸吧!”
宇文不弃道:“大婶不可客气。”
中年妇人笑道:“宇文公子昨晚救了我不说,你到山上来,总是客人咯,洗把脸,也是应该的了。”
说完,又转身往里行去。
宇文不弃看她后形,虽是布衣荆钗,到了中年,但身裁却依然十分苗条,当下走到桌边,卷起袖子,用面巾洗了把脸,鼻中却隐隐闻到面巾上留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种幽幽的香气,他已可辨别得出是少女所持有的,他在荆一凤身上,闻到得最多,在阮清香、林秀宜身上,也闻到过,心中暗道:“是了,她们住在山上,不会有客人来,这条面巾,说不定是她小姐平日洗面用的了。”
心中正涉遐思之际,那中年妇人已经手中端着一个木盘走入,木盘中放着一瓷盘蛋炒饭,和一双牙箸,含笑道:“宇文公子请用早饭了,山上没有什么好吃的,我炒了一盘蛋炒饭,将就着吃吧!”
宇文不弃道:“这怎么好意思……”
中年妇人没待她说下去,接着笑道:“宇文公子快吃吧,我们就可以下山去了。”
宇文不弃道:“大婶还没吃呢?”
中年妇人道:“我在厨房里已经吃了。”
宇文不弃也就不好再客气,说道:“那就谢谢大婶了。”
移开椅子,坐了下来,中年妇人收过面盆,又回身走了进去。
宇文不弃腹中正感饥饿,把一盘蛋炒饭像风扫落叶,吃了个干净。
中年妇人已经双手抱着一条全黑的小狗,走了出来,含笑道:“宇文公子已经吃好了,我们那就走吧!”
那小黑狗睁着一对小眼睛,乌溜溜的望着宇文不弃,却也不吠。
宇文不弃道:“这条小狗倒是可爱的很!”
中年妇人笑道:“它叫小乌,是我家小姐最心爱的狗了,我们到灵山岛去,光是陆路就要走上两天,坐船又要一天,一来一去,最少也得十天。不把它带去,岂不把它饿死了?”
宇文不弃当先走出茅屋,中年妇人扣上了门,随手跟着走出。
宇文不弃因中年妇人不会武功,一路不好施展轻功。
中年妇人道:“宇文公子,我虽不会武功,但从小跑山路跑惯了,你只要不纵掠如飞,平常脚下稍快一点,我还可以跟得上来。”
宇文不弃依言稍稍加快脚步,只听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果然跟了上来,不多一回,下了山麓,这就迈开大步一路行去。
只听身后中年妇人说道:“宇文公子,你武功很高,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弟?”
宇文不弃道:“在下师父道号无名道长,没有门派。”
中年妇人道:“宇文公子可是不肯说么?”
“事无不可对人言。”
宇文不弃道:“在下说的是是真话,家师出家之人,从未在江湖上行走,他老人家自号无名,在下也曾问遇家师,何以取这个道号呢?”
中年妇人道:“你师父怎么说呢?”
宇文不弃道:“家师说,大道无名,连大道都尚且没有名称,我个人何用有名?”
中年妇人笑道:“你师父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哦,宇文公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宇文不弃道:“在下是孤儿,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的。”
中年妇人道:“你……今年多大了?”
宇文不弃道:“二十三。”
中年妇人笑着问道:“成了亲没有?”
宇文不弃笑道:“大婶说笑了,在下初出江湖,江湖人四处奔波飘流,怎敢有家室之想?”
中年妇人没再作声,两人走了十几里路。
宇文不弃忍不住回头问道:“大婶,你家岛主姓什么呢?”
中年妇人奇道:“宇文公子连我们岛主姓什么也不知道么?”
宇文不弃心中暗道:“我如果知道,还会问你么?”
一面答道:“在下从未听人说过,如何会知道呢?”
“宇文公子说得也是。”
中年妇人道:“我们岛主复姓司空,单名一个靖字。”
宇文不弃道:“那么大婶一定知道昨晚那两个黑衣人的师父是谁了?”
“不详细。”
中年妇人道:“你不是说他们师父是岛主的师弟么,我从没听……听说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