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卢大妈上楼之时,姬真真已经拉起棉被,蒙住了头脸,敢情不愿让卢大妈看到她的脸色。
凌杏仙忽然想起姬真真嘱咐自己,不能让卢大妈走近床前,更不能让卢大妈的手碰她身子,急忙低声叫道:“卢大妈!”
卢大妈伸去的手,赶紧一缩,回头问道:“什么事?”
凌杏仙道:“姬姐姐睡熟了,你奠要惊动了她。”
卢大妈目中阴晴不定,狩笑道:“以老婆子看来,只怕真姑娘的伤势,并未好转吧?”
凌杏仙只觉她目光盯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神色有些异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卢大妈叹了口气,道:“真姑娘从小就是这股子脾气,有了病痛,都不肯说,其实不问你们,我也看的出来,她内伤十分沉重……”说着,脚下又跨前了一步,面向姬真真,关切的道:“真姑娘,你让老婆子看看伤势,有什么要紧?”
她并不理会凌杏仙,颤巍巍的伸手去,又朝姬真真棉被上掀去。
凌杏仙心中一急,正待喝阻,只见门口人影一闪,何嘉嘉当门而立,叉着手道:“卢大妈,大师姐方才曾有交待,她没有醒转,不准任何人惊动她。”
卢大妈瞧瞧两人,无可奈何的摇头,道:“老婆子实是关心太过,真姑娘讳疾忌医,我真是不放心,啊,老婆子已经把晚饭送来了,两位姑娘请用饭吧!”
步履蹒跚,自顾自下楼而去。
何嘉嘉急步走近榻前,轻轻掀起棉被,只见姬真真满头大汗,卷伏着身子,只是喘息,心头一惊问道:“大师姐。你怎么了?”
姬真真道:“我不要紧,你们快吃饭吧!”
何嘉嘉又道:“方才卢大妈要掀开棉被,看你的伤势。”
姬真真淡淡的说道:“不用去理她。”
何嘉嘉不敢多问,心头却有着很多的疑实。
姬真真探手从枕下取出王瓶,倾了二粒药丸,纳入口中,就闭目不语。
何嘉嘉,凌杏仙各怀心事,默默的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开始吃饭。
姬真真服下药丸,神色又渐渐好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之色,缓缓坐起抬脚跨下床来。
何嘉嘉慌忙放下饭碗,说道:“大师姐你要作什么?”
姬真真冷声道:“你自顾自吃饭,不用多问。”
凌杏仙虽已发现姬真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觉得她的举动言行,近乎孤僻,何嘉嘉碰了个钉子,自己自然更不好多问。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却暗暗留神着姬真真,看她起来究竟要做些什么?
姬真真也没理会两人,一手扶着床栏,走到妆台前面坐了下来,缓缓打开发髻,取起木梳一下又一下梳理着长垂的秀发。
何嘉嘉瞧的奇怪:“大师姐重伤未愈,干么要支撑着梳起头来?”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大师姐,要不要我帮你梳?”
姬真真沉着脸道:“不用你多嘴。”
两人堪堪吃好,卢大妈已蹑手蹑脚的走进房来,一眼瞧到姬真真坐在妆台前面梳头,一觉怔的一怔,道:“真姑娘,你……伤势真的好了么?”
姬真真举手理了一下长长的秀发,回头道:“我没有理由要骗卢大妈吧!”
她这一回过头来,一双黑自分明的凤目,膘了卢大妈一眼,漾着笑意。
凌杏仙暗暗哦道:“原来她知道自己两人吃过饭,卢大妈一定会来收拾碗筷,支撑着坐到妆台前梳头,那是故意做给卢大妈看的了,她为什么不让卢大妈知道她的伤势呢?”
卢大妈鸡皮疙瘩的脸上,绽出了笑容,双手合十喜道:“谢天谢地,姑娘的伤势,果然痊愈了,老婆子看你整整睡了一天,有些放心不下。”
姬真真自顾自梳理着秀发,她那美丽的粉脸上,笑意尽敛,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冷峻神色,缓缓说道:“卢大妈,我说你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是那股急性子,我没有告诉你,那是我伤势虽愈,但困真气耗损过巨,需要施展龟息养元大法,不能有人惊扰,你就有这么噜嗦,万一运气人岔,岂是玩的?”
卢大妈举手在头上打了一个爆栗,连连陪笑道:“该死、该死,老婆子没想到这一点上去。”接着口中哦了一声,又道:“姑娘一天没吃东西,大概肚子饿了,老婆子替你去热一热稀饭。”
姬真真道:“不用了,今晚也许会有强敌寻来,你收过盘碗,早些熄灯睡觉,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用起来。”
卢大妈眼中神光一闪,道:“真姑娘,真要有强敌上门,老婆子纵然不济,也……”
姬真真冷峻的摇头道:“你只管去睡觉,今晚人家不来则已,要是寻来,身手定然极高,我要在小楼四周,略作布置,咱们又不和人家动手,你来了也帮不上忙。”
卢大妈吃惊的道:“姑娘要在下小楼四周布毒?”
姬真真冷冷一笑道:“你难道忘了咱们教里有比毒更厉害的东西?”
卢大妈一连“啊”了两声,陪笑道:“老婆子真是老糊涂了,姑娘莫非要施展……”
她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
姬真真也不让她再往下说,打断她的话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回去吧!”
卢大妈应了声“是”,收过碗盘,就下楼而去。
何嘉嘉望着姬真真,问道:“大师姐,你干么要瞒着卢大妈?”
姬真真冷冷道:“你不知道。”匆匆挽起头发,说道:“嘉嘉,你到小楼四周的树上去撒些迷魂瘴,但不必太多。”
何嘉嘉迟疑的道:“大师姐,咱们带的不多,只怕……”
姬真真道:“我知道,所以叫你少撒一些。”
何嘉嘉答应一声,正待转身下楼。
姬真真喝道:“从前面窗口出去。”
何嘉嘉依言走近前窗,推开窗户,纵身穿窗而出。
姬真真也突然站起,走到后窗,伸手推开木窗,但见远处有人影一闪而没。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身形微扑,双手连扬,飞洒出一蓬灰色和一蓬淡黄的烟雾,随手掩上窗户,回到床前,娇庸无力的躺了下去。
过不一回,何嘉嘉依然穿窗而入,关上了窗门。
姬真真朝凌杏仙道:“纪家妹子,你去把令兄抱过来。”
凌杏仙只当她要替不弃哥哥治伤,心中暗暗怀疑道:“你自己的伤势,不是还没有好么?”但她还是依言走到隔壁,双手一抄,把宇文不弃连同被褥,轻轻托起,回到姬真真房中,不知该把不弃哥哥放在那里?正待开口!
姬真真招手道:“把他抱过来,就放到我床上就好。”
话声出口,娇躯一侧,让出了半张卧榻。
凌杏仙听的不禁一怔,不弃哥哥纵然昏迷不醒,但把他放到姬真真的床上,孤男寡女,两人同榻同卧,如何使得?
姬真真郝然一笑,催道:“不要紧,你快些把他放下来嘛。”
凌杏仙听她这般说法,只好把宇文不弃和她并头放到床上。
就在她堪堪放下,只听床上响起一阵轧轧轻震,床上两人同时往下沉去,但见另一块木板,缓缓升起,木床依然回复了原状,连床上被褥都不见了。”
凌杏仙瞧的大急,回头一看,何嘉嘉也面露惊疑,一霎不霎的瞧着木板发怔,这就问道:“何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嘉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大师姐……”
话声未落,忽听床下又响起轧轧之声,床土木板迅速往下沉落,但方才沉下去的那块有被褥的床板,此刻又冉冉往上升起,姬真真依然侧身而卧,好好的躺在上面,只是不见了宇文不弃。
凌杏仙看到姬真真回上来了,心头略宽,急急问道:“姬姐姐,我大哥呢?”
姬真真道:“只放心,难道我还会害他么?”
凌杏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真真道:“我把令兄送到地道里去了,那是因为今晚我疗伤的紧要关头,从此时起,前后需要五个时辰,不能有人惊扰。你和嘉嘉都得替我护法,如有敌人,就无法兼顾,把他藏到地道中去,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凌杏仙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姬真真坐起身子,陆续从革囊中取出一个金色小香炉,和一大把三寸长的银色小刀,看去不下三十柄之多!
何嘉嘉问道:“大师姐,现在就要开始了么?”
姬真真道:“此刻已是戌正,自然该开始了。”
何嘉嘉迅速过去,掩上房门,还落了闩。
姬真真把金色小香炉,放到床前空地中间,揭开炉盖,点燃起一段小指粉细,黝黑如墨的东西,盖上炉盖。
凌杏仙但见那小香炉中,袅袅冒起一缕色如胭脂的轻烟,心中觉得好奇。
只听姬真真道:“这是咱们教里的桃花仙幛,不论武功多高,只要闻上少许,立即昏迷不醒,你把解药含在口中,就可无事。”
说着,把一颗药丸递了过来。
凌杏仙接过药丸,依言含在口中,但觉那药丸又苦又涩,不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