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翔暗暗赞道:“此女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得很!”一面微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铜沙岛此举虽极隐秘,但总有知道的人,令师被害的原因,就是令师已然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不得不在此地杀以灭口。”
竹青青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师傅方才确实说过,她老人家和大师伯、二师伯同门数十年,那会看不出来,这么说,这两个老贼当真是假冒的人了。”说到这里,朝三人检袄一礼,说道:“小女还没请教三位尊姓大名?”
尹翔道:“在下尹翔,他叫宇文不弃……”
凌杏仙抢着道:“我叫凌杏仙……”
竹青青道:“小女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我要走了。”
说完,俯身抱起竹五娘尸体,飞也似的朝山下奔去。
凌杏仙望着她后形,低低的道:“真可怜!”
尹翔道:“此女外柔内刚,方才我们和她说的几句话,已经激发了她替师傅报仇之念。”
凌杏仙道:“唉,我们这就害了她了,她可不是枯竹二老的对手。”
尹翔摇摇头道:“我的看法不是这样,她心思细密。也许另有复仇之道。”
宇文不弃惦记着彩带仙子交待自己求药之事,怕耽误了时间,这就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事了,我们还是到乳山碧去吧!”
但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早就没你们的事了。”
宇文不弃听出这说话的正是风三的声音,但看尹翔和凌杏仙好像并没听到一般。
尹翔点点头道:“走,咱们马匹还在前面树林里呢。”
三人回到林下,牵出马匹,各自翻身上马,循着山径,一路往北赶去。
从崂山互乳山砦,少说也有一二百里路程,他们依照风三指点,翻山越岭,直到第二天傍午,才赶到乳山碧,这是崂山山脉中的一个小小山村,四周围以木栅。
三人到村口,跳下马背,尹翔走上几步,朝一个老人拱拱手道,问道:“借问老丈一声,这里可有一位姓诸的地理先生?”
那老人道:“有,有,他常来这里,替村子里的人看病。但却不住在这里。”
尹翔道:“不知这位诸先生住在那里?”
那老人伸手朝北一指,说道:“从这里去,不到孤山,你们可以看到一座茅屋,就是他的住所了。”
宇文不弃问道:“请问老丈,还有一位姓葛的先生,不知住在那里?”
那老人笑道:“客官问的就是他了。”
接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找他看风水?还是找他治病?”
尹翔道:“这有不同么?”
那老人笑道:“自然不同,你们如是找他看风水,就该称他诸先生,但如是找他看病,那就得称他葛先生了。”
凌杏仙听得好奇,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老人笑笑道:“原来三位并不知道诸葛先生的来历。”
宇文不弃心中暗想,“原来这位人既不姓诸,也不姓葛,而是复姓诸葛。”
凌杏仙道:“他姓诸葛么?”
那老人摇摇头,笑道:“他叫诸葛丹,其实并不姓诸葛。”
凌杏仙道:“那么他姓什么?”
那老人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他叫诸葛丹,是为了怀念他三位师傅。从前咱们这里有一个姓葛的大夫,医道极精,孤山有一位姓诸的先生,精干堪舆之术,诸葛先生跟他们两人学艺,所以找他看风水,要称他诸先生,找他治病,就得称他葛先生。”
宇文不弃道:“原来如此。”
凌杏仙问道:“老丈不是说他有三位师傅么?”
那老人道:“是、是,诸葛先生又拜了崂山一位叫丹霞子的道长为师,就自称诸葛丹。”
尹翔拱拱手道:“多承老丈指教。”
那老人看三人要走,又道:“三位知道他住在那里么?”
凌杏仙道:“老丈方才说过,他住的地方从这里去,孤山不到。”
那老人连连点头,笑道:“是,是,老朽方才已经说过了,他就住在孤山不到,你们从这里去,没有多远,就可以看到他的屋子,竹篱茅舍,四周种着不少药草,最好找也没有了。”
尹翔道:“多谢老丈。”
那老人又道:“老朽就住在这里,三位随时来,都可以找到老朽,没事时,常来聊聊,老朽反正就是一个人,不聊也是闲着。”
凌杏仙心中暗道:“这老头说话真有些噜唠。”
三人别过老人,走没几步,就听那老人追了上来,叫道:“喂,喂,三位慢走。”
那老人道:“诸葛先生没有熟人陪去,他是不替人看病的,三位要是没人引介,那就说老朽介绍去的好了。”
宇文不弃想起彩带仙子曾说过谢无量看完书信,就会和自己同去之言,那么这老人说的没有熟人陪去,不替人看病,倒是可信,这就拱手问道:“老丈如何称呼?”
那老人笑道:“你只要说乳山砦的孙老头介绍你们去的就好。”
宇文不弃道:“在下记住了。”
凌杏仙道:“龙哥哥,我们快走了。”
三人牵过马匹,翻身上马,循着山径赶去。
翻过山冈,又绕过山脚,少说也有六七里远近。果见一座小山麓下,修篁千竽,筑着三间茅舍,不用说那是诸葛卢了!
三人到得篱前,一齐跃下马背,拴好马匹,但见篱门敞开,一片药圃,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白石小径,迂回其间,饶有清趣!
中间三间茅舍,檐前放着药锄铁铲等物,两扇木门也敞开无阻,从篱外一直可以看到屋中木桌木凳,但却无一人。
尹翔走在前面,穿过药圃,在门前停了下来,问道:“请问诸葛先生在家么?”
屋中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回答。
尹翔在门口等了半晌,忍不住又问了一声:“诸葛先生在家么?”
屋中依然没人回答。
宇文不弃走上一步,低声道:“只怕诸葛先生出去了。”
尹翔摇摇头道:“诸葛先生要是出去了,定会把门掩上,这情形,屋中不会没有人在。”说到这里,提高声音顺道:“里面可有人么?”他连问三声,依然不见有人答应,心中暗暗奇怪,回头道:“咱们进去。”
说完,举步走了进去。宇文不弃、凌杏仙跟在他身后,相继跨入屋中。
客堂上,陈设虽极简陋,却打扫得甚是干净,使人有恬淡隐逸之感。左右两边,是两个厢房,右厢房门虚掩,左厢门口,垂着一道布帘,听不到丝毫声息,敢情当真没人在家了!
尹翔走近右厢,伸手推开房门,探头进去。里面地方不大,仅有一张竹床,和凌乱杂物,不像是诸葛先生的卧室,那定是一人睡的地方。
凌杏仙看他推门张望,悄声问道:“里面没有人么?”
尹翔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不弃走近左厢,伸手掀开布帘,往里面看了一眼,放下布帘,低声叫道:“尹兄。”
尹翔回头道:“什么事?”
宇文不弃道:“看来诸葛先生可能病倒了。”
尹翔道:“怎么,他在里面?”
宇文不弃点点头,道:“躺在床上。”
尹翔突然感到有溪跷,急急说道:“咱们进去瞧瞧。”
说着,当前掀帘而入。
这左厢正是诸葛先生的卧室了,靠壁处放着一张木榻,桌上放了不少书籍刀圭,四面壁架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各式药瓶,显得甚是凌乱。
木榻上,果然蒙被躺着个人,榻前端端正正放一双沾满了泥巴的靴子,此人不问可知,当是诸葛丹无疑!
尹翔走近榻前,举手掀开棉被,这一掀,凌桔仙第一个惊叫出声,脚丁”忍不住直往后退,朝宇文不弃身边偎去。
原来榻上直挺挺躺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此人敢情业已死去多时!
人死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老者一张瘦削脸,肌肉扭曲,色如蓝锭,双手掩胸,连指甲都色呈暗蓝!
尹翔皱皱眉,道:“他是中毒死的!”
凌杏仙想起自己和龙哥哥两人,曾在镇江亲眼看到恶鬼车敖毒发的形状,也是全身发蓝,和这老者十分相似,这就说道:“又是铜沙岛把他害死的,龙哥哥,你还记得不?恶鬼车敖那天毒发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宇文不弃愤然道:“铜沙岛到处肆虐,好像对什么人都不肯放过!”
尹翔拉起棉被,盖住诸葛先生头脸,心中兀自觉得可疑,暗想:“师傅要自己巴巴的赶来,找这位看地理的诸先生,曾说他精通药性,还指望他能针对铜沙岛迷神毒药,配制出解药来。”他要是没有配制解药的能耐,天下之大,师傅决不会要自己来找他,他若有解除铜沙岛毒药的能耐,那就不至于轻易被铜沙岛毒死。”
越想越觉事情可疑,忍不住又掀开棉被,伸手往诸葛丹胸口探去。
宇文不弃道:“尹兄当心染上了毒。”
尹翔笑道:“不要紧,我手上早就套上鹿皮手套。”
说着,以轻移开诸葛丹掩在胸口的双手,探人怀中摸去。这一摸,但觉胸口冷如冰,那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