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夜深露重,刚出大殿时就感受到了祁山夜晚的微微凉意。
我感到一阵寒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就要往他怀里钻。
只听他轻声笑了笑,随后便将我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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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我跨过大殿的门槛,行走在悠长的甬道上。
甬道两旁栽满了海棠树,远远看去一簇一簇的火红花朵,甚是热闹。
我突然想起上元夜我无意落水时,也是他将我从冰凉的水中捞出来的,虽然一开始就是他害我落水的…
我抬头看着他,想着那日他从水中救出昏迷不醒的我之后,是不是也如同今夜一样抱着我回了别院呢?
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如炬的目光,虽强忍着不与我对视,可表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见他这副模样,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他这才看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说道:“我在想,上元夜我落水后你将我救出来,是不是也像今晚一样抱着我回到别院的?”
他看着我,眼中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反问我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沉是吗?”
我被他这么一嘲讽,反倒恼羞成怒,故意晃了晃自己的腿,他有些抱不住我,又担心我会摔下来,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许闹了。我再怎么乔装打扮,低调出行,好歹也是一个亲王,出来都会有轿辇的。”
我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适才闷闷地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以后在什么场合,都不许再跳舞了,谁让你跳都不行。”
我听后愣了一会儿,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关心我。
从前只听说过靖王冷酷无常,不喜与人接近,还未曾知道他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那日在明月楼里见他总端着一副亲王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是十分讨厌的,如今却越看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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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就到了桃园,此时我竟有些憎恨甬道太短。
我让他将我放下来,也许月白和棹棋就在里面等我们,他这么抱着我进去,让他们瞧见了我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正准备推门进去,却无意中听到园内响起一阵喧闹声。
“我说了我皇兄会将焕卿带回来的!你且只要好好等着就行了!你别走来走去的,晃着我了!!”是望舒公主的声音。
“哼!这都多久了?我都说了让我去接她,你偏要缠着我做什么?!”兄长着急上头,面对公主说话也没了分寸。
“你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进出行宫合适吗!能让你在桃园等就不错了!这行宫如今住着的皆是上京权贵的夫人小姐,你别仗着你官位高家族势力强大就想乱来,这其中有的是比你身份金贵的夫人们!你一不是太子二不是王爷的,到时候被人发现,让母妃责怪下来,你可担待的起?如今焕卿已然出事了,你若是再有些什么事,如何向老将军交代?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用得着你为我好?”不得不说兄长一生起气来便就不知好歹,“倘若不是你们非要求着圣上赐婚,卿卿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人!更不会被太子妃设计出那么大的丑!”
“梁寂!你太过分了!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些!我真真是看错你了,那日在妙音阁我原以为你是多么稳重可靠的一个人,如今却也如此失态!”
“不管怎么样,总之待花朝节拜了花神回上京后,我自是会向圣上请求收回成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靖王娶卿卿究竟是为何缘故,我怎么也不会允许我的妹妹日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兄长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和齐景钦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笑。
我们轻轻将门推开,望舒公主正对着桃园大门,看见了齐景钦搀着我的样子,不觉勾起嘴角笑了笑,又看向兄长,说道:“如今你看焕卿可还有想退婚的念头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兄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兄长见我回来了,连忙大步朝我走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将我拥入怀中,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他看着我身后的齐景钦,适才松开我,不情不愿的向齐景钦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免礼。”
望舒公主朝我走来,拉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关切问道:“可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脚扭伤了。”
我再看向兄长,见他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笑道:“兄长,我没事,不用担心了。”
望舒拉着我,说道:“你可是不知道,梁寂方才有多担心你。竟不顾上下尊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说着,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兄长。
我尴尬的笑了笑,道:“方才兄长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适才在宴会上教你受委屈了。太子妃向来如此,与陆绘灵一行人狼狈为奸,成日便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母妃明面上不愿与她们有过多的冲突,特让我来看看你。”
方才齐景钦已经给我分析了利弊,我自然不会再计较。
兄长见我安然无恙,便也早早离开了行宫。
月白和棹棋二人皆从外面回来,望舒公主告诉他们我出事的事后月白非要去找我,棹棋这才跟着她一同去,许是与我们错过了。
等到再与公主寒暄几句,众人就早早回寝殿休息,准备明日拜花神的典礼。
公主走后,月白扶我回寝殿,齐景钦见我行动不便,也帮月白搀着我。
到了寝殿门口,我吩咐月白去替我打热水洗漱。
齐景钦站在台阶下看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今晚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推门就要进寝殿。
齐景钦许是见我脸色有些不高兴,便拉住我,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了许久,才说道:“你放心好了,明日花神典礼上,我会还你清白的。”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方才我见兄长那般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一个女子当众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于自身于家族都是件令人蒙羞的事。我还在担心回到上京之后如何面对官宦小姐们的风言风语。
如今有他信誓旦旦的担保,我也放下了心头的巨石,我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笑容,说道:“便有劳王爷了。”
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办法在让那么多人都误会的情况下还我清白,但是我依旧愿意信任他。
他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说道:“没事。往后我决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我心头一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笑了笑说道:“进去吧。”
我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寝殿。
入夜后,祁山下了微微春雨,淋湿了漫山繁花,我躺在床上,掀起厚重的床幔,窗外的桃花被微雨打落,留下满地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