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一行人循着云霄寺的路一直找到那片着大火的树林,因担心丢乌纱帽而跟着一起来的傅元大人见此情形,不住的拍大腿忏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可见着靖王殿下的踪影?”
他对着属下喋喋不休,然而得到的回复只是已经尽力在找了。
傅元大人登时头脑眩晕,上京城外,天子脚下,他的管辖之内,一天的时间,两个大人物相继不见了踪影。
更何况此时齐景钦梁焕卿二人因婚事处在上京城舆论的最顶端,正是风尖浪口上,暂且不论这二位主儿的身份何等尊贵,就若是梁焕卿在城外遇害的事传出去,城中百姓风言风语,人人得而自危,引起百姓恐慌,还不知皇上该如何处置他呢!
且不说朝廷皇宫会给他施压,到时建威大将军梁风眠知道了,那雷霆之怒可不是他一小小京兆府尹吃罪得起的。
这寒窗苦读数十载,才上任几月余,便连项上人头也要摘了去。
傅元耷拉着脑袋,丝毫不顾一介堂堂府衙大人的形象,就慌慌张张的蹲在一旁,将头埋在臂弯里。
下属们瞧见了也自是不敢上前打扰,莫说傅元大人了,就连他们都自身难保,一个个的都竭尽所能的在树林旁寻找。
可除了几具尸体外,其余的什么也找不着,只能知道梁焕卿是在此遇害的。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一群人垂头丧气的,笃定了梁焕卿的死亡,可就算是梁焕卿死了,可尸体何在呢?靖王又哪里去了?
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傅元更是苦恼的想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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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寂带着一队精兵良将飞快往那片树林赶去,期间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这也使得众人不敢上前搭话。
秦瑞兰忙着驭马之余还总不往四处看看,她在想着能不能看见已经逃出生天的焕卿,或许此时她正往上京方向回去…
然而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在队伍中不见魏深将军的踪影,秦瑞兰几次三番想去问梁寂,可张张嘴,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秦瑞兰屡屡回头顾望的动作引起了齐望舒的注意,她打马至秦瑞兰身侧,不经意说道:“魏深没事,医官正照顾着他。”
齐望舒没有看秦瑞兰,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秦瑞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只轻轻道一句多谢,心下却满是感激,最起码心中牵挂的两个人里,有一个人能好好的,现在满门心思只顾着去找焕卿就是了。
太阳西斜,就快要落山了,梁寂看了看那轮巨大的太阳,手中马鞭起了狠劲,重重的抽在马臀上,似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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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刚出上京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目睹这一切的百姓们不由得想起了今日晌午在城外受伤的魏深将军,城墙上面色凝重的靖王,还有新上任不久听闻消息也带兵出城的傅元大人。
上京城中百姓繁多,不多时这一消息便传开了。
酒楼茶肆中,许多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茶客们纷纷议论着。
有的说是天朝边境又出事了,大凉攻入疆域,直逼皇城来了。
有的说是因皇位之争,且听闻靖王到此时都还未回上京,定是在外出了事。
还有的说是梁府不满与靖王的亲事,梁寂将军欲胁望舒公主逼迫靖王退亲。
来来往往人群密集,桩桩件件事由在看客嘴里堆成故事,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司南屏素来不愿直接参与官场的事,平时只任棹棋跟随王爷上朝下巡,自己往日里在府中看书写字,偶尔与远游好友学子往来几封书信,听取他们在游历山河中的所见所闻,便无更多获取消息的途径。
今日齐景钦出城,棹棋护送月白和筱儿回将军府,二人迟迟未归王府,也未曾派人知会一声。
见太阳落山二人还未归来,司南屏自觉有些不妥,问家中小厮也无一得知他们去处,司南屏心下一沉,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这才在茶肆间坐了一刻不到,便就听得了这么多事情。
儒雅随和如司南屏,此时却也坐如针毡。
在这等节骨眼上,能惹得靖王不带一随从就匆匆出城的,必定与梁府大小姐有关,要知道,眼下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事就是与梁府和亲。
前不久梁焕卿就出城去云霄寺祈福,是由魏深将军亲自伴的车驾,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皇城,此间魏深将军身受重伤落魄回城请救兵,定然是梁焕卿出了事!
司南屏越想越着急,素长白净的手指紧紧捏住瓷杯,这只平日单抚琴作画的手像是要将瓷杯捏个粉碎,他用力的将瓷杯敲在桌板上,惊得四周吵闹闹的人群全转身看向他。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放下一锭银子后便起身朝城门跑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素有“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的司南屏却看的清楚,他知道,这是太子的阴谋,太子欲破坏联姻,情急之下只能下狠招,对在城外的梁焕卿痛下杀手。
可此时司南屏也什么都做不了,他来到城墙下,守城门的将士知道他是靖王府的先生,便卖了他一个情分许他上去。然而他登高远眺,只能更清楚的听见城中百姓流传那些不靠谱的猜想,却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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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子齐景炀和大将军梁风眠被皇帝一封加急召令传进宫。
勤政殿外,齐景炀和梁风眠打了个照面。
梁风眠虽不参与皇子夺嫡之事,却也打心眼里不待见这位太子殿下,能力不足也就罢了,仗着自己是太子便成日里花天酒地,丝毫不给天朝长脸,教外邦使臣笑话。
近来因要与靖王府联姻,他站在梁焕卿的角度上考虑,更是对太子嗤之以鼻。进宫的路上听了不少言语,梁寂虽未曾向自己禀报此事,心下却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想到此时生死未卜的宝贝女儿,更是对太子没有好脸色。
面对梁风眠的不待见,齐景炀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位大将军自恃位高权重也不常给自己好脸色看,他早就不在乎了,在虞陈向自己禀报梁焕卿死亡的消息时,他早就该想到梁风眠可能会对自己有意见,可奈何梁风眠找不到证据,也只是摆个臭脸,于自己丝毫没有损失。
这么想着,齐景炀先行对梁风眠拱手行礼,笑着说道:“梁教导。”
梁风眠与皇帝年纪相当,在太子年少时还曾担任过他的武术教导,齐景炀称其为教导已然是尊重。
“太子殿下礼重了,臣担不起。”梁风眠冷冷嗤笑一声,将脸别了过去。
齐景炀笑了笑,梁焕卿死亡的消息让他今日喜形于色,怎么也动不了怒,见梁风眠不理他,便也老老实实的站在勤政殿门口等候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