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厨房内,白河对着眼前的一堆食材发着呆。
“喂,大哥,他能行吗?都发呆发了三分钟了!”一个形似瘦猴般的厨师对着身材魁梧的马利道。
“等着吧,‘沧桑’这个主题太难,他可能需要多琢磨琢磨。”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白河手中的菜刀动了。
刀尖,在一块乳白色的正方体上划过。
“是天膏!他竟然要用天膏!”不知那个人轻声惊呼出声。
马利眉头皱了皱,心中暗想:“这个白河,可以处理得好天膏吗?”
少时,正方体内部从上方被挖空,里面竟然被雕成一个华丽的宫殿形状。
紧接着,被挖出来的部分,也被一点点雕成一个个神态各异的人物,被放进那个被挖空的“宫殿”内。
半晌,雕刻完成。
“宫殿”内,是一副老国王身边围着五六个禁军,四周围上了一种长枪士兵。
还剩下一点边角料,白河把它糅合到一起,捏出一个小人的形状。
裹上米糠,炸至金黄,竟然正好勾勒出一个华服男子得意狂笑的形象。
紧接着,迅速将“仙草”剁碎,与“圣户牛肉的精华肉粉”、“仰望星空的咸鱼泡沫”充分搅拌混合,洒在“宫殿”上。
灶台上的火升起,“宫殿”被小心翼翼地抬到火焰上,来回摇晃加热,其中的几个雕塑竟然没有一丝晃动。
身着白大褂,头戴高帽子的马利双手抱胸,眉毛一挑:“原来如此,那些调料混合起来是有很大影响的,但是在这里,却正好让整个天膏受热均匀,加上‘仰望星空的泡沫’,可以让其快速变得酥脆香滑,不……这份对于火候的操纵能力……太美妙了!这个口味或许不算顶尖,却因为奇妙的搭配,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
少时,灶台上的火熄灭。
“宫殿”底色变为金黄,上面布满了不均匀却和谐的银色点缀。
先前的华服米糠男被白河摆在一种枪兵身后,拍了拍手,走到马利身前,道:“我的答卷完成了。”
转过身,指着那个“宫殿”,道:“这道菜的名字,叫作‘孝子逼宫·黄金开口孝’,‘开口孝’的‘孝’是动词,有反讽的意思。这位在狂笑的‘孝子’就是五十岁的老太子,为自己即将逼父皇退位而夺得权力狂笑,一说‘狂孝’。”
马利望向那个米糠男,果然,他在狂笑。
走上前去,用筷子夹下一块松脆的“宫殿墙壁”,送入口中。
“果然!是一种奇妙的味道!虽然不能长久当作招牌,却极具新鲜感。”
“喂,小子。”身材魁梧的马利站到白河面前,挡住了光线。
那背光的身影对着白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嘴角一挑,露出一颗闪着光的银牙:“继续努力吧,朝着料理界的最高荣誉!”
料理界的……最高荣誉?!
白河愣了一下,四周纷纷响起了低声的议论声。
“如果是这小子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成为‘那个’啊,所谓的‘特级厨师’。”
马利的身子往旁边靠了靠,有些杂乱的厨房内,刺眼的光线射向白河。
白河被这光线晃了一下,用手挡在眼前。
“特级厨师……吗。”他口中呢喃着,若有所思。
不对啊劳资是来学剑术的啊!
………………………
夜晚,星月城的贵族区内不似商业区与平民区那般灯火通明。相反,街头只有寥寥几点灯光。
某装修典雅的饭店大堂内,最后一位顾客早已离去。
经理拍着白河的肩膀,对着白河竖起一个大拇指。
“今天干得不错啊,马利大厨都说你很有前途。”顿了顿,他接着道,“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达到啊,‘那项殊荣’,所谓的‘特级厨师’。”
所以说我是来学剑术的啊!不要擅自给我添加那种莫名其妙的成长路线啊!
白河的脸上堆上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哈哈哈……其实我觉得,自己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看到年轻一辈都那么纯真,我就放心了!”戴着眼镜的经理嘴角一扯,露出一颗闪着银光的大白牙。
不如说立下这种莫名其妙愿望的人才单纯得让人钦佩啊!
“这是日结的工资,一共十银币。”经理掏出一个钱袋,扔给白河。
一见到钱袋,白河的眼中立马爆射出精光。
天呐!十个银币!整整十个银币!
巨款啊!
贵族区的大饭店果然财大气粗!
十个银币啊!能租两间旅馆房间了!
白河望着这钱袋,满身被金钱蒙蔽的铜臭味。
今天赚到十个银币,存下来,如果到了明天……后天……
天呐!发财了!
不,等等,这笔钱……
白河望了一眼四周,没有人。
他把钱袋放进怀里,细细藏好,向前奔去。
白石路面与建筑,远处几点灯光,天空中是一轮皓月,漆黑中点缀着稀疏的几点星光。
青年穿过一条条交错的小路,狂奔在夜色中。
穿过树林与灌木,一路来到林间的空地。
围坐在一起的克叔等人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白河喘着粗气跑到近前。
“克叔,唐叔,山叔,寿叔,夏叔!”白河扶着旁边的树干,弯着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我赚到钱啦!我们一起去旅馆住吧!虽然只能挤挤两间旅馆,但是肯定比这里环境要好的!”
五个老头子转过头,愣愣地望着白河。
克叔轻笑了两声,站起身,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半辈子待在这个地方,现在都习惯了。你们年轻人,有理想,可不能跟我们这些没志气的老头子混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胡乱揉搓了一下白河的脑袋:“我们在这里,也不只是因为穷。这里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家一样。”
白河没有反抗,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
“去吧,”身后的唐叔对着白河高声道,“我们这里住不下你。年轻嘛,就是要一个人去拼搏一阵子。”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夏叔竟然罕见地开口:“多回来陪我们几个喝喝酒好了。”
“去吧!”四个老人不怎么整齐地说出了同一句话。
“孩子,去吧。”克叔拍了拍白河的背。
白河愣愣的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我会经常抽空回来的。”
说着,对着众人一挥手,转身离去,消失在树林后。
走了大约十几秒后,林中空地传来几声抽噎。
寿叔摘下老花镜,抹着眼角的眼泪,道:“我想到我儿子拿到第一笔工钱的时候……”
众人一阵沉默。
少时,唐叔拿出一瓶啤酒,回到众人围坐的地方,给众人斟了一小杯酒,道:“开心点,他的前途很好啊!”
寿叔依旧是老泪纵横,连克叔都被感染,鼻头一酸。
“你说说你个老头子!又不是小姑娘,哭给谁看!”
“要你管!老头子我今天就哭了!我今天就哭了!”
…………………………
穿过熙商业街熙攘的人群,耳畔尽是路人的谈笑声,偶尔传来孩子们的高声叫嚷。
走着走着,嘈杂远去。
回望一眼,灯光繁华,有些晃眼。
此时白河已经到了商业区边缘,四周有些僻静,只有偶尔几个行人路过,也没有一盏灯亮着,只有夜空中几点星光在闪。
四周尽是有些破烂的店铺,眼前的店铺上方,爬上些许裂纹,被腐蚀掉了一块的木牌子上,写着“冒险者旅馆”的字样。
四周尽是有些破烂的店铺,眼前的店铺上方,爬上些许裂纹,被腐蚀掉了一块的木牌子上,写着“冒险者旅馆”的字样。
白河走进其中,一个衣着暴露金发女郎站在柜台前。
他递出五个银币,放在破旧的木制柜台上,推给金发女郎,道:“给我开一间单人套房。”
金发女郎妩媚一笑,收下白河递来的银币,手肘撑在柜台上,托着下巴,露出暧昧的眼神:“需要特殊服务吗?雏儿有红包哦~”
白河“咕哝”咽了一口口水,感受到自己即将压不住枪,赶忙退后两步,道:“不!不用了!”
金发女郎嘴角挂着浅笑,给白河递出一张卡片:“这是房卡,上楼直走第三间。”
白河如释重负地收起房卡,绕过柜台,看见一个坑坑洼洼的木质楼梯,小心地向上一步步走去,楼梯发出了酸牙的“咯吱”声。
我的天哪,怪不得是最便宜的旅店,原来这么危险的……
不会塌吧?
白河走上了楼,昏暗的灯光,复古的木板走廊。
推开满是纹路的木门,里面是一个一览无遗的小屋子,一个铺好的小床,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配着一个人进去都嫌挤的厕所隔间。
白河扑到床上,感受着久违的柔软,不由欣喜地打了两个滚。
“咯吱——”
木板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告声。
这种旅店竟然要五个银币一晚!根本就是奸商啊!
白河咒骂着柜台前的金发女郎,一边迅速进入梦乡。
另一边柜台前的金发女郎觉得自己摸不清白河的套路。
来自己这个旅馆,难道不都是冲着特殊服务来的?竟然会有冤大头回去付那莫名其妙的五银币,来住这个为了营造情趣,故意让到处都散发着“快要坏了”的信息的破旅馆?
算了,既然他愿意被宰,那就安心收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