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室方方正正,那周围落满了尘土的箱子虽然令人觉得珍贵无比。
但最令人感到珍贵处,莫过于是石室正中心的那一方石台。
四人忍不住抬起脚步,纷纷走了过去。
却见到石台上同样积满了尘土,这上面摆放着一把黑漆漆的怪剑,还有一枚手掌大的黑色令牌,以及一张弦已经崩裂的长弓。
段思平沉吟中抬起袖子,对着这石台轻轻一扫,内力轻轻拂过,吹走了这上方的灰尘。
露出了石台之上铭刻的字迹。
赵九重瞪大了眼睛,认得出这些字写了什么,忍不住开口声念了起来:
忠勇三千玄甲士,
魂为贞观掌中缨。
马蹄踏破天荒壑,
却荡山河剑敌惊!
欲号王麾豪杰万,
当持此令予臣征。
再归唐盛千年业,
但使乾坤四澈明!
念完之后,段思平、段思良以及赵九重纷纷双瞳收缩,这首诗的内容并不晦涩难懂,也并非名家所做,但其中铁血加上那石台上凹深犹如刀锋一般的走笔,却好似令人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了千军万马一般,简直可称得上气势惊天!
段思平深吸了一口气:“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还做秦王时,传说麾下便有一众身穿黑色铠甲的精兵强将,被称作玄甲军。这玄甲军天下无双,所过之处,百战百胜,传说三千玄甲,便破了十几万大军……”
赵九重目瞪口呆:“这玄甲军这么厉害?”
段思平点头道:“你若是多读些前朝的书籍,便会知道此事。”
段思良叹了口气道:“可怜了,这些忠勇的将士,再也等不到他们出击的时候了,因为唐朝已经亡了,天下间再也没有李唐盛世了。”
段思平也微微叹息:“这世上,哪有千万年之基业一说?贞观盛世在这乱世中,恐难再次出现了。”
段思良急忙道:“我大理休养生息,努力经营,未必不能缔造盛世。”
段思平只是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没说什么。
赵九重被那张长弓所吸引,忍不住伸手,一把便将那张无弦之弓握住,抬手抓起。
这弓足有一丈之长,周身赤红,方才有尘土看不真切,此刻再看,却能够看到弓上精密细致的花纹,上下两处衔接弓弦那里,乃是赤金之色,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他稍微挥动了一下这把长弓,只觉得虎虎生风,虽然没有弓弦,但轻轻拉扯,却觉得好似重逾千斤,是一把绝世好弓。
段思平忍不住赞道:“这弓做工非凡,精妙无双,你可瞧一瞧,这弓上是否写了名字。”
赵九重当即反应过来,赶紧在这弓上寻找,果然,他在弓背之上找到了两个十分精绝的文字:震天。
赵九重惊呼道:“这居然是传说中的震天弓!”
段思平双瞳收缩,就连段思良也是如此,显然他们对震天弓并不陌生。
小叫花好奇道:“赵大哥,这震天弓是什么弓?”
赵九重紧盯着这把弓,爱不释手道:“唐时贞观末年,出了一位名将,叫做薛仁贵。他征战数十年,曾经大败了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甚至击破突厥,功勋盖世。而这震天弓,传说中便是他的掌中弓,相传他在天山与九姓突厥对峙,有十多个身手矫健、十分厉害的突厥将领来围攻他,而他抬手便用这张弓,三箭射杀三人,惊到了突厥人,于是突厥人破了胆,便向他投降。后来就有了三箭定天山的典故。”
段思平点头道:“这位薛将军,堪称当时行军打仗,武力第一人,世间难找出高手能出其右。”
小叫花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还是听懂了薛仁贵的传说,心中十分向往:“赵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赵九重忍不住憨笑道:“这也是因为我小时候生在军中,直至今日,有关于薛仁贵的军歌时而还要唱呢,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谁若是武艺高强,军中厉害,谁才能冠上三箭定天山的名声。”
段思良赶紧凑到了赵九重身边,道:“小子,你拿了半天了,给我瞧瞧这震天弓。”
赵九重顿时有些不情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段思良,道:“你可别摸坏了这宝贝。”
段思良右臂虽然已经能够稍微动弹,但伤势仍在,只能左手持弓,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听着这弓在半空中呼呼的声音,忍不住兀自叹息:“可惜我此生,都不能再使的了这弓箭了……”
赵九重原本还想要把这震天弓要回来,见到段思良如此落寞,便强压下了念头。
当即有抬起脚步,走向了那柄黝黑的怪剑。
之所以称此剑是怪剑,因乍一看这剑似是一根烧火用来捅柴的棍子,黑漆漆的浑然一体,不但比寻常的剑硕大许多,瞧着还没有开刃,也不锋利。
他下意识的抬手,握住剑柄,试着将这把剑拿起来。
只是,赵九重这个动作刚出来,脸色便是一变:“好重的玩意儿!”
说着,他右手微微用力,这才哐的一声将这把剑提了起来,入手沉甸甸的,简直令人吃惊。
段思平也忍不住看向了这边,双瞳再次收缩。
但见赵九重持着手中这把粗糙的大剑,当即随手挥舞了几招少林达摩剑。
左手捏诀,一招达摩捏诀以剑尖上仰,又顺势来了一招仙人指路,以剑尖推出,而后左步踏前,右步一落,以剑横移,使出了一招马蹴落花。
呼呼风响,随着那漆黑的怪剑不断响彻。
赵九重而后便再收招,有些可惜的微微摇头:“这剑怕是得有六七十斤沉重,用起来只觉得不似是用剑,倒叫我忍不住想用棍法使它,可又不适合做棍子,真是不知道谁做了这剑,实在是不怎么样。”
段思平盯了这黑剑许久,却开口道:“赵小兄弟可否将此剑抛来,给段某一观?”
赵九重自然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段皇爷可要接住,这剑重的很!”
说罢,赵九重便将这怪剑直接抛向了段思平。
段思平举手提掌,十分轻易的便化解了这剑的力道,将它横在了手中,微微晃动了几下,然后放在眼前。
以左手食指与中指在剑身上抚过,却见这剑黑中透红,不似是寻常黑铁。
一如赵九重那般,他提起这黑剑,猛地朝着一侧地面稍微落了一下。
只听嘭的一声爆响陡的出现!
那地面竟生生多出了一道由剑气崩出的窟窿来。
赵九重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样不称手的兵器,在段思平的手中,都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段思平觉得有趣,这一次不再以剑气打地面,而是直接顺手将这剑朝着地面撞了过去。
只听又是嘭的一声爆响,地面又砸了个小坑。
段思平啧啧称奇道:“此剑虽然不适合剑客使用,但却走了极端,明明剑都讲求轻盈锋利,此剑却重而无锋,单以这六七十斤重,随意挥动,便能够令江湖中许多人承受不住,当真算得上是一力破十会。不过,能使得了这剑的人,武功恐怕也不在意这剑究竟如何了,除非一心钻研此道。”
赵九重摊了摊手:“这东西,倒是毫无用处了。”
段思平道:“此剑内透红光,如段某所料不差,乃是由玄铁所打造之剑,如此珍贵的玄铁,乃是天上陨星化成,寻常刀枪剑戟之中,哪有这么好的材料,如是能将它化了,掺入兵刃之中,恐怕要造出神兵利器出来。”
赵九重挠了挠头:“我倒是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小叫花有些好奇的凑到了段思平边上,张望着这把黑漆漆的剑,确实觉得这东西像是那道观里的烧火棍子。
段思平道:“此剑倒是很适合你用。”
小叫花愣了下,顿时心中疑惑。
段思平道:“你身上毒气未消,虽说已然练髓,但持着此剑每日挥动,便能够练练血气,可加速毒气消逝。”
赵九重哈哈一笑道:“那这东西,我便帮他收着了,毕竟他现在也拿不起来。”
段思平略一点头,将剑递给了赵九重。
赵九重这才将剑抓在手里,又呼呼的挥舞了两下,才铿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段思良却已经把玩起了那石台上的巴掌大的令牌。
这令牌之上花纹紧密,其上一面有唐篆书写的百骑二字,而另一面却是一个令字,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花样,倒是侧面存在了许多令人容易忽略的小字,纵使武人眼力非凡,也只能辨认出这些小字的轮廓,看不见其中的意思。
段思平走向了石台位置,从石台上拿起了那卷一直被忽略的竹简,小心展开。
只是才稍微一展,这竹简之上的红线却已经寸寸断裂,留下了一堆的竹条。
这每一根竹条之上,都写着人名与绰号,还有出身。
显然,这是一卷名册,便是玄甲军的名册,只是这名册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其上之人,也早就作古了。
段思平感叹道:“可叹,这些人都是忠义之人,因理念所至,容不下那武曌,否则如此忠义之人,定能够令那唐朝开疆拓土,盛世常在。现如今物非人非,一切化作尘土,原本号令天下的令牌,也成了一块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