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惊梦正在去找明月心时,洛寄予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个要求。
他要一个人,带着“山海经”前去会面劫持洛大小姐的人。
此人的志在“山海经”,洛寄予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
可他必须去。
与司徒空空的遗愿相比,“山海经”怎么能够与洛大小姐相比。作为一个父亲,洛寄予别无怨我,也唯有这一个选择。
没人能阻拦他以“山海经”换洛大小姐周全的决定。
也没人阻拦他。
洛寄予带着“山海经”,果真如约而至。
小桥。
流水。
明月。
桥是苏州城里的石桥。
水是流经苏州城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潺潺流水在夜色里哗哗作响,河面在月光下泛着光。
明月是清冷的月,高挂在夜空,照亮了夜幕。
桥上有两个人影。
一个是娇俏凌空的洛大小姐,只不过她被点了穴,动不得,说不得,直愣愣的现在桥上。
但她却凶巴巴的望着旁边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却是与虞飞卿一起来到苏州城的宁不言。
他本来正准备离开,却想一探“山海经”的究竟。
顾忌禅是什么人,来之前他就早有耳闻。
他是一个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图谋一本无用的书。
他是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做枭雄,心比天高,运气纸薄的人。
顾风给了他野心,缺没有给他留下殷实的家底,甚至“披风衣”都被“无法无天”剿灭。
并且,还留下了“小梦楼”这样的噩梦。
“小池巷”成也“小梦楼”,败也“小梦楼”。
宁不言与虞飞卿一向不和,虞飞卿的死他反而喜闻乐见,并不想去深究。虞飞卿与方惊梦的仇怨,虞飞卿武功不及方惊梦而被杀,“小梦楼”也只会置之不理,并不会替他报仇。
“小梦楼”只要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死人。
死人是没用的,或者正是因为没用才会死。
但宁不言对“山海经”很好奇。
他听过一些传言,但对传言并不关心。
一个一心要做枭雄的人,如此志在必得的东西,又怎么会是寻常的东西?
他要看一看“山海经”,亲眼目睹这是什么样的书。
可他做事更加直截了当,劫持洛大小姐,让洛寄予以书换人。
这是最有效,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宁不言做事一向简单。
所以,他就用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
他笑吟吟的看着洛大小姐,道:“洛小姐不必这么看着我,我真的只是对‘山海经’有些好奇而已,劳烦你做个人质,只要令尊乖乖的将‘山海经’交给我一览,我就会立即放了你。”
洛大小姐依旧凶巴巴的眨眨眼。
她能动的也就只有这一双睫毛弯弯的眼睛了。
宁不言道:“你想说话?”
洛大小姐眨了一下眼。
宁不言笑道:“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不喜欢吵闹。”
洛大小姐不眨眼了,以一种她觉得异常凶狠的目光瞪着对方。只不过很可惜,洛大小姐这番动作并没有凶狠的神色,反而令人灵动的眼光令人啼笑皆非。
宁不言摇头道:“洛小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真不敢让开口说话,否则我怕会忍不住杀了你。”
他如此轻描淡写,眼角里的邪气外漏,令洛大小姐打了个寒颤。
她瞪大了眼睛,只不过这次却是带着惊悚之色。
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会有一双今后人都会嫉妒的秀气的手,但这个男人却浑身带着冰冷的气息。
那是一种邪气的冷。
邪气里全是凛然的杀气。
只有一个杀人如麻,并且对杀人视为一件很正常的事的人,才会有这种邪气的杀气。
洛大小姐即使没有见过宁不言杀人,只见他的手,也本能的感觉这是一双杀了很多人的手。
这是一双杀人的,却生的如此秀气。
洛大小姐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她本就有点怕黑。
女怕黑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胆大妄为如洛大小姐也不能免俗。尤其面对一个浑身邪气的人,在小桥流水明月照射下,她觉得脸上似乎都发着青灰色的光。
而这时,小桥的一边也来了一个人。
洛大小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洛寄予现在桥头,激动的想要跑过去,可惜穴道受制,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究竟是谁?”洛寄予以为劫持洛大小姐的人并不会以真面目识人,但宁不言却没有做任何遮掩。
没有遮掩,就是有恃无恐。
宁不言淡然笑道:“我只是一个无名之人,我说了洛大侠也未必知道。”
洛寄予讥讽道:“阁下既然以真面目见老夫,区区名讳何必遮遮掩掩。”
宁不言抚掌而笑,道:“洛大侠说的极是,区区不才宁不言,想要借‘山海经’一览,只好麻烦洛大小姐帮个忙,想必洛大侠不会怪罪吧。”
“岂敢岂敢。”洛寄予扫视了四周,却只见宁不言一人,再也没有发觉其他人存在。
他心里不由疑惑。
此人既然想要“山海经”,又让他只身前来,恐怕会有埋伏。洛寄予本就做了心理准备,却不见其他人,不免有些不解。
而此人只身前来,心中自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的人,往往是艺高胆大的人。
宁不言道:“洛大侠放心,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山海经’与他人的‘山海经’究竟有何不同,劫持洛小姐也是无奈之举,顾忌禅图谋的东西,我想要看一看,若是贸然拜访,洛大侠恐怕未必会惊我如愿,只好用这种不得已的方式。莫怪莫怪!”
洛寄予听到他提及顾忌禅,神色微微一变,道:“还望阁下得偿所愿之后,能够放了小女。”
宁不言道:“洛大侠,‘洛神剑法’的威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只要心中所愿得尝,自然不会与洛大侠为敌。”
他说的客气,神色之间,却无一丝畏惧之色。
“好,拿去。”洛寄予从怀里掏出“山海经”,扬手丢了过去。
以他的功力,便是轻轻一抛,那书却又疾又快,飞向了宁不言。
宁不言伸手抓住,也不怕书里有什么机关,直接打开去看。
他看的无比仔细,无比认真,像是一个读书人遇到一本孤本一般,完全投入进去,废寝忘食。
但洛寄却没有动。
宁不言虽然劫持了洛大小姐,却没有表现杀机,洛寄予只求稳妥,怎敢令生事端,危及宝贝女儿的安全。
宁不言不多时便合上书,又丢给了洛寄予,道:“原来是一本功法,顾忌禅对高深的武功一向心醉,志在必得,怪不得会为了一本书与洛大侠公然为敌。可惜,我的功法已成,却练不得这书里的功法,甚是遗憾。”
洛寄予接过书,心中诧异。
此人一眼就瞧出了“山海经”里是一种功法,却又将“山海经”归还,自身得武功只怕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或许,这人并不知道“破体剑气”,否则仅仅好奇之心,竟然劫持洛大小姐,只求一览。
这样肆意妄为的人,若是知道了三书合一便可练“破体剑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宁不言对着洛大小姐疾点两下,转而扬长而去。
秦七早已等候多时。
宁不言今晚的事他并非不知晓,但心里有疑问,他却没有问。
宁不言不待他,却反问他:“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将‘山海经’还给了洛寄予?”
秦七自然懂得此时应该如何做,怎么做,当即恭敬的道:“属下却是不解。”
宁不言满意的点点头,道:“我曾经听到一些传言,剑圣鲁秋道的‘破体剑气’极为厉害,无人能敌。‘山海经’、‘不死经’、‘洛神赋’三书合一,便可练‘破体剑气’。”
秦七问道:“那为何……”
宁不言笑道:“我要这‘山海经’有何用?三书合一,才有用。想要得到这三本书的人大有人在,我何必自己费事,不如旁观,坐收渔翁。”
而洛寄予此时却看不透宁不言的用意,只觉得这是一个疑局。
疑局里平平淡淡,只有洛大小姐被劫持,又安然无恙。
但这疑路里,总有他看不见,摸不到,想不到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