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方惊梦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结义兄弟苏小河。
苏小河在哪里?
如今天色已晚,他还在外面吗?
方惊梦回去以后,能在如意楼见到苏小河吗?
他心里隐约之间有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感觉。
难以描述。
他所不知道的是,苏小河的确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苏小河最初以为这并非麻烦。
他要去见一个人。
他在城里没找到方惊梦。
所以,他要去见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邬剑。
苏小河要用自己的手段,解除方惊梦的危机。
他虽然找不到方惊梦,却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他要扼制事态。
因此,他就准备去见邬剑。
不过,他首先见到了“三三两两”。
“三三两两”却没有看到他。
苏小河在暗。
“三三两两”在明。
苏小河去了石化雨藏身的粮油店,藏在屋顶,听着“三三两两”的对话。
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单三三正在问梁两两:“你说,香主那日为什么不杀了曾卢王,哪怕当时的确有高手在,我们之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香主又离开了,来到这里,恐怕曾字派正在谋划对我们下手了。”
梁两两却道:“曾字派可不敢轻举妄动,曾卢王老谋深算,对邢宗可谓极为了解,连我们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屋顶上的苏小河凝神屏息,一字不差的听到耳中。
他来时异常小心,而“三三两两”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来这里主动要找邬剑。
两人很放心。
这就很容易掉以轻心。
他们谁也没有觉察到屋顶的苏小河。
他们两人还在对话。
单三三正忧虑的道:“曾卢王用心邪恶,我们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梁两两轻描淡写的道:“香主如何连曾卢王这点计谋都无法识破,我们也就不会投靠于他了。当初,门主让我们以保护他的名字暗中监视香主,防止他脱离门主,凭借外门另立门户。
我相信自己的选我,香主故作桀骜,其实及其善于隐忍。这次曾卢王以为香主是按捺不住,才对邢宗起了杀心。恐怕他没想到,他派人给邢宗下了毒而你那一剑却并不致命。”
单三三道:“邢宗这次被我们刺杀,大难不死,一定不再留手。他经营‘暗棋’多年,一直都是悬在‘三更门’头上的夺命刀。这刀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梁两两难得赞许的道:“单三,你这次倒是看通透许多。”
单三三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虽然有些冲动,却不是傻子一般。只要邢宗受到了生死危机,他绝对不会再藏着‘暗棋’不用。不过,他伤势太重,就算撑得住十天半月不死,也不可能自己动用‘暗棋’,只能选一个他信得过的人。”
梁两两敬佩的道:“所以,曾卢王虽然老谋深算,邢宗心机如此之深,但香主也不是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的棋子。我们就顺着‘半扇门’的少主来到这里,自然就能知道谁才是替邢宗摧毁‘三更门’,执掌‘暗棋’的人选。”
单三三有些东西又想不通透,问道:“我只是不太明白,这‘暗棋’如此可怕,为什么香主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而费让我们先对付石化雨,又以如意楼的那些人做要挟,逼迫方惊梦和我们联手对付曾卢王呢?”
梁两两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你想的还是过于简单,凡事可不能只看表象。邢宗暗中经营‘暗棋’这么多年,曾卢王难道不想据为已有吗?
他虽有这心,可这事却不好办。邢宗为了完全掌控‘暗棋’,必然做了做多安排,岂能是随便就能被人夺了去?所以,只有邢宗本人,或者邢宗选中的人,才能够将‘暗棋’收入囊中,让他们去做事。
如今我们最大的威胁是曾字派,方惊梦如今怕是别无选择,唯有和我们联手,而我们也能更好的利用邢宗的‘暗棋’。”
单三三感慨道:“我老单就喜欢做事,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太费脑子。”
他沉吟道:“不过,若是我们击败了曾字派,不就是要和方惊梦一决胜负吗?‘暗棋’如此厉害,怕对我们极为不利。”
梁两两道:“你错了。”
单三三哼道:“这次我怎么会错?方惊梦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否则邢宗又怎么会选中他。而且,他得到了‘暗棋’,又有苏州的石化雨相助,可是我们的一大劲敌。”
梁两两笑道:“你这次想的倒是长远,正式如此,从表面看,我们故意让石化雨逃走,夺了他的权,就是让方惊梦知道苏州‘三更门’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并非铁板一块,有很多人会投靠我们。
一旦我们和方惊梦联手,仍然会将苏州‘三更门’交给石化雨。但是,你别忘了石化雨的为人,他虽然坐拥苏州‘三更门’第一把交椅,竟然没有野心,不知收拢人心。就算方惊梦得到了‘暗棋’的助力,但苏州‘三更门’的势力,除了‘无法无天’以外,其余对我们都构不成威胁。”
他一锤定音道:“方惊梦没有根基,就凭借‘无法无天’和‘暗棋’,怎么和我们争?香主本来就掌控了外门金库,又有内门一些弟子投靠,只要击败曾卢王,即可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所以,‘三更门’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而方惊梦若是为了他的朋友考虑,就算不交出‘暗棋’,也不自量力的和香主争。”
单三三揉着脑袋,道:“这些事还是交给你把,我只要执行香主讲给我的事情即可。”
梁两两没好气的道:“依我看,你就是为了偷懒。”
单三三突然压低声音,道:“梁二,你需知‘兔死狗烹’。”
梁两两眉头一跳,机警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小声道:“慎言。”
单三三不以为意的道:“梁二,我老单看的明白,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只是你这人聪明,又稳重。但聪明的人都有一个毛病。”
梁两两凝眉看着他。
单三三悠然道:“聪明人就是太看中自己的能力,以为没了自己,就真的天地都变了色。”
梁两两已经变色。
他是聪明人。
所以,单三三话不用说的太透彻,他就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只听单三三道:“香主年轻,你我也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待击败了曾字派,香主成了门主,你我也会水涨船高。但‘三更门’已定,你我就失去更大的用处。就算香主不怀疑我们,你我又真的能否没有争权夺利的心呢?”
梁两两觉得眼睛好像花了,这一刻的单三三和往日完全不同。
他心惊。
一是单三三的言论。
二是单三三的从未展露过的另一面。
梁两两低下了头。
他的心思全在单三三的方才的话里。
一缕透心的寒意,在他的心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