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迫切想要升官发财的人,一般来说也是非常珍惜性命的人。
还是那句话,富贵有命!
得把命留着!
都不用沈纯怎么逼供,吴老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坦白了。
“女侠,我们大家伙的银子都在山庄的密室里,上头十几把锁,你就是抓了我也没用啊!”
绿林群匪互不信任,自然是只能一人上一把锁,钥匙各自保管。
而除了自己的一把,每人还会再随机持有三把别人的钥匙,以防不测。
以他们的角度来说,司马则的这番安排无疑是很合理的,但放在沈纯眼里就很奇怪了。
屈起剑指弹了弹剑脊,他柳眉倒竖,低喝道:“你们不都是那个胡商……阿嘎什么的仆人么!怎么钥匙居然会是这样保管的?”
“这个……我们……”
情知自己已经露馅,吴老六信念急转,准备随口编点故事糊弄过去。
以他在丐帮几十年坑蒙拐骗的经验,临场发挥也只是小儿科罢了,结果这时却刚吐出几个字就卡了壳。
想起对方的声音、高明的轻功,他不禁抖得跟筛子似的:“你……女侠,你这该不会,就是那个雌的吧?”
“什么瓷的陶的,我这剑是钢的!”
为了节省杀意值,小地图早就已经关闭。此时沈纯看这矮胖子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又被大雨淋了个通透,顿时就火了:“快给我说清楚!不然直接抽了你!”
“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发现沈纯可能是雌雄大盗中的一位,吴老六顿时低声下气、模样变得谄媚起来,“二十六万两银子,女侠实乃我辈楷模,老夫好生那个佩服!”
我辈楷模?
这副腔调明显有问题,沈纯沉吟了两秒,突然问道:“我看你们不是胡商,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老六稍显慌乱,但由于被卷着脖子不敢动,倒是没被看出什么异常来。
回过神后,他又是谄媚地说道:“不愧是雌雄大盗,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其实阿嘎多良老爷是草原上最厉害的马匪,我们就是跟着他做点无本买卖,跟女侠你比起来差远了。”
时间紧迫,沈纯没工夫分辨其中的真假。他又一次打开地图看了一秒,发现其余的红点渐渐开始分散开来,有几个正是在往这边移动。
“胖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的?”
“哎呀!女侠你……”
“不想死,声音就放轻点!”
在死亡的威胁下,吴老六老实了,“女侠饶命~老夫的竹叶青跑了,刚刚就是在找它呢。”
这理由,沈纯还真判断不出真假。眼见着有个红点越来越近,他干脆重新点了吴老六的哑穴,把这货放倒在地上,回到走廊里藏了起来。
只过了十几秒,便听到院子另一头传来两声惊呼——
“老哥,那边那个是不是吴老六?”
“还能是谁?嘶——他这样子,难道是被蛇给咬了?”
“他一死可就糟了!走!去看看!”
小地图上,新来的两个红点迅速移动,很快就和吴老六那个红点几乎重合在一起。
如此时机以至,沈纯毫不犹豫,找准稍远的那个红点使出了踏前斩,速度甚至超过了从千米高空落下的雨珠。
急速飞驰的黑影撞碎了无数水滴,沈纯就仿佛从水帘洞中窜出来一样,突地出现在二人身侧。
他甩动手里的软剑,如同甩动鞭子一般从前头一人的颈间抽过。
至于稍后的那位,则是早就被他的左手点中穴道,成了和吴老六同样模式的木头人。
现在有了两个俘虏,逼供就方便了。
把两个人拖到两处地方,软剑卷着脖子分别进行了一番简单的逼问过后,沈纯对这个所谓的胡商队伍终于有了一些了解。
与此同时,又有几个红点在朝此处缓缓靠近……
这次来的,正是那毒廋当面。
此人嘴里叼着烟枪,右手托着烟枪杆子,左手提着一个灯笼。
橙红的灯笼里头飘出一缕缕青烟,骇得身后二人只敢远远吊着踮起脚尖走路,时刻准备往后蹦。
就这么一路走着,三人便先后进了院子。
此刻的院子并非空无一物,不提躲在栏杆后的沈纯,便是之前那两人也是一前一后,被他脸朝下放在院子中的两处树丛之后。
这两人都还没断气,只是被沈纯有点了几处大穴,已经是连眼珠都动不了。
灯笼那暗淡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照亮树丛后的他们。
“司马老哥,后花园不是有关山北和宋帮主在找么,我们还是回西厢房那边去吧。”
“是极是极,西厢房还没有全部找过,我们……”
“老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司马则既不回头,也不停步,“河洛双雄,你二人要去西厢房找人,自去便可。”
后头这二人没再多说,却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灯笼的橙红色火光一点点靠近,眼看就要触及到沈纯的藏身之处。他不再等待,瞄准了最后排的一人发动技能踏前斩。
从黑暗中飞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自火光的边缘飞速突进。
飘逸摆动的软剑,上下颤动的波涛。
司马则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天魏国公府上的那些舞女。
只不过当时他是敞开怀抱抱得美人归,现在则避之不及如避蛇蝎。
软剑无骨,其柔且利。
轻飘飘转动身体,司马则只觉得鼻尖有一阵湿润的清风吹过,随后就是啪嗒一声,黄铜的烟杆就在他嘴边被切做两半,烟灰和尚未燃尽的烟丝散了一地。
黑影继续向前,须臾之后,又在最后一人身前突地定住,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攻势一停,软剑立刻又软绵绵垂下。沈纯也不管它,只是收回剑指,回头看去。
一剑掠空过后,走廊中还站着三人。那河洛双雄中的另一人此时正捂着脖子,“呃呃呃”地软了下去。
正所谓——
呃呃呃,曲项一刀割。
回到正题。
一击过后,敌人三去其二,但沈纯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扫了一眼地上的大半截烟枪,以及还在收拢烟丝的老头,他反倒是提高了警惕。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毒廋司马则吧,你们为我大张旗鼓地搭了个戏班子,真是谢谢了啊。”
把收集到的烟丝放进一个小袋子里,司马则继续打着灯笼在地上搜寻,直到确信没有遗漏,他才抬起头,气定神闲地说道:“姑娘毋需道谢,老朽等人反倒要谢谢你们这对雌雄大盗,送了我等一场大富贵。”
“哼!再大的富贵你也要有命去享!不要跟这个人一样,出师未捷……!”
狠话还没说完,沈纯就已经又一次使出了踏前斩。
这次,他既没有准备用软剑,也没有想要使葵花点穴手。
毕竟从刚才那一次闪躲看来,对方的轻功竟然极为高明,还是用练习时间最久、也最熟练的袖里刀比较保险。
踏雪无痕加上踏前斩,沈纯的速度不能说超音速,至少也是超过了人眼可以捕捉的极限。
但当他以这种超越极限的速度,挥动左手袭向司马则的咽喉时,却还是不出意料地被他躲了过去,差之毫厘。
于此毫厘之间,自有刀光闪现。
袖中出刀,直至刀锋越过指尖才有杀意迸发。对手遇到这隐刀之时脚下发力已老,即便轻功再好,却也来不及做出闪避。
然而直到沈纯与司马则擦身而过,收刀回鞘,对方却依旧是好好的,脚下也只是微微移动了半寸不到。
不对劲!
沈纯可以保证,刚刚他的小刀已经触及了对方的皮肤,但当时似乎有一股旋转的力道带偏了刀刃……那究竟是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司马则哂然一笑,耸着肩说道:“呵~袖里刀。怪不得连老朽的神行百变都不知道,原来阁下是东厂的人。”
他又看了眼已经停止抽搐的某人,桀然冷笑起来:“嘿!又可以少分一份,老朽我再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