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羽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我了。我特意来了个大早,免得遇不上他,偏偏,到了才觉得时间还早,如果人家还没起,冒然去敲门肯定就尴尬了。于是乎,我选择等在外面,等他睡醒了,自己打开门。
不过还好,并没有让我太失望。
“您是,萧夫人?”他问。
“您怎么会知道?”昨日我只见过璩黎,是萧珏前来与他相谈的,他应该并未见过我才是,为何能够认出我呢。
“这府里往来的女眷少,每一位女眷,在下都认得。唯独萧夫人从未见过,可这些时候却没少听闻萧夫人的事。”无羽解释说。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位老人家也是有些推理的本事的。
“萧夫人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可是为了阴夫人的案子吗?”无羽清楚我的心思,也看出来我是为了阴夫人才找来的。“可是,阴夫人的状况,多是在下那不成器的徒儿在看,昨日,阴夫人不是已经见过在下的徒儿了吗。”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您的。”我听出他好像不是很愿意和我聊一样,故意想要把我支开,虽然从他的言谈举止上没有暴露什么,但是在表达他抗拒的意思上,有稍微加重语气,可以认为他是下意识才会这么说的。“无羽前辈,昨日我确实已经见过您的徒儿呈译了。今日前来,只是向问您一些呈译的事情。”
“呈译的事情......”无羽愣了一下,折身关上了门,才走了过来。“不知萧夫人想知道什么?”
“您是呈译的师傅,想必对呈译十分了解。不知可否与我说一说呈译家里的事情?”我想要从他最关心的事情上着手,一点点的让他放松警惕。
“家里?哈,呈译哪儿还有什么家啊。”无羽笑道,“呈译这个孩子,无父无母,是在下上山采药之际捡来的。当初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一转眼,如今也这么大了。”
“呈译是个孤儿?”
在来之前,关于呈译的身世我做了几种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是,他是个孤儿,那一年天灾人祸不断,想必他刚出世,他的父母就知道养不起他了。故而将他放在了山里,等着豺狼虎豹将他吃了,也免了这一世的折磨。”无羽的话听起来好像有所深意。
“可他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遇见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这位大夫将他带了回去小心照顾,养大成人,还将自己一身的本事传授给了他。”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无羽现在有意想要把她和呈译之间的这种关系隐藏起来。
“唉,能怎么办,那么可怜一个孩子。”说得也是很无奈了。
“我听说,之前陈地发生瘟疫,是呈译将您请了过来。自从那之后,您也就留在了荀氏的府上做起了大夫?”这徒弟找来师傅帮忙的不在少数,呈译在医术上的天分不高,也都是跟着无羽所学的那些,如果不是突然爆发瘟疫,无羽传授与他的那些本事,足够他用的了。可是瘟疫爆发了,他实在没有处理瘟疫的经验,故而,只得将无羽请了过来。
“没错,连年战乱不休,各地诸侯争战不止。没有吃的用的不说,还天天都要逃命,死的人多了,这瘟疫也就蔓延开了。不奇怪。”
那么大的一场瘟疫,竟然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
“您很疼呈译这个徒儿的吧?”
他被我问得一愣,面上青一阵儿红一阵儿。
“怎么不说话了呢?依着我看来,您确实很疼您的徒儿,听说您未成家,也只有呈译这一个徒儿。自小将他捡了回去,不吝传授于他您的毕生本事,呈译遇到瘟疫处理不当,也是您不辞辛苦赶来帮忙的。你们间的感情,大概远远超过师徒了吧。”我认为呈译和无羽之间的感情,更像是父子,无羽将呈译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在照顾,在培养,甚至是宠爱。“只可惜啊,呈译在医术上没有您的天分,他不争气,让您失望了吧。”
“不是。”无羽反驳,他不承认呈译让他失望了,“呈译确实缺少一些天分,可他足够努力了,从未让在下失望过。可这也要看跟谁比了,若是和萧珏大人比,莫说呈译,连在下也不及萧大人一分才学。”
他将萧珏扯了进来?我听萧珏说过,无羽对于医术的追求是近乎极致的,无羽的父辈就是行医之人,言传身教,加上不错的天分,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被奉为神医。萧珏与他聊起时,他也多是询问一些药方、救治之术而已,一个将满腔热血投在医术上的人。会有多么护短,宠爱自己的小徒弟呢?
许是我半晌未说话,他渐而心虚,愈发的想要掩饰什么。“呈译天资不足,却不影响他后天的用功,如今,他也是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相信进公正是看中了呈译的医术,才会挑中他留在府邸之中任职大夫。”
搬出来荀进想要证实呈译的医术了吗?
“我并未怀疑呈译的医术是在骗人的。只不过,您知道有天分和没天分的区别吗?”有天分的大夫,比如像无羽这样的,可以灵活运用多种办法,解决病情。而没有天分的大夫,比如像是呈译这样的,虽然靠着后天的努力,死记硬背的把每一种草药的药性记下,却在突发状况之前,不能做到很好的处理。也是因此,在瘟疫爆发的时候,呈译才会直接将无羽这位师傅请出山。无羽自然知道瘟疫是多么严重的情况,可是为了帮助他的徒儿,他还是来到了这里,自从便再也没有离开,和呈译一起留在了荀氏的府邸之中做起了大夫。“您应该知道,一味的保护只会让他永远都长不大。不光是医术,还有做人。”
“......”无羽极尽窘迫,“早该想到的,都说萧夫人有能够看破人心的本事,起初在下也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来,一大早遇上萧夫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您是承认,对阴夫人下毒的人是您了?”我并不觉得好笑,比起发现凶手,我更希望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凶手。“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阴夫人腹中的孩子是呈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