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福两脚一软,机伶伶打个寒襟,只觉内俯一缕真气,全被那轻轻一掌拍散,再也无法凝聚起来了。
他暗自一叹,咬咬牙,举步向洞底暗门走去。
“余坤”迅速回头望了一眼,紧随而行。
暗门内,是一条螺旋形的石梯,蜿蜒下降,其深不知几许?底下一片漆黑,伸手难辨五指。
蔡福走到口,忽然停步问道:“朋友,你身边带着火摺子没有?”
“余坤”冷冷道:“要火摺子干什么?”
蔡福道:“地道内暗得很,石梯又滑,老汉走熟了不打紧,朋友却是第一次,难道不怕失足吗?”
“余坤”一哂道:“不劳挂心,区区几级石梯,还难不倒我。”
蔡福道:“既然如此,老汉就在前面领路了。”
“余坤”微笑道:“请吧!但最好别走得太快,当心你这副老骨头,跌倒了爬不起来。”
蔡福略一沉吟,便低头循梯而下,移步之间,果然十分缓慢。
行约十余步,已到石梯转角处。回目一望,那“余坤”仍然站在暗道门口。
蔡福问道:“朋友怎么不肯下来?”
“余坤”淡淡一笑,道:“梯道太窄,容不下两个人,你只管往下走,不必招呼我。”
蔡福心中暗喜,点头说道:“不错,这梯道太狭窄了些,走过这一段,前面就宽敞了……”
话声甫落,突然扬手向左侧石壁猛推一掌,身形遽缩,抱头,拳腿,朝石梯直滚了下去!
那一掌推落在石壁上,触动机钮,暗门立闭。
整座石梯高达二十余丈,等于假山洞直人地底,石梯尽头,是一条黝黑甬道,穿过围墙,能往后园那座凉亭。
蔡福只求脱身顾不得高低,滚落梯底之后,挣扎着爬起身来,向甬道便跑。
刚奔数步,肩头一麻,已被人从后扣住了穴门,“余坤”的声音在耳边吃吃笑道:“蔡老头,何必如此着急呢?”
蔡福浑身猛震,险些当场晕倒,失声道:“你”
“余坤”一笑道:“我第一次来,身边又没带火摺子,你可别得手太快!”
蔡福心胆俱裂,突然大叫道:“六爷救命呀!”
才叫得一声,脑后重重挨了一掌,登时闭口昏倒。
“余坤”顺手将他抛去壁角,耸肩冷笑道:“想不到这老家伙居然如此的不怕死!”
说着,撤出腰际长剑,举步向甬道中走去。
他不知甬道内是否还有其他机关,是以步步谨慎,身形尽量贴近石壁,长剑则反藏身后,提气蓄势,准备随时应变。
行了丈余远,突闻对面传来的脚步声音。
“余坤”急忙停步,一侧身,靠壁仁立,剑尖下垂,凝神倾听。
可是,那脚步声也及里而止,来人显然跟他同样打算,也在屏息观察甬道中的动静,竟然久久没有移动。
“余坤”眉峰一挑,暗想道:“这样耗下去,我虽不惧,就怕尤宁寻我不见,必定起疑,看来只好用点诈术了。”
心念疾转,便压低噪音,模仿着蔡福的语声,低声呼叫道:“六爷,救……救命救……”
果然,对面十丈处有了回应,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蔡褐,你怎么了?”
“余坤”故作喘息道:“我……我不行了……六爷快……快来……”
那人却十分机警,沉声又问道:“甬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是……的”
“可是,我刚听见有人在说话,不像你的声音?”
“那个人已经被我制住了,六爷,快请过来,我伤得太重。”
对面寂然片刻,似在思索,好一会儿才:“蔡福,熬着点。我这就来。”
接着,是一阵悉索轻响,却未见有人现身。
“余坤”虽然凝聚目力张望,无奈那人藏身处正在甬道转弯的地方,视线被石壁隔阻,看不真切,于是,喘息着又道:“六……六爷请快些……”
对面应道:“蔡福别慌,我来了!”
话落,一缕黑影突然从壁后闪出,飞一般掠了过来。
“余坤”大喜,低笑道:“朋友,你上当啦!”身形半蹲,长剑疾扫而出。
他竟欲生擒活捉,并不想伤那人性命,是以出剑舍上取下,有心避开要害。
谁知剑锋过处,虚而不实,刃飘落的,只是一片衣角,那黑影直飞到甬道底,“噗”地一声撞在石壁上,原来仅是一件黑色外衣,其中包着了一块石头而已。
“余坤”骇然一惊,才知道上当的竟是自己,急忙收剑回护回护全身,扭头看时,那人已经飞步疾奔而去。
他未逞多想,振腕一抖,长剑已脱手激射而去,轻声喝道:“朋友,你还走得了吗?”
剑芒掠过黑暗的通顺,只听那人一声闷哼,颓然倒地。
“余坤”逼近几步,一扬手,晃燃了火摺子。
火光乍见,蓦闻一声。
“打!”
紧接着,破空连响,大蓬牛毛飞针,突向火光处疾射过来。
“余坤”全未料到那人还有余力反噬,一时间,倒弄了个手忙脚乱,皆因甬道狭窄,那人又是用“满天花雨”手法施为,令人不易趋避,而己明彼暗,目力受制,更增加应变的困难!
仓促之下,只好将火摺子迎面掷出,一提真气,身子平空而起,用了一式“驾鹤凌虚”,背脊紧贴在石壁顶端。
飞针像雨点般由身下卷过,几乎擦到“余坤”鼻尖,真是毫厘之差,险而又险。
等到飞针过尽,“余坤”身形飘落,藉火摺子上余光,再看时,那人竟然失去了踪影。
甬道尽头是另一座石梯,梯下有一滩血渍。显然,“余坤”掷剑出手时,那人正攀登梯,恰好避开了要害,故能强忍剑伤,打出大把牛毛针,趁机逃出甬道。
“余坤”仰面打量石梯顶端,见出口暗门已经封闭,心里不禁犹豫起来,暗忖道:那人负伤带剑逃脱,必然已将变故传扬出去,假如后园之人与尤宁果真是一路的,自己形迹已露二说不得,只好放手一拼了,如果他们不是一路的,这条秘密南道却从何而来?那蔡福又怎么会与“余坤”相识。自己硬闯出去,是否太过鲁莽了些?
正迟疑间,甬道内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嘶嘶”声音。鼻中更嗅到一股异样香味,神志顿感晕眩。.“余坤”情知不妙,急忙再度晃燃火摺子,不觉骇然犬惊,原来甬道壁角,正有一缕缕淡黄色的烟雾溢出,不用猜,那准是“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