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该醒了
作者:景却      更新:2019-08-11 19:39      字数:2195

三更天时,顾落却睡的不太安稳,迷迷蒙蒙间总听到若有似无的动静,可她实在是心累,不愿睁开眼睛去看。

直至感受到脖子上被冰冷的东西给触碰,她才被逼得睁开了眼睛。

她永远都是这样,不被逼到一定地步不肯醒。这样的人,是注定要多受一些苦难的。

顾落却看见一双凶戾的眼,他直截了当用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感受到自己的力气跟呼吸,都随着他毫不保留的恶力慢慢无法挽回的流失——她眼眸涣散,却恍惚看到了明日的景象,新兰跪在她的房间里痛哭,顾府的下人全都走了,皇帝找凶手,颜霊也会尝到她尝过的痛苦。

那场名为失去的痛苦。

她不能死——顾落却攥着床单,泛青的细筋仿佛要通过手背那一层层薄肤冲出来。

她突然一下放开,手色迅速泛白的同时,抬起来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让她一手揪住了行凶人的头发,一手用修长的指甲企图抠他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眼睛。

行凶人本能地为护眼睛,摇了头,欲快速摆脱她那双碍事的手。

顾落却却趁他摇头,那一秒松了点手力的机会,屈膝撞上他的身体,也不管撞的是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膝盖上撞他。

因为她知道,这两秒虽短,却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女子在男子身下,屈膝,是有很大几率撞上男人要传宗接代的根儿上的。

男子似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临死关头还能那么可怕,一边叹她心理素质不错,一边捂着命根子倒在她身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世界都快坏了!

顾落却被放开,不敢喘息,见他倒在床侧,一脚伸出去,就把他狠狠地踹到了地上去——

然后,她喊:“来——”

耳边突然一阵风声,薛饮从屋檐上一下来,就跪地扶起了受伤之人。顾落却双目瞪大,嗓子因被掐过,惊呼声沙哑难听:“你!”

薛饮抬头,叹了口气:“抱歉,顾小姐,他是王爷的人。”

顾落却费力下了床榻,她指着他们,面容失色,气怒攻心:“你们什么意思……咳!”

薛饮道:“他被你重伤,我得把他带回去尽快医治。”

“喂……”可眼前两人,不过是一闪眼的功夫,就推门离开了。

随后顾落却惊惧交加,咳的不行,敞开的木门,呼呼风声中传来新兰急切的不安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不关门,被风吹着了可怎么好?!”

新兰见着门居然是开的,赶紧给关上了,然后才回头。就在那个工夫里,顾落却立刻捂住了脖子,不让她看见严重的掐痕。

新兰皱着眉头:“小姐,你刚刚是不是叫了?”

顾落却笑:“有么,不曾啊……”

“难道我听错了?!”

顾落却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可能吧。”她隐忍不住咳了两下,新兰立刻看过去,好奇了,“您捂着脖子干什么?!”

顾落却说:“醒了,就推门看了看,捂着脖子,是因为嗓子有点不舒服。”

“我去给你沏茶——”

顾落却站起身:“那么晚了,不用了,你快去睡,我也累的很。”

后来总算是打发了新兰,顾落却却一夜不敢眠了。

弋静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居然,拥有那么大的爆发力么?!在看到自己的下属被横着抬回来时,江王清淡诉了二字:“废物。”

就算杀不死她,也不至于被一个女子折腾那么惨罢。

薛饮真心地说:“王爷,相信我,您已经成功地唤醒了顾小姐对生的渴望,还有那一颗防备谨慎的心。”

弋静深不稀罕关注既定事实,冷冷淡淡地睨着薛饮:“好好调教一下你的人,再那么废,本王摘了你的……命根子。”

薛饮:“……”

王爷,你跟顾小姐,当真天作之合。

次日早,坐在铜镜前,顾落却在脖子上抹了点白,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她才合上了胭脂粉盒。

镜子中的女子,一身守孝白衣,三年为期。木门被轻磕,外头传来新兰的通报声:“小姐,江王携圣旨过来了。”

她起身,去开了门。

外头灼阳高照。

大堂中,顾落却,跪在弋静深面前,“臣女顾落却……”

“顾小姐。”弋静深身后的薛饮冷不丁开口阻断了她,顾落却平静地看向他。

薛饮道:“皇上有话,问您是否愿意进宫?为了您的安全考虑,皇上是绝不会让你一人独守顾家的。”

显然,顾落却现在是蒙了圣恩了。

进宫,名为守孝,却荣华富贵,得人叩拜,成为了人上人的主子,等待三年后成为江王妃。

这是一条,最顺利的路。

顾落却面色平静,淡淡地问:“王爷,您手中的圣旨,是否是皇上给我的另一个选择?”

弋静深,淡淡垂眸,睨着她,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脖颈上一扫而过,他打开了圣旨,看了看,告诉她:“做我王妃,去我王府守孝,本王护你周全,三年后,重礼迎娶,洞房花烛。”

这便是,皇上的意思了。

顾落却,扬了扬唇,眼神如雾,为了她,皇上不惜委屈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弋静深与她那一双被迷雾遮住的双眼,对视片刻,移眸,缓缓念出旨中圣言:“顾相为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上天不怜,惨遭暗杀,朕深感悲痛。顾相之女德才兼备,于顾相生时,与江王已定亲事,特此封为江王妃。因孝期未满,不举新仪,朕感念尔孤苦无依,特赦顾女即日入王府,钦此。”

他面无表情递出了圣旨,心中已知她选择。

顾落却望着眼前这道决定了她人生大事的圣旨,她侧了侧头,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若无其事般微笑伸出了素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做了她最不爱的事。

“那么,余生就有劳夫君了。”

她能憋着,作戏如此完美,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他。

弋静深也不动声色地勾了唇:“王妃,去收拾行李吧,本王在厅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