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静深抬起头时,薛饮已想到了,轻拍后脑,他眼眸瞪大:“王爷,您偷偷画王妃的眼睛啊……”
整个表情,显然就刻着一句话:主子暗恋王妃!
弋静深看个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从薛饮浮夸的面上,一瞥而过。
而后从下面抽出干净的白纸,平铺了上去,掩了亲手画出的那双女眸,淡淡开口:“何事?!”
薛饮轻轻眨眼,道:“王爷,您要是实在喜欢王妃,您要说啊……您不能老是装恶人……”话说到这里,戛然一顿,被那道漆黑深沉的目光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只觉双肩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魔爪给制住了,张了张口,悔不当初。
“本王……”等到弋静深开口说话,薛饮的双肩才恢复了轻松。
“让你去集市上讲话本可好?!”
薛饮的头变成了拨浪鼓,摇啊摇,摇给江王看。
“属下,属下来是有要事禀报!颜霊该如何处置……?!”转移话题,不能再慢一秒!
弋静深无甚情绪:“放了。”
“可是,他刺杀王爷。”这件事,薛饮是自弋静深暗卫口中得知。
“之前……”弋静深低垂着黑眸,微蹙了眉头,“确是本王没做事先调查,不知他们二人已情投意合,贸然跟父皇要了顾落却。等到知晓了,又因对皇帝说的话,没有收回的份儿……也因本王不想收回。总之,对颜霊,本王总是欠了一笔。”
薛饮便明白了,“是。”
他转头离开的时候,不知死活地嘟囔了一句:“我说王爷没那么善良嘛……”
弋静深被搞得笑了,不仅女人不能宠,男人更不能。凝望薛饮开门要走出去的身影,他不急不慢地开口道:“光着身子,绕着王府跑五十圈。”
“谁?!”薛饮条件反射地回头询问。
弋静深牵起嘴角,勾起了一道十分儒雅之弧线:“你。”
“不!王爷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最好的人!那个颜霊算什么,他跟王妃一没有定亲,二没有成亲,王爷要王妃有什么错!王爷才不欠他的!怪就怪他自己没王爷行动快!王爷,您看您,雷厉风行又善良的不行,对他都能放过,何况对属下呢……!!!”
……
薛饮,说干了舌说尽了好话,求饶了无数次,是得到宽恕,那宽恕是:虽还要光着上身,却好在护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于是,侍女们双目发光地一步三回头,盯着他均匀有型的腹肌瞧。
男侍,三步一回头,无声地用眼神传递偷乐的心情……
毕竟王爷身边的红人被罚,可是鲜有之事。
薛饮冲着宛如小皇宫的王府绕着跑时,路过后面的禁院,想到了王爷的那一句:“确是本王没做事先调查,不知他们二人已情投意合,贸然跟父皇要了顾落却。等到知晓了,又因对皇帝说的话,没有收回的份儿……也因本王不想收回。总之,对颜霊,本王总是欠了一笔。”不禁一叹。
王爷啊,对颜霊,你就算是还清了债,恐怕他心中,对你依然是恨之入骨啊!
因为在颜霊的认知里,总是您的出现,让他失去了顾落却。
而您的有心无人瞧见,您的无情世人皆知。
在顾落却眼中,您也欠了她的,先不说她爹爹之死是您贸然联姻所致。
后来,她又被您反摆了一道,乃至如今成为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不知为何,薛饮在此刻已隐隐有感:颜霊与顾落却,这二人不除,怕是以后,会成为王爷最难的劫。
可是王爷,毫不在意。
他也不能因为这莫名其妙无法解释的感觉,就去叨扰王爷啊!
……
一样的时辰,在百米开外的宫廷中。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大殿,独自感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尊贵与孤独。
“皇上……”大太监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不由得担心。
老皇帝发完呆,说:“如今相爷也走了。”
“是啊……”大太监叹,“其实相爷为人是不错的,虽喜欢听好话,但待人却从不刻薄,好哄又对皇上忠心的很,从不结党成派,他只拥立皇上一人。”
老皇帝突然抹了抹眼角,然后手抵着额,也没再拿开。
大太监看不清老皇帝的表情,下一瞬听到老皇帝说:“相爷,错就错在他没有秉持良好的作风,到最后选择了与江王为党,他终究是负了朕。”
“他以为,朕年老无用,是将死之人了,他开始怕了。恐惧,让他心生二心,明知道,朝堂权力需要平衡,再高,不可威胁到朕的地位,可他为了得新主庇佑,毅然跟江王联姻,呵让朕何其失望……!”
大太监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了朝堂屡次反馈给相爷之女的消息都是无线索,脑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老皇帝维持着一个动作,动也不动,大太监只在幽暗的大殿中,听到一道暗哑冷漠的君音,回响:“是朕,杀了他,但是朕,给他死后无限哀荣。朕让他的女儿嫁给江王。若江王始终不负朕,朕还会赐予他的女儿一个母仪天下的机会。”
“可惜,可惜……可惜顾落却没有福气,朕十分哀痛,另一面对她的死,朕又觉得十分欣慰,死了也好,也好。”
是啊,死了好,死了个干净,老皇帝就放心了,即便有朝一日,真相败露了,谁会有心为两个死去多年的人向一国之君报仇雪恨。
大太监藏在袖中的手暗掐了一下掌心,伴在君侧,知道的越多,日后越有可能会……陪葬。
老皇帝放下了手,抬起眼皮望那伺候了他多年的大太监:“朕说太多了,你怕了?”
大太监面容止不住苍白:“皇上,您是君,君威摄人,奴才自然怕。”
老皇帝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认为朕很虚伪?!”
大太监哪会承认,立刻摇头说:“江王原本就已有一股势力,皇上喜欢、欣赏江王,所以容了江王。但若江王再跟当朝相爷走成一派,一下成为了满朝之首,重重压迫了其他人的势力,直捣黄龙……”顿了一顿,口吻坚定,“奴才是皇上的人,奴才,站在皇上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