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作壁上观
作者:景却      更新:2019-08-11 19:39      字数:2418

……

王府中,清风微起,竹叶悠动。

弋静深独自走过长桥,盘腿坐在了江里亭中,手中拿着一罐,不时由里面,抓出一些鱼食儿洒落湖中。

他目光静谧安然,幽幽地望着湖中鱼摇头摆尾地都窜到他这一块儿来,嘴角忍不住一勾。

薛饮站在湖的另一边,望夫石一样,叹,王爷不要他了。

看着看着,薛饮又想,只要王爷开心就好。他认识王爷良久,王爷无情无欲,对于皇位,似乎那就是王爷的东西,王爷从未像其他人,像大王爷,吃相难看。

这一日日的,薛饮便将王爷当作信仰了。

弋静深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却不奈他养了一个放不下求不得,心有挂碍的女子。

她又带着面纱偷偷从后院中,溜出来了,像泥鳅一样,从薛饮身边快速走过,越过长桥,薛饮追着她,追着追着,竟跟她一起到了这亭中。

嗯……弋静深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总之薛饮觉得自己最尴尬。

“我,我先走了,王爷,你们聊,你们聊……”他笑呵呵地,飞快离去,仿佛背后有兽在追。

……

“找本王何事?!”

弋静深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无甚情绪地放下了罐。

顾落却今日来找他,只有一个目的:“放我出去两个时辰,我保证回来。”

呵,现在倒知退让了。

弋静深连说话的兴致都不见大:“出去?!”

顾落却点头:“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怀疑对象……弋静深懒懒道:“谁。”

“大王爷。”

“内务府总管大人。”

顾落却一个一个地说,终引得弋静深看向她:“随后呢?!”

“你受迫,目前看来,大王爷是直接受利之人。而据我所知,内务府总管大人,在当朝跟我爹爹最为不和!很可能,内务府总管背后的主子就是大王爷,是他们杀死了我爹爹,只为破坏你与我爹爹强强联姻。”

其实,她说的部分,并未有错。

内务府总管背后的主子,是大王爷。即便皇帝不所为,他们也势必会破坏联姻。

弋静深漠然地抬了抬眼皮,对他动了杀心,并派人暗杀的,就是他们。可是知道,一定要说出来么。

他言:“内务府总管不日处死。今日朝上已揪出杀你爹爹的凶手,便是他了。恭喜你,大仇得报。”

顾落却一时愣住,紧紧盯着弋静深,迟迟做不出反应。

那感觉,好荒唐。

弋静深淡淡地回望她:“这下,你可,能放下了?!”

顾落却没有反应。

就像你日夜挂念,寻找的,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的,突然间出现在了眼底,第一感觉并不是狂喜,而是又想哭、又想笑。

她喃喃道:“真的是他?”

沉默半晌,弋静深对她撒了第一个谎:“是。”

执于仇恨,忘了自己,不该是你的样子。已有好多人,生而不易,他突然只希望眼前的人,活的简单快乐一点。

他会护佑她的。

因她口中的他的那一念,颠倒了好几个人的生死、命途,这份孽债,若需赎罪,他赎在她的身上。

“暗杀你,也是他所为?”

“是。”这倒不假。至于,为何他是而相爷非,乃因相爷跟这女子,对于内务府总管大人与那位大王爷都有用,自然能留则留,指不定日后还能来个联姻,岂不快哉。

从始至终,他是大王爷的眼中钉,心上刺,毫不拐弯抹角,直接目标。这一次……大王爷长了威风,却失之右臂,究竟悲喜,恐怕只有他自己晓得了。

“我要去见见这一位大人。”不知过了多久,顾落却出口道,不知为何,杀父凶手终被下狱,她以为会大喜,却悲比喜多。下狱又如何,她的父亲都回不来了,她的心,无法再似最初懵懂快乐。

是不是人都这样,得不到犯痴,得到了又看透。

弋静深望着她那双寂寞的眼,淡言:“你已是个死人,死人如何见活人?”

顾落却摇头,说:“我自有办法。”

她回头便走,弋静深并未阻拦,目送她离开后,安静地继续喂他的鱼儿。

顾落却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相信现实也是如此。本想摸到牢中,拿点银子诱一下官差,见一死徒,应对他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她胸有成足地出发,却还没出王府的大门,就被薛饮拦住。

半个时辰后。

顾落却疾步走来的时候,弋静深还坐在亭中,赏湖,吊着鱼食,戏弄鱼儿。她有时觉得,人人都是他眼中鱼儿,他作壁上观,一笑置之。有时连笑也没有,一双眼,看了便忘。是这样么?!

“王爷,为何不让我出门?!你方才默认了的。”

她将他的不阻当成了同意,所以就不曾想到他若阻拦该如何。

弋静深言:“死人,突然活了,多么匪夷所思。还是你认为,那狱中,没有皇帝的人?!”

顾落却冷笑:“说什么不在意,你还是在意的,你不敢让皇上知道我还活着,怕我乱说话。”

弋静深又言:“你能乱说本王什么?!难道假死还是本王的主意不成?!”

“假死,是我主意没错,但,你掩了我,欺骗了皇上,也犯了欺君之罪。”

“你也犯了欺君之罪。”弋静深看向顾落却,“你不信皇上能为你找到凶手,你不信大庆王朝能护你安好,所以金蝉脱壳,这一份“不信”,你猜一猜,当今皇上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心情。”

堂堂天子,却连一女子都不信他。

此人的存在,对皇帝而言,算不算闹心?!且,就算没有这一切,那位皇帝,见得她活着,也不会快活。

顾落却咬了咬唇,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他抽丝剥茧地耗尽了,为何什么事从他嘴中一分析,好像自己立刻变成一个思想狭窄的稚童,而他是令人不服却无法质疑反驳的老师。

“我只不过是想要见见那个人……”

“意义何在?!”弋静深望见她眼底的脆弱无力,突然,有一些意燥了,“总之,你老实在府内待着,非要见他,本王领他来见你。”

顾落却微惊,因为他,他改变主意改变得太快了。

这是她心中最后一点的放不下,见过了,就该放下了罢?望着顾落却一步三回头,一脸纠结懵懂的摸样,直把他看笑了。

怎能让她出这个王府之门呢?!这道门外的真相,才会令她彻底下地狱不得超生,再等一等,等相爷之死的风头过去了,等无人再谈论皇帝那道懿旨,与内务府总管之死了,等一切风平浪静,等她被渐渐遗忘,到那时,她的噩梦就真的都过去了,她才真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