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恩怨两消 下
作者:景却      更新:2019-08-11 19:39      字数:2247

院内,陷入一片深沉的死寂。

顾落却沉默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疲惫地将脸埋进了双臂间……

弋静深弯腰将地上的随身物长萧捡起,重新放进了袖中,而后,强制性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屋子。

她面色苍白,眼眶却是哭过的红。

弋静深把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指腹抚了抚她的发,像安慰。

“国家没有让你失望,为你找到了杀父仇人,你父亲为之效忠一生的皇上,亦不曾放弃过你们,别哭了。”

“没哭。”顾落却低声否认。

弋静深捏住了她的手腕看了看,微肿。

成魔是一念之间的事。当时他看到入了魔怔的顾落却,自然有点着急,没控制好力道就出了手。

“长本事了,现在还想手上沾点血。你以为,身上背负着杀孽,人会有多快活?!”

顾落却不理他。

“上次薛饮拿来的损伤膏可还有?!”

顾落却不说话。

弋静深黑眸巡视一周,在花木矮柜上方看到了一似曾相识的小瓷**,可他偏偏不去拿,面对她的态度,声线低沉:“若还不言语,今晚本王就宠幸你。”

顾落却立刻伸出了食指,点了个方向给他。

然后说:“我不碍事,不需要涂药。”

弋静深勾唇,“可我看着挺碍眼。”

“……”

弋静深为顾落却涂药,顾落却挣扎不开,只能无奈地望着他。

“你为何对我如此上心,带那人见我,不愿我染血,还帮我涂药,是因为得不到么?!”

“得不到……”弋静深咀嚼这几个字眼,摇头失笑。

“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他放开她,嗓音清冷,“对你好,是因囚了你的自由,再不对你好一些,你跑了怎么办。”

顾落却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算跑了,也不成为你的威胁行了吧?!”

“我的威胁,你有那个本事成为么。”

话顿,弋静深问:“怎么,现在不把我当仇人了……不要当我的威胁了?!”

顾落却余光微闪,惆怅道:“一切是因你而起,可你也是无心。”

她看了他一眼,却撞进他深不可测的黑眸,移不开目光,冷不丁说:“我还是不甘心,想捅你一刀。”

弋静深第二次笑了。

无心又如何,一切终究因他而起。因他而起么?!即便没有他,其实慌张的相爷一样会找机会,拉拢权臣,而她,跟颜霊依旧未必能修成正果。

相爷被皇帝弄死的这个结局,仍然占八成。权利场上,有些事必然发生。

这一切,这女子未尝看不破,只在于,她想不想看破罢了。

“这一刀,现在么?!”

弋静深突然询问,顾落却猝不及防,一双清明的水眸与他对望,不可置信:“你给我捅……?!”

“嗯。”

弋静深说,“我身上不带利器,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他归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匕首,利落地丢给了她。

顾落却:“……”

他刚给她涂完药……她就捅他一刀?!不对,她手腕就是被他给砸肿的。

她咬了咬唇,慢慢握住匕首对着他。

弋静深道:“什么表情,好像要被捅的是你。”

顾落却咬了咬牙:“闭嘴!”

弋静深挑眉:“好。”

顾落却望着他,恶狠狠地:“我告诉你,我想捅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弄死你!!!”

弋静深薄唇微抽。

“你嚣张!你自负!你目中无人!你不通情达理,不讲道理!你总觉得我跟颜霊的感情不值一提,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本来就不值一提,如果他是颜霊,那日相府外亲眼瞧见她踏上王府的轿子,便会在第一刻把她拉下来带走,不顾一切。

情愿死同期,不要生别离。

“可你又没有经历我们所经历的,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们的感情!!!你还伤了他——!!!!!”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啊,让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金蝉脱壳不成,反被你囚于府内,主动不成更被动……呵,满腹深沉,你这些年来过的是多不快乐啊!!”

顾落却把对此男子所有的怨与恨都放了出来,却没有想到,不该放的。这一放,从此对他,就是另一个心情了。

这是他蚀心的圈套,却注定要到无法放下他时才能幡然一悟。

顾落却说的激动,红了眼,红了脸,望着他风轻云淡,面色淡漠,她目光一狠,手往前一推,便真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匕首刺的利落干脆,拔出时也不带犹豫,不管死活,弋静深闷哼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流血的肩头。

“活该!”顾落却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弋静深面色微白,提醒她,她跟他从相识开始,纠缠多深:“还有一点,你身上落了疤,亦是因为本王。”

“总之……”顾落却喘着气,深深道,“这一刀后,恩怨两消,我们再不相干。”

弋静深不理伤口,血在流,他望着她,视线渐渐模糊,所以,要走了么?!

在脆弱之前,他转身,走出了小屋,走出了她的视线。

而她的视线里,是他孑然一身的背影,跟一地稀稀落落的他的血。

弋静深想:到底从何时开始对她上了心?!

她笑的像母妃,她美好干净,可这样的女子,若他有心要,不缺。

只是刚好看见的是她,刚好起了心意,便到皇帝前要了。

那,不算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上了心,他如今在意她身上的伤,不惜自伤,帮她放下心中魔瘴才算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上了心。

可到底是何时呢?!

他想到她当初说的一句话:“若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可王爷又说并非非卿不可……”

被她刺中的地方,刹那痛的更强烈了。

弋静深走后,顾落却下了床榻,蹲身拾起了那把匕首,从袖中拿出手帕抹干了上面的血。

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四周,眸轻轻垂下,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君王,真的没有放弃我们。至少这一点值得欣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