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随手翻着书,外头的天色又要黑了,她突然很讨厌黑暗,她突然看到书上的九星连珠,不由得一笑。
真的有这种情况吗?之前在现代看了很多穿越剧,说靠这个可以回到现代,她今个儿碰上了,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真惨啊,被那样胡编乱造。
但她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怔住了,最后她合上书的时候,还是像雷劈了一样。
“娘娘,娘娘,该用晚膳啦!”
安月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吃了饭,平躺在床上,她的脑海里被那几个字眼环绕着,那是,现代字……
就好像老天爷让她回去一样。
难道,她真的该回去了吗?这生生世世的感情,真的要在这一世终结了吗,从此以后,总有一天,他们自己都会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
很可笑,就像是一个努力去大城市打工,发誓要闯出一片天地,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的人兜兜转转还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原点,而且,那瞧不起他的人好像就知道结果一样,还给他安排了一张单程票,那就像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脸上,真疼啊!
安月想到了那个时间点,后天早上,如果她想回去,就可以再翻开那本书。
安月想到这里,心又疼了起来。她捂住胸口,眼泪像不要钱地留了下来。
她想,自己现在那么痛苦,而那个人,也许已经走出来了,不是陷在他的政务里抽不开身,就是在他的傲妃宫里歇息着,她在这里如此狼狈,比老天爷安排给她的单程票还要可笑。
安月痛得一夜没睡着。
她脸色惨白,蜷缩着自己躺在床榻上,一人承受,谁也不来看,谁也不知道,忽然间,她迷迷糊糊地想到了她这一世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安月最终还是支撑着起了身,她给自己点了红妆,选了一身衣服,去找了冷弦。
她很少点妆,经常素面朝天,美的清丽脱俗。而如今点了妆容,祸国倾城。
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御书房,她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那一幕,似乎是他们需要清静,所以外头里头都没什么奴才,她躲在门边儿,像一个被遗忘的人,怔怔地看着里头,神容俊美的男子在用膳,他的妃,坐在他的身边,巧笑倩兮,与他一起用膳。
安月抿了抿唇,千万分伤痛都在这一个看起来轻巧的动作里了。
她低头转身,这个做了无数遍的动作,看起来最寻常,却在这时候最痛。
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她想。
安月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她撑在窗边,一个人低着头静静地哭了一场,无数次深呼吸企图阻止眼泪,缓解心痛,事到临头仿佛绝境,什么也救不了她。
不,她要继续这样吗。
她努力地去想答案,她要继续这样五十天六十天七十天八十天下去吗……
男子变心需要理由吗,何况在他那里,即便被她看到,他也不过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她一问出口,就是她胡思乱想,无理取闹一样。
安月眼眶通红的打开那本书,抚着那本书,站在窗前很久。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早该知道,上天怎么会容许生生世世的爱存在呢,不过是陪他们玩一场游戏罢了,其实早就知道人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月笑着摇摇头,放下书,转身坐在案几后,铺开纸张,拿起笔想要写点什么。
不过,这封信,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到,所以她怀疑,真的有必要写吗……
哦,是她傻了,虽然他不关注她的行踪,但是宫里头伺候的奴才哪天不见到她立刻就知道了,自然就会去告诉他了,那她想,他肯定会来一趟吧,就看到了这封信了。
不过他应该觉得也没什么吧,肯定会觉得她又来离家出走那一套了,可最后哪一次不是乖乖地回宫做他的皇后。
也许还会因此觉得她更烦,更厌恶她了。
但要是不留下个结束语,他要是着急怎么办,那宫里头岂不是要为了她一个人又乱了。
所以还是留吧。
安月提笔,写下了几句话:冷弦,别找我了,我回去了,嗯,是你理解的那一种回去。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转世到和你不同的时代,原来一切早就被注定了,这是上天留给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吧,我想。我知道,变,是很突然的,我不企图从那里追究出什么清楚,一个人要变,就只是那个人要变而已,我改变不了,我也不想再追问,只是,你不需要我了,你不需要我了吧,冷弦,所以,我离开你,我离开这里,你不会难过的,对不对?这样就很好,何必非要搞个撕心裂肺才显得情深义重。冷弦,我走了,我尽力了,我不怨也不悔,我不问不闹,我真的只是尽力了,所以结果出来后,我尚还能够离开,对于你我,都是好事。
她慢慢地放下笔,皇后这个位置,还给你,她心里道,只是能不能别那么快就换人,至少等它凉凉吧……她想。
你的世界还给你,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真的好累啊。
她低下头,看那干了的墨迹,慢慢地,慢慢地移开了眼眸。
翌日。
凌宇求见。
安月猜到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过来关心她的吧,不过她不需要,但是她懒得拒绝,想着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放他进来了。
“你和皇上最近是不是,感情不太好?”
凌宇进来第一句就那么问。
安月道:“反正没吵架。”
“你们到底怎么了?最近傲妃的兄长在朝中可算是占了一片天地了啊。”
安月动作微顿,真土,和电视剧一样,后妃受宠,必定连福给家里,土死了。安月一阵反胃,面无表情道:“后宫不得干政,还是你跟我说的,所以你跟我提这些干什么。”
“我是要告诉你,傲妃最近,似乎很得恩宠,安月,你不能太安静了。”
安月明白了,这段感情在她眼里无论多深刻,在他们的心里,都不过是帝后恩爱而已,有恩爱,就总有不恩爱的一天,皇帝总会宠爱别的什么人。
连凌宇也是这样觉着的。
古代人的思想。安月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说,“将军,您走吧。”
凌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感觉她好像变了,让他心慌。
以前,他还能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但现在,他看不出来了。
“皇后娘娘……”
凌宇欲言又止。
安月看向他,开口:“将军从不结党营私,那将军现在这个意思是要告诉本宫,你打算成为本宫的人吗?你打算拥护本宫,是不是?!!”
凌宇眼眸深邃:“如果我说是呢?”
安月一笑,笑他们的变,笑他们改变之前有多忠贞不二。
她道:“心意领了,但勾心斗角太麻烦,为了一个走远的男人勾心斗角,我觉得有点可笑,所以你做你的大将军,也别剑走偏锋,像你之前,就挺好的。”
最后一句,类似劝告,“皇上不就是因此,把你留到了现在吗,你还有家族在身,你可不能走错一点点。”
凌宇直直地看着她。
安月淡淡道:“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处。”
“你以为,我是在攀附你,攀附一个已经失宠的女人?!”凌宇怒了,一时也妄言了。
安月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没什么价值的。”
“呵,或者你以为我是在利用你?!”凌宇点点头,却更怒不可遏。
安月沉默。
凌宇摇着头,悲凉道:“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是真的担心你?!”
安月拒人于千里之外道:“不用了,你不需要担心我了。”
“什么?”凌宇怔住,“什么叫做不需要担心你了!”
安月微笑:“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凌宇握了握拳头,“对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选一个夫人。”他提出来,心好像就不那么慌一点似的。
安月扶额:“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个记性是真的差!”
凌宇静静地看着她。
安月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今天?!”凌宇蹙眉,“你急什么。”
安月给凌宇这位大将军华丽的翻了一个大白眼:“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
凌宇道,“但现在都已经下午了。要不要去和皇上说一声……”
安月打断:“用不着,他又不是不知道。”
凌宇看着安月,“你不想见他是吗?”
安月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走吧。”安月起身,“我带你去秀女殿,那儿不是有今年才上供的秀女么。”
前阵子才来的,不过冷弦一直都闲置着没理就是了。
冷弦之前不是散了后宫么,就留下一个傲妃,然后,今年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他没有阻止吧,下头就上供了一堆秀女,她也知道,这群秀女一直都干放着。
正好给凌宇先选了。
“皇后娘娘,你疯了吧……”凌宇哭笑不得,“那是皇上的女人。”
安月心里微疼,面上若无其事道:“他那么多女人,少一个能怎么样,你放心,那秀女干净着呢!”
凌宇:“……”
他怎么听着这句话心里就那么不是滋味呢,站在眼前的安月,真的还是他认识的安月吗。她变了,回来以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皇上,你为什么得到了她,却从不好好珍惜呢。
眼看皇后来了,嬷嬷将秀女都聚在了一起,个个仪态端庄,安月笑着,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清晨。”凌宇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朝她走过去。
而清晨对他一笑。
安月回过头,看到的刚好是那么一幕,她扬了扬唇,“哪个清哪个晨呢?”
凌宇失笑:“就是一大清早的那个清晨。”
清晨没忍住瞪了凌宇一眼:“凌大哥!”
“凌大哥?”安月眼珠子悠悠转动,“你们认识啊?”
“嗯,尚书家的小妹妹。”凌宇道。
安月点点头,到清晨面前,看着她,“本宫问你,你想做皇妃吗?”
清晨张了张口,“我……”
“皇后娘娘,你别……”
凌宇为难地看着安月,自然知道这丫头心里想什么了。
清晨道:“家女别无选择。”
安月道:“那你做他的夫人吧……”她指了指身边的凌宇,“有爱有自由,比在宫里头强多了。”
凌宇心里一慌,盯着安月的侧脸,那句比在宫里头强多了,让他莫名有一种她会走的错觉……
清晨羞涩地看了一眼凌宇。
一个眼神,安月就什么都明白了。
“正好你们也都认识。”安月直接对凌宇道,“清晨就是我为你选的媳妇,你去找皇上赐婚吧,就说我的意见。”
安月知道,冷弦对这种事不会停留太多心思,肯定就答应了。
凌宇叹了口气:“是不是太快了?”
安月道:“这样就挺好。”慢点她也不在这儿了,那还有谁能让凌宇娶媳妇呢。
安月就这么和他们散了。
那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安月想到这就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她却再抽不出勇气去见冷弦一面,她这几晚都没有睡好,她开始天天点妆,只为了掩饰背后难看的脸色。
这个晚上,她亲手给自己卸了妆容,望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容,她拿着梳子,慢慢理顺头发,没想到,没想到他给她的最后一面,是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画面。
她垂下眸,某种隐忍泄在她的秀眉间,她放下梳子,捂住了胸口,很痛,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原来,情字真的伤心。直击心脏,心痛成病,不知可有药能医?!这些,都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安月起身,翻开了那本书的那有简体中文的一页,过了十二点,她就可以走了。只差三个时辰而已,也许,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在傲妃的宫里,二人双宿双栖,呵,明知不可想,还是想。
她摇了摇头,最终选择一套比起其他古意稍淡的衣衫穿在了身上。
她摘下戒指,耳环,项链,发钗,一一归还,从此只求一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