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

宫玄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月儿三个字就是：“我不信。”

“你当我是谁。”宫玄失笑，“哪里可能处处如别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总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月儿道：“我信我的眼光。”

宫玄说：“你都没看过他的轻功，还眼光。”

月儿有那么一刻哑口无言，不过，她很快整理好语言，说道：“谁讲的，我能想象得到。”

“……那你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月儿哼了一声，“现在像我那么自信的人很少了。”

宫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破声一笑。

“行了。越说，我看你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宫玄看她一眼，“人要多问问自己，真正会些什么。”

月儿嘟囔：“那么严肃干什么？！”

宫玄摇头，“你那么不上进，为兄替你甚感苦恼。”

月儿眨了眨眼睛：“你眼中的不上进，却让我自己感到很舒服，很自在，你眼中的不好，在我这里却是好的，你不能用你的眼光，来评断我的。”

宫玄愣愣地看着她，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啊你，说的还挺多，合着我不是为你更好一点吗？！”

月儿环臂而坐，笑嘻嘻的，“那宫玄哥哥什么时候和那个什么王子比一比轻功啊？！我想看！！！”

老天。

宫玄扶额，本来是想让她好好学一点东西，结果呢，结果这个人忙着看戏了。

“月儿，不早了，你回去吧。”他不想搭理她。

月儿翻了个白眼：“你受伤了，还是操心你自己快点痊愈的事情吧，至于我的来去，由我自己决定。”

“你现在的嘴，是越来越刁了，都是跟你学的，你？”

宫玄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还不是因为我生气了！！”月儿说，“突然就来了一个消息，原本好好的人受伤了，我当然生气了！！！”

宫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没事，好好的。”

月儿望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突然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疼了。

“你老是装什么都奈何不得你的样子，这样会让你感到轻松一点吗？！”

宫玄看着她，今天这丫头真像是受了刺激一样。

“落叶映寒天，生灭俱如电。”宫玄慢慢地说，“月儿，我们不可能相依相伴一辈子。”

“而且……”宫玄顿了顿，“明白以后，自怨自艾是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我不是装，而是真的不以为然。”

月儿看着他：“好，好，你出尘，你看穿，你无所谓了，那我来在乎，我来有所谓，行吗？！”

“我不要什么落叶映寒天，生灭俱如电，我不要任何意外，倘若，我就要和你，相依相伴一辈子呢？！！”

宫玄握住了拳头，悄无声息。

月儿迫切地看着他，眼底的期盼渐渐像火光，只是，火光终究会灭……

宫玄莫名想到那一句：倘若我偏要勉强呢？！

他一笑：“月儿，倘若你我有缘，我愿意。”

月儿笑着搭上了他的手背，“你说真的？！”

宫玄眼底闪过一丝隐痛：“嗯。”

倘若我放弃过你，倘若你还愿意，倘若我们分离过，倘若你明白与我分离后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可怕，你还愿意，回到一开始，回到这一刻……

只是，到那时，你又怎么会愿意呢？！！

可他无法杜绝这人生里的必须面对的不幸，所以，他从来不愿意给她任何希望。

她的人生里，有的，只是幸运，幸福，她完全可以去幸福。

而他的人生里，将来一定会面对更多的血腥，杀戮，尔虞我诈，别人的不幸和他的不幸，不适合有她的存在。

有缘？

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又怎么会有缘分呢？！！

宫玄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月儿，永远不要去选择令你辛苦的人，你现在，尚且不懂，但以后，你一定会懂，到那时，记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说：“记得我说的话。”

月儿叹了口气：“你样样都好，就一点不好。”

宫玄：“洗耳恭听。”

“你太消极悲观了。”月儿道。

她开朗的神色衬得他反而有点自怨自艾的味道了，宫玄嘴角的弧度，轻浅如烟，让人几乎看不到。

“好，以后我多向你学习。”宫玄颔首。

“嗯！！”月儿重重点头，目光发亮，“那宫玄哥哥，什么时候，能和那什么王子比一场？！”

宫玄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提醒：“你忘了，我有伤？！”

月儿摇头：“没有忘！！”

宫玄慵懒道：“等有心情的时候。不过，即便我赢了，我也不会做你的师傅！！”

“为什么！！！”月儿无法接受！

宫玄望着她：“因为，我不想。”

月儿看了看他受伤的胸膛，深呼吸一口气：“你受伤了，我不动手，我不动手……”

宫玄一笑：“你动手就能打的过我？哪怕我受伤了。”

月儿苦闷，觉得他无法理解，明明看穿她的目的，却不肯成全。

她还是不是他的好妹妹了？！！

月儿说：“你就是瞧不起我！不乐意收我为徒！”

她想了想，觉得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他上头也说过了，她不上进！

他就是瞧不起她……

“你就是瞧不起我！！！”觉得自己彻底想清楚了的月儿气呼呼地站起来，跺脚，恶狠狠地告诉宫玄，“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你不能再瞧不起我！！！！”

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宫玄不愿意收她为徒，是因为瞧不上她。

月儿就痛下决心：“我要脱胎换骨，脱胎换骨！！！”

那个一事无成的公主，从今天开始，死了！

月儿离开了宫玄的宫殿，宫玄拦都拦不住，只是皱着眉，忧愁地盯着月儿的背影——

他拿她，没有办法。

宫玄叹了口气。

月儿穿过长廊，走到了后边供外族居住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敲响了房门。

打开门的王子，看到眼前的人，有一种时光被置换的错觉，在那里，发生的事，对他来说，都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