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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景却      更新:2019-08-28 22:59      字数:2300

当月儿不得不加入这次审判当中,她看到了在这个清冷的地方,最炙热的情感,属于麝女的情感。

几乎像她曾在凡间看过的那一场大火一样,好像要把每一个自诩无情的神仙给烧死。

张郎茫然地跪在了地上。

麝女就跪在了他的身旁,她抬起头,此刻才真正变得勇敢了起来。

玉帝说:“你们可知罪?”

麝女道:“我知罪了。”

和上一次审判的态度,截然不同。

玉帝看着她:“你知罪了?”

麝女点头:“我知罪了,我身为仙,不该妄动凡心。”

她说:“我知罪了。”

月儿诧异地看着麝女。

玉帝说:“本座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却私自下逃,如今知罪,不嫌晚了吗?”

麝女扬唇:“不晚。”

她看向张郎,“玉帝,他已经什么都忘了,那就让他永远也不要再记起来了吧。”

他们都沉默地看着这个女子。

麝女说:“就让我的离开结束这一切。”

张郎不禁看向了麝女。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慌了。

而是,对身边这个女子,起了一点好奇。

麝女慢慢抬起头,她催动了自己的神力,一时之间,身上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但是,这股光芒,除了张郎,有点修行的人都看得清楚,出现以后是往里收的,并不伤人……却是自伤。

“你干什么!!”玉帝站起身,灼灼滴盯着麝女。

麝女嘴角已经落下了暗红的血迹,原来,神的血也是红色的,和人,一样。

她道:“玉帝,就让我的消失,换他安宁吧。”

麝女,用自己的功力,把自己灰飞烟灭了。

她离开的,不留下分毫。

张郎很快,就独自一人跪在了这庭上。

他眼中尚且带着月儿不忍回答的疑惑,他抬起手,碰了碰身边那个空了的地方,一阵风从他掌心轻轻掠过,像是在跟他告别。

“她去哪儿了?”张郎第一时间问月儿。

他已经搞不清楚是好奇多一点,还是……空荡荡多一点,才让他显得那么急迫。

月儿走过去,红着眼睛,望着玉帝:“他是一个凡人,他已经把什么都忘了,麝女也已经……再动他已经毫无意义了,奏请,让他回到凡间吧……”

玉帝恩准了。

麝女最后的自缢,让每一个和她同宗的神仙都震惊了,也都沉默了。

爱到底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

也许,真正的爱,就是生命吧。

我可以,用生命去爱你。

麝女离开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了断情的解药,撞在了地面上。

月儿拿了起来。

周围人都散了。

张郎还在旁边,站了起来。

他沉默地看着月儿手中的东西,突然想到了,在被抓来之前,原来,他在逃亡啊……

那为什么是麝女陪着呢?

他又到底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天上的他们呢?

这个又是什么呢,为什么,月儿要让他喝下。

张郎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知道的……或者说,我忘记了的?!”

月儿回过神,看了看他,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既然,麝女用生命再一次做出了选择,她怎么能让她白白死掉呢。

月儿笑了笑,“你以后啊,要好好过,这就是你要知道的,或者说,你一直以来忘记了的。”

“那她呢……她去哪儿了?!”

张郎问。

月儿挑眉,开口间,仿佛掠过一声长长的叹息:“她走了。”她这样说。

多少深重的离开,最后化成文字,也不过是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她走了。

月儿把张郎带下了凡间。

麝女的一条命,足够能让张郎这一生衣食无忧了。

这是张郎最大的劫,也是张郎最后的福。

他要么记得一切,一生孤独,要么,忘掉一切,换半生无忧。

月儿给了他一个大宅子,她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她给了他一个最好的人生。

张郎逐渐忘掉那些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情,他相信月儿,他也享受手里的这一切。

他该看见过神仙。

他比普通人知道的都要多一点。

他现在经营一家当铺。

以前就觉得,做当铺的,是最有钱的。

到真的做了以后,才知道,果不其然。

没过三年,张郎就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商户大家了。

他的劫被麝女终结了。

又过了两年,张郎看到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怎么说呢……

眼睛很像月儿。

而月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来看他了。

他早就没了指望。

一个是天上的,一个是地上的,怎么可能有可能?!

何况,那个水神……唉,他怎么能争得过!

这些年,和各路人打交道,他也渐渐起了这份心思。

只是,今天看到这个女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小了,或许,该娶妻了。

天庭口处,月儿看着下头那家子的喜气洋洋,看到张郎穿着新服,和那个女子拜堂成亲,看到他们喜笑颜开,共守一生,她的心中未曾感觉到一份喜悦,她的心很静,又沉,透着一股雨后的潮意。

麝女,你没有白死。

今天,他成亲了。

他已经彻彻底底忘记了你,等过不久,他也会不再记得我,他过上了属于凡人的正轨,用你一条万年修行的命。

月儿最后再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下去祝福,也没有送什么礼物。

她不必再在他的生活里留下痕迹了,只需要静静等着曾经留下的痕迹慢慢浅淡,直至消无,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月儿回到宫里,未曾见到宫玄的人,先听到了他的琴声。

她往里头走了几步,看到他在研究琴谱,不由得笑了。

“难得也有你要搞明白的东西。”

“哦?”

“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就这样被夸了。外人眼中的无情水神,月儿的宫玄抿了抿唇就笑了。

他说:“七徽那儿的音怎么弹都不对。”

“那去找子期啊!”月儿调侃道。

宫玄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要我去求一个凡人,呵。”

“……”月儿撇了撇嘴,你以前也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