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不是一个硬气的人，可能因为她太识好歹，哪怕是被如此狼狈地捉回来，跪在地上，她也明白，眼前的每一个人都宠爱过她，如果不是她动了凡心，触犯了天条，他们每个人都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她知道，是自己，让他们为难了。

所以，她冷不下脸。

“叔叔。”她好好地给玉帝叩了一个头。

玉帝眼神一动，他复杂地看着底下的小儿。

“我知罪了。”虽然，她知道，爱不是罪。

小儿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玉帝，“叔叔，我知罪了，我做了让你们为难的事情，我知道。”

这就是罪。

她终究，辜负了爱她的亲人们。

周围安静得仿佛如无人之境。

小儿继续说：“叔叔，玉帝，请你们早就提醒过我，也早有无数前车之鉴，是我终究犯了错，这是我的罪，和你们无关，你们不必觉得为难，请治我的罪吧！”

她叩头，谢恩。

玉帝闭了闭眼，却不搭理她，转头看着二郎神：“杨戬，不二那个凡人呢？”

“他被蛇王带走了。”

玉帝蹙眉：“他怎么会和蛇王勾结上了？！”

小儿心里一沉。

二郎神叹了口气，说：“蛇王前些年原来是天上瑶池里的镇守之物，可却生了妖心，想搅乱三界，他这一次出现，肯定是有备而来。”

小儿抬起头担心地看着玉帝，“请玉帝叔叔找到不二，不要让他沦为蛇王的棋子。”

玉帝淡淡看着小儿，说：“蛇王当初是被你救了，如果不是你的不忍，在为他说了两句话，我也不会饶了他的命，如今，他服磨期满，出来兴风作浪，却连你的夫君都惦记上了，小儿，你现在明白，有些时候，是不能妇人之仁的吗？”

小儿老老实实叩头：“小儿明白了，请玉帝叔叔找到不二。”

“呵！”玉帝低笑，“你真的希望，他落在我的手里？他从蛇王的手里到了朕这里，也不过是从一个坑里跳到了另一个坑里，他蛊惑了你，难道我会饶了他吗？！”

小儿急忙说：“我相信叔叔。”

玉帝冷冷一笑，反问：“难道不是你和蛇王勾结的吗？”

小儿怔住，这才反应过来，玉帝之前全部都在试探她。

她有点伤心滴看着玉帝：“我……”

玉帝说：“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见得到蛇王，蛇王又见一个凡人干什么呢，这中间，还不是你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吗？”

她摇着头，百口莫辩。

“小儿，你太让我失望了。”玉帝站了起来，沉沉地盯着小儿，“你动了凡心，朕无可奈何，可你为此竟和妖怪勾结，你是彻底地忘了你的身份了吗？！”

“朕问你，你现在是站在哪一头的？！”

小儿张了张口：“我当然和叔叔是自家人。”

“是吗？！”玉帝摇了摇头，“朕却看你为了不二的生命，已经可以与天庭做对了！”

“我不会的……”小儿痛苦道，“伤害你们我怎么会？！”

玉帝道：“那就证明给朕看！！”

小儿迷惑，茫然，又纠结：“叔叔……”

玉帝说：“杨戬，现在听朕的做，哪怕翻天覆地也要找到不二和蛇王，就地处决！”

小儿瘫坐在地上。

杨戬道：“是。那小公主……”

玉帝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儿：“不二是她的一劫，如今她也过了，不过，动凡心是劫也是罪，朕要罚你面壁思过，五百年。”

小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帝。

面壁思过……

五百年。

虽然是久了一点，可对于，永生永世的小儿来说，根本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玉帝对两头截然不同的处置，只让那些神仙心里一阵子唏嘘，要不然，怎么说是一家人呢，怎么可能大刀阔斧地办呢！

就说那七仙女，到底玉帝不也放了她下了凡间，成全了她和那个董永了吗。

只不过，小公主一向天真单纯，一时被蛊惑也是常理，把坏人灭了就是。

过个千年，谁还敢提这事儿呢！

小儿自然就又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儿了。

诸位神仙都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了，可以退下去了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小儿慢慢地直起了腰，她笔挺跪了起来，脸上很平静。

她说：“小儿动凡心实乃触犯天条的重罪，求玉帝赐死小儿。”

他们：“……”这一个怪不得是深受玉帝宠爱的存在啊，动凡心的神仙不少，倒是第一个，第一个不说要成全的，要理解的，要放过另一个的，她竟承认罪孽深重，要一死了之，不得不让诸位神仙有一点敬佩起来她了。

于是，很多神仙开始出声，劝小儿领旨谢恩，别太偏激，或是为她说话，却都把所有的罪责，一同全洒给了不二。

小儿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她看着玉帝冷漠的脸孔，她知道，所有人不动她，但是叔叔是懂她的。

她何尝不想，求理解，求放过，求成全呢？！

只是，她看的太多了，她听得太多了，她知道，结果是不可能是心里要的样子。

如果有奇迹，嫦娥不可能还一身清冷格格不入地站在旁边。

她只是太清楚，所以，她不求生，只求共死，与不二天上地下，共赴黄泉。

“别说了！！”玉帝沉声一吼，周围所有的吵闹都安静了。

他怒目而视，以天帝之怒，盯着小儿：“我真是宠坏你了！”

小儿眼角默默无声地掉下了一滴眼泪。

“从一开始，你就承认罪过，绝口不提不二，巴不得朕忘掉了这个存在，把所有的错误都让你承担，你以为你的小心思，朕都不知道吗？！”

“朕没有直说出口，这样是怕下了你的面子，但朕万万没有想到，朕顾忌我的好侄女的面子，朕的好侄女，却对朕的颜面和心思全然不顾。”

“你口口声声说你认错，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要求死，你聪明啊，你知道你救不了他，你就要和他一起死是吗？可是朕偏偏不允许，朕绝对不会成全的！！！”

玉帝一番话说完，那些神仙自知愚昧，都惭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