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铁勒部的头人和狼主之女那边不表,说回策马返程的洛萨这边。其实伯爵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了,在那个不是离部族很远的地方围堵了雪兰的商队,居然直到驮队离开都没有人好奇的过来围观,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眼下还有比这更加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正在发生。
“哒哒”马蹄声,踩在市集的道路上。洛萨之前从未在这条路上听到过马蹄声,不是因为这条路铺设的好,能吸收掉车马行走在其上的噪音,而是因为哪怕是今天早上那样人心惶惶的时候,市集里也是一派人声鼎沸的模样,那些声音足以盖过所有的马蹄声。可现在,这里安静的和狂野也没有什么区别。是什么让桀骜的草原住民默默的收束了声音?可能性不多,不过眼下有几率发生的也不少。
弹子,从旁边毡房的阴影里射出,直奔伯爵的面门。只是这样的偷袭对于洛萨来说显然太随意了些,他抬起手,轻松的接住泥丸,在他的印象里,会把这种东西当成是弹子用的人只有一个。果不其然,老九的小脑袋有半个露了出来,他小心的看了看两边,然后用唇语对着马上的人说了一个词。读唇语本来也难不倒洛萨,在较为混乱的战场或需要隐秘的环境中,唇语是高效的手段,因此他立刻就理解了对方的话,营盘。
伯爵点点头,催动缰绳让哈罗德四世大步跑了起来,他没有再去尝试和老九交流,那孩子能在此报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不能把他再带向更危险的境地。马匹,在道路上狂奔着,那些紧闭的帘幕,躲在毡房中的人影,在诉说着这里正经历着什么。而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市集靠向部族的那一侧,本已经消失了的声音,又再次出现在了耳边。不只是声音,那些纷杂的旗帜,在各个道路上方飘扬着,狰狞的摆动着躯体。
那些旗帜毫无疑问来自狼主的各个子嗣或是族中本就有的势力,如此大张旗鼓的倾巢而出,也难怪市集上的人全都不敢出门,真要是在这里拼杀起来,谁会去管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敌人还是平民?索性,目前他们只是看到了那些旗帜,还没有听到战斗应该有的那些声音。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该是,如果这些人不是要准备开战,他们又在干什么呢?而且,为什么老九会跟他们说营盘这个单词?
营盘,这无疑指的是白狼的营地,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可以被两人共同可以用这一词汇指代的事物。那么问题是,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情景和白狼的营地又有什么关系?老九的意思是要像昨晚那样让他们躲到白狼的营盘里?不应该啊,这阵势可比昨晚大多了。还是说,是白狼那边出事了?
“抓紧,我们得快点。”伯爵吩咐一声,压低身子,和他心意相通的骏马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四蹄如飞,恍若一支利箭刺入了重重的帷幕。那些把守在各个道路上的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吹过,接着便只能在发出惊呼的同时看到洛萨他们的背影。
正常来说,马速再快,想要突破这种驻扎在狭窄地形中的部队也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的士兵们全都面朝着白狼营地的方向,对自己的身后没有警惕,这才给了伯爵可乘之机,一路风驰电掣穿堂过巷,终于是在火把开始点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白狼营盘的墙壁。可以看到那些穿着上有白狼徽记的士兵正站在土墙后面紧张的和墙外的同族对峙着。而围困营盘的士兵人数粗略估计下应当是守军人数的十倍以上。
这真可谓是绝境了,以洛萨的军事经验来看,只要这些人开始进攻,白狼的防御根本撑不下一轮,那些土墙看似坚固,实际上只需要豁出战马的一次猛撞就能将其从内部震松。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成这个样子?伯爵实在是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现在他们这单枪匹马想要冲进营盘里已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身后的那些士兵抓住,为今之计必须先找到一个能躲藏的地方观望情势才行。
“这边!”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熟悉的声音让洛萨下意识的拨转马头,将坐骑引入旁边的一座毡房。这还没完,正常的毡房只会有一个出入口,这个却有两个,马载着人从靠近街边的那个进去,顺着另一个出来,就进入了另一座毡房里,如此反复循环几次,连洛萨自己都说不清他们到底进了几个毡房,又出了几座毡房。只是跟着那个领路的黑影,待他停下后,才发现那人正是本该在营盘里待命的巴图。
“下马,这里差不多了。”猎人伸手拉住哈罗德四世的缰绳,对马上的两人一猫说到。马上的人闻言翻身而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而巴图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这座毡房的一角,伸手抓住作为墙壁的厚重毛毯的一个边角,将其略微掀开,观察了几秒后将其放下。
“行了,他们没有追过来,应该是把你们当成是谁家的亲信了。这些人现在各个分党结派,消息互相之间都不互通,这对我们倒是有好处。”巴图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几人,他略微一皱眉,“努伊萨呢?你们没找到她吗?”
“找到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先让她和乌维尔待在一起,现在看来这防备是有必要的。”洛萨解释完了自己一行的成果,而后抬抬下巴指了指外面,“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子嗣们都突然发现是白狼杀了狼主?”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本来是想要去告诉你们这件事的,结果刚出营盘就被围在了这里。幸好白狼把这附近他设立的安全屋告诉了我,不然我现在恐怕已经被不知道那一边的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