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剥皮者纹章 二
作者:人民医院      更新:2019-08-21 23:48      字数:2541

医院挂着“铅锌矿职工医院”的门匾,由方解石的圆楹柱支撑,楹柱后是一个60度的长坡道。

坡道上的灰色地胶外翻,头顶的天空是红色的,那是一张宽达十余米的巨网!

它就盖在停车场和门诊部的上空,由绛红色的藤条组成,边际延伸到门匾上,横生交错,藤条带着玫瑰般的倒刺,颜色鲜明如吸食人畜血液生长。

张浮鱼曾参观过一间大型的林中画廊,天穹和墙壁都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打造,仰头可见争芳斗艳的凌霄、木香花、蒜香藤、南蛇藤、电灯花,仿佛是由这些藤本植物组成了自然的屋顶,正如面前这张巨大的藤网。

这种美带着直击心灵的震撼,就像普罗旺斯的紫色薰衣草海洋,没人知道这些野藤是怎么在没有攀附物的情况下凭空生长的。

惜藤网景点的售票员是条巨蛇,想要安然无恙的参观,就只能投身巨颅教派。

两个逃票者心惊胆战的下坡,张浮鱼拿木棍打开藤网垂下的枯萎藤条,它离地有六七米高,遮天蔽日,藤下阴暗潮湿,细碎的光斑照在烂泽一般的泥土上。

他伸手,水珠从椭圆的红藤叶上滴了下来,再试试腐烂的泥土,脚陷进去足有十多厘米。仿佛这里头不是一间医院,而是雨季的红树林沼泽。

安德拉递给他一个可以拉响的警报器。

给警报器一是为了避免遇难时喊声太小听不见,二是差山镇扛把子巨蛇时不时要钻出来收保护费,遇到了就拉一拉,提醒还在医院里搜刮物资的同志赶紧逃命。且警报器能吸引很多巨颅仆从的注意力,拉了往远处一丢,没准这仆从就和狗狗追逐飞盘一样下意识去追了。

他们约定分头探索,这个医院占地面积近100万平方米,有两个停车场,三个门诊部,十六栋住院楼,一个icu中心,一个按五星酒店装修的临终关怀大楼。除此之外,还有健身场、篮球场、林荫走廊和两个大型花园。

完全不像镇医院,像英格兰皇家度假疗养中心。

安德拉说:“你去门诊大楼,我去后面的住院楼。”

“好。”

她再次提醒:“不用找胶囊药品,都过期了,找水银、硫磺、医用酒精这些。”

“okok,回头见。”张浮鱼艰难的在泥巴里跋涉,用木棍戳下去探底,探到了才敢踩。

时间紧迫,两人已经决定今天下午就离开差山。要是一无所获,可能就得考虑谁先饿死先吃谁了。

他沿着一半已经陷入泥巴里的阶梯,来到门诊部大理石的前门口。大门已经没了,叫号口前的联排绿色塑料座椅上盖着一层霉菌,前台的水磨石柜台正面是发着绿光的磷粉涂鸦。

涂鸦是个竖瞳,10个绿点组成了竖瞳的瞳孔。

白色小瓷砖掉光了的水泥墙角落生长着灰色的菌菇,墙面用磷粉拼着更多的竖瞳。

这些涂鸦没有被潮湿的水汽腐蚀,它们依旧清晰,线条明朗。

张浮鱼把有手腕粗的菌菇用木棍捅了下来。灰色的菇伞,白色的菇柄,肥硕的能挤出水来,像烧烤摊里常卖的杏鲍菇。

想着烤杏鲍菇的滋味,张浮鱼就开始分泌口水。他从兜里拿出白色塑料袋一甩,捡起地上的菌菇丢进去。

大理石地板上覆着一层由水泥碎块、腻子粉和腐化胶瓶混合在一起的黏土。

黏土中有一枚铁制的东西露出了边角,他捡蘑菇时顺带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

本以为是安德拉口中无人领取的飞翼勋章,但这是一枚很古老的盾型纹章,刻着一扇大门,没有门扉,只有门框,门框上是方、圆、梭型、锤子、星星和竖瞳。

张浮鱼还在观察,纹章忽然开口:“杂种!”

他愣住了。

神州新千年来最著名的嘴臭作家竟然在没嘴臭别人的情况下,先被别人嘴臭了。

“杂种,你身上带着第一类的恶臭。”纹章思忖半晌,小心的说:“跟我签订契约?世界会对你俯首称臣。”

“废物,滚。”张浮鱼很镇定。

人这一生,要死的话,就会死;不会死的话,就不会死。

因此他很相信,他的死因,绝不会是单纯的嘴臭。能活下来,也不会是当了舔狗。

“你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你是萨比吗?我怎么知道你是哪根葱。”张浮鱼捡起金属心脏时好歹都看见了巨颅的身影,纹章有种也到他脑子里嚣张嚣张,把那头蝠翼邪神打出屎来。

“你……”暴怒的纹章忽然改口:“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这头瘟变的死肥猪,真恶心,把我放回去。”

“你是什么?说说你的用处?”

“我会说话。”

“科学原理呢?”

纹章还真给说了:“大概是有一个词条库,分析语音和回答的智能库,以及发声设备。”

张浮鱼问出口就没想过纹章会回答,就像你问萧炎如何修炼斗气,他一定不会说:空气中有一种斗气原子,是由斗子核和斗外电子构成的。你要先理解量子斗气,才能在体内凝聚斗气,才能聚成叠加态波函数的斗气漩涡。

“你信科学?”张浮鱼问。

“不,我信仰熵和熵母。”纹章说,“我跟第一类聊不来的,你可以走了。”

“第一类是什么意思?”

纹章虽然没有显出什么特异之处,但张浮鱼觉着,这没准是自己的金手指。

纹章显然伤害不了他——如果能伤害,就不会只说不干,还让他快走。并且,纹章懂的不少,例如那句“第一类”,蝠翼邪神称巨颅“第五类的杂种”,而纹章说他带着第一类的恶臭,这个第一类,指的应该是蝠翼邪神。纹章能熟悉第一类的气息,自己总不至于是个哥布林。

退一万步说,纹章就算是个哥布林,那也是个哥布林贤者,应该能让自己修炼魔法?巫术?斗气?这样一个又弱懂的又多的纹章,根本就是萧炎戒指的翻版。

没准纹章里也住着一个炼药巨头,完全体时能直接拿巨颅练成仙丹。

“第一类不可忆其貌,不可呼其名。”纹章慢吞吞的说,“你能被第一类刻下印记,你一定见过祂。但祂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是么?”

张浮鱼也不说话,就盯着它看。

“对!你是个失败作!”纹章提高了声音,“你没有继承任何知识!但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

“代价?”

“唯一的代价,是投入熵母的怀抱。”

“你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王八蛋,你是不是想坑我?你在惦记什么?”张浮鱼语气不善。

他这个造粪机就只有承包三亩不知名农田的蝠翼邪神在惦记,还打上了蝠翼农夫的专属印记——章鱼头。现在多了个纹章,鬼知道纹章要给予他什么,又要从他身上取走什么。

“我闻到了第一类的臭味,但你并没有被第一类接纳。”纹章说,“你连婴儿都不是,还是粒米青子时就被大人赶了出去,在冰天雪地里流浪。好心人来了,你却质疑他想对你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