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音和李淳风相处起来,原本就是不无尴尬的,可,经过他这么一闹腾,苏落音是越发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他相处了。
“我。”李淳风开口,试图解释。
苏落音赶忙摇头,:“没有关系,我相信你。”
李淳风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短暂的沉默之后,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你相信我?”
苏落音重重的点着头。
她相信李淳风是有着苦衷的,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为了点钱,就跟唐丽娘扯上关系的人。
更何况,众所周知,他原本就是喜欢唐丽娘的,他和唐家有任何的牵扯,那都是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哪点对不住她,原本,他们都是一样的,嫁娶实为无奈。
李淳风不在说话,船舱里的氛围一时之间,又是怪异起来。船头上二虎子时不时的头来恼怒的目光,苏落音瞧得他脸都给气的通红,这时候,他也是想要开口对他说点什么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也罢,村子里的留言,恐怕还有不少。若是那么在意外人的看法,岂不是会活的很累?
船只终于是靠岸了,李淳风将苏落音扶下船,自己才是背着山茱萸下船。
二虎子跟在他的身后,牵住了他的衣领子,恼怒道,:“李淳风,若是让我知道你待苏姑娘不好,你负了苏姑娘,我绝对饶不了你。”
李淳风眉头轻皱,虽长得一副人模样,可常年干重活儿,身上的力气也是不小的。
他不动声色的将二虎子的手挥开,面色无异的下了船,往前面带路。
二虎子担忧的看向苏落音,苏落音不再看他,心里懊悔的紧,原本他和她之间就有着风言风语的,他这么做,李淳风怀疑起来怎么办?
虽然,她和李淳风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好歹,她现在占着她夫人的位置,若是当真做了什么对他不住的事情,倒也实在是不好的。
李淳风走的有些快,苏落音跟在身后,盘算着要不要跟他解释解释,耳旁,冷不丁的,又是传来了他的声音,:“是往哪个药坊送?”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你要是忙,你就先去忙吧。”苏落音觉得,他将自己送到了这里,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就要伸手去接背篓,不曾想,却被他拒绝了。
“我陪你一同去,还要选被褥。”他的语气很轻,但里面就是夹杂着一种让人不容拒绝的气势。
苏落音只得在前面带路,到了杨氏药铺,将山茱萸交给伙计一点,竟还给了二十文的价格。
苏落音觉得很满意,想着山头还有那么多,若是每场都摘点来卖,倒也不错。
“姑娘,这些时日怎么都没有见到你送稀罕物来了。”苏落音才刚刚收好二十文钱,杨掌柜忽然掀开帘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待到了她跟前,见得她竟是带了个男子过来的,不由古怪道,:“这位是?”
苏落音愣住,竟不知道如何解释李淳风的存在,过来好半响,这才终是道,:“是家夫。”
杨掌柜诧异的打量了李淳风几眼,不由嘟囔道,:“原来丫头还成了亲,我看着那小子忙前忙后的,原以为,也罢。”
苏落音知道,他指的是杨凌,这时也是后知后觉的知晓杨掌柜是误会了什么,这番和杨掌柜多说了两句,这才拿着空背篓出了药铺。
“下场,我就用扁担帮你挑。”耳旁,李淳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落音扭头看着他,心中有些暖然,:“那卖了钱,我们一起分。”
这原本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话,可是,她才是刚刚的说了这样的话语之后,明显的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起来。
苏落音意识到现在他们还是夫妻,或许,她说这样的话,他是不高兴了的。
微微干咳,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待我将唐家的钱还清了,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耳旁,冷不丁的,又是传来李淳风的声音。
这原本是一个十分平淡的话语,可是,听在苏落音的耳朵里,竟又是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计划里,竟是有她的,他是当真的将她当成了家人了?
她心事重重的跟着他走,还未走上几步,就撞见了一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女的戏码。
李淳风走在前方,只当未见。
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这时候,也更是不可能多管闲事,只是那欺男霸女的恶人身上佩戴着的荷包却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荷包俨然就像是李青青那日绣的一般,她仔细看了好半响,竟还真是。
想想看,自从李青青绣好了荷包,还从未见得她戴过。
难道,当真是她送人了?可这瞧着倒也不太像啊,即便是她要送人,也不可能送给这种人啊。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耳旁忽然传来了一个冰凉的声音,苏落音听着这声音之后,赶紧收回了目光往前走。
她想回头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李青青,不知为何,这些时日以来,她总觉得李青青隐瞒了她什么。
“小姐,救我,小姐。”忽然,那被欺负的小姑娘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她扭头,满脸诧异的看着那小姑娘,一脸的茫然。
谁曾想,那小姑娘却早已经是满脸泪痕了,:“小姐,没有想到阿圆还能在这里见到你,阿圆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
苏落音很是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小姑娘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所以,见到了一个像是救命稻草的人,这番就是要拼命的抓住?
可,但凡是一个明眼人都是看的出来,她自己的情况都是岌岌可危,哪儿还有本事去救别人。
回过神后,她挤出了一张笑脸,只伸手过去试图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拉扯下来。
“姑娘,你认错人了。”
那小姑娘完全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这时候眼泪花都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苏落音心中虽是十分不忍,可好歹她自己也没那能耐来管这个闲事。
“小姑娘,我想你当真是认错人了,你瞧瞧我这人,哪儿像是你认识的人。”
“小姐,我听闻夫人举家迁往京城,我以为你也是跟着去了,为何,为何你还在这里,而且,你还说你不认识我,难道小姐你还在生气,你当真以为那日是我推你下的莲池,小姐,阿圆从小就跟着你长大,阿圆对你也从未有过二心,你即便是如何气恼阿圆,但也不能不相信阿圆啊。”
苏落音听着这话,面色僵住。
她原以为,这小姑娘不过是顺手抓了个人,而此时一听他这话语,分明就不是。
“你。”苏落音怔怔的看着她,忘了言语。
“我是阿圆啊,小姐,当日你被推下莲池,夫人动怒,指定了是我推的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忽然拽起了她的头发,面容阴鸷,:“看不出来你废话还这么多,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逃得了我的手心,你最好听话一点。”
阿圆摇头看着苏落音,无助和害怕充斥着她年仅十三四岁的面庞。
眼看着阿圆已经被那男人拽着走了,苏落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猛的追了上去,冲着那男人吼了出来,:“你给我站住!”
那男人根本没有停住脚步,那被他拽着头发的阿圆一个劲儿的冲着苏落音摇头,即便再是恐惧,也不愿苏落音为了她涉险。
苏落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又是开了口,:“我让你放手,你听见没有!”
此时,男人终究是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目光淡淡的往她面上一扫,已然垂头看向了阿圆,:“你还当真是会攀亲戚,不过,事实说明,现在的傻子还真是多,竟为了一个陌生人,敢顶撞我刘某人!”
阿圆摇着头,面色痛苦,张嘴便冲着苏落音喊道,:“小姐,你快走,快走啊。”
男人一阵冷笑,一个耳光直接扇在阿圆脸上,将阿圆扇的摔倒在地。
苏落音赶紧上前去搀扶阿圆,男人忽然拿出一把折扇,抵住了苏落音的喉咙,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你是她的小姐?”
阿圆摇头,手猛的推了苏落音一把,想要将苏落音推开,男人意识到她这个举动,猛的一个用力就将阿圆的手踩在他的脚下。
耳旁传来阿圆痛苦的尖叫声,苏落音也是急了,沉声道,:“你快放开她,你就不怕县府大老爷了,青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人似是从来没有见过人这般顶撞自己,一时之间笑了出来,:“我告诉你,在青城,我刘程璧就是王法,没有任何人敢忤逆我刘程璧。”
原来,他就是刘程璧!
杨凌说过,刘程璧是这青城的恶人,他无恶不作,如今这欺男霸女之形,倒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
只是,他身上佩戴着的荷包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当真是青青送给他的?她上次明明问过青青,青青还说刘程璧是个好人,她只是念着他帮了她三哥罢了,并无其他情感。
可是,若她当真刘程璧没有丝毫情感,又何必想亲自绣荷包送给他!
这个傻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刘程璧的真面目。平日里李青青大大咧咧倒也是罢了,可倒也不笨,如今,怎么就被这刘程璧给骗了
“对不住,认错人了。”李淳风忽然上前,楼住她的肩膀往前面走。
苏落音扭头,看的李淳风绷着一张脸,那瘦削的下颌有着一抹冷凝。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面色,忽然之间严肃起来,苏落音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身后传来刘程璧叫嚣的声音,苏落音想起了那丫头的存在,赶忙顿主脚步,道,:“我不能走,那丫头还在那里。”
这次,李淳风并未放开她,而是紧搂着她的肩膀,道,:“你不觉得那姑娘穿着很是奇怪吗?”
苏落音早就知道了,阿圆穿的很是暴露,细想,还真是有一种不是良家妇女的错觉。
“她是醉花楼的人,你犯不着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
李淳风说着这话,此时回头看去,见得刘程璧一行人已经是走远了,方才是送了口气,放开了苏落音。
苏落音听着醉花楼这三个字,只觉得怪怪的,扭头看向李淳风,却见得李淳风面色越发不自在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却瞥见李淳风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一抹尴尬红。
苏落音心里猛的一跳,忍不住的暗想,难不成是青楼?
再后头去看,阿圆已经不知所踪了,身后的巷子里一片空静,她甚至于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地方正经姑娘都不会去。”哽了好半响,李淳风终是哽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苏落音心里越发不安,听那叫阿圆的丫头说的,倒不像是假的,她难道,当真是苏落音本尊的亲信?
若是阿圆当真沦落到了那种地方,苏落音本尊应该会很难过的吧,不行,她要帮她,她必须要想想法子。
李淳风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这时,终是道,:“苏家嫁女,轰动了几条街,但大多人都是当笑话来听的,她即便是知道你,也并不稀奇,我听闻,你之前常年卧病,形单影只,想来,她当初即便是在苏家,与你关系也并不亲近,否则,你对她为何没有丝毫印象?”
苏落音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淳风,她根本不敢相信李淳风竟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原本,平日里李淳风对她的过问都是不问不提,她以为,他的心思全然是放在唐丽娘的,对于她的存在,也如同她自己一般的豁达,可,为何,他竟还能知晓这么多?
“我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那丫头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两人到了岸边,一上船,竟还是二虎子的船,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船上多了个女人。
兴许是因为之前他就和苏落音发生过争执,所以,这次,他虽再是看不惯李淳风,倒也没有开口再说上一句话来。
船上的女人拿出帕子,替二虎子擦汗,二虎子下意识的向苏落音看去,见得苏落音根本没有往他这里看过来,他不由得嘘了一口气,只瞪着那女人,道,:“不是让你再屋里头好好待着吗,你跑出来干什么?我再忙事情,你过来只会打搅我。”
那女人一听,满脸的委屈,:“咱娘让我来帮你来着,我也不想过你添事儿,但是娘就是逼着我出来,我也没法。”
二虎子听得女人一口一个娘的,眉头忍不住的皱的老高,半响没忍住,只吼道,:“别娘不娘的叫,我和你什么干系,你还叫我娘是娘,你越是这么叫,我就越讨厌你。”
原本苏落音正看着水面发呆,听得船舱里二虎子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她不由得扭头,向着二虎子看了过去。
二虎子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惊动了苏落音,他赶紧的闭了嘴。
一旁的女人此时已经是满脸的委屈,原本她以为听着他家里人的话,他往后势必会心疼于她,哪儿曾想,他竟没有一个关心她的话语。
她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的流泪,那摸样看上去,可怜的紧。
二虎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实在是将她没有法子了,这才道,:“好了,就算是我怕你了,成不成?你是我大哥的媳妇儿,不是我媳妇儿,你以后就不要在我跟前转悠了,你好好的跟着我大哥,他会对你好的,成吧。”
“可我也是你的娘子啊。”女人可怜巴巴的说着,眼里全是雾气。二虎子再想拒绝她,看的她这个表情,也只能凝了眉。
苏落音原本倒也是听说了,朱家两兄弟共同娶了一个媳妇儿,原本,倒也还觉得不相信,此时见得这个情形,倒也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