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六点钟,黑色福特轿车,按照王龙的要求,拐入一条偏僻的土路。
土路有些不平坦,让车内的人,感觉像是在骑一匹烈马。
受伤的赵涛,被王龙戴上了手铐,他的胳膊,流出的鲜血,已将厚厚的衣衫染红。
他焦虑地望着窗外,看起来,心事有些繁重。
而他前方的何清清,不停地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来观测,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脱离危险的王龙,终于打破车内的安静,开口讲道:“老候,真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陪伴我的,居然是兄弟你!”
这一声恭维,让赵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候时新到底和谁一头的?看样子,他和王龙早就有过合作,他们两个,该不会都是共党吧?”
三个人,各怀鬼胎,都在为自己,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最先忍不住的,反而是何清清。她不扭头,讽刺道:
“时新呐,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嫂子我就越喜欢养宠物,这些畜牲,你给它口吃的,它就会变着法儿的逗你开心。
可候处长你却不同,没有人能把你喂熟,哪怕是帮你配种都不行。
哎呀,想想也是,畜牲始终是畜牲,有时候人……却不是人呀。”
赵涛和王龙,同时瞧了瞧候时新,候时新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
他不予理睬,从烟盒里抽出三支香烟,递了两根过去,并说道:“站长,你也来一根吧,止止疼!”
“叭嗒!”
清脆的火机声,在这个黑夜,显得格外悦耳。
三个人齐齐点着,不同程度地嘬了一口,烟雾,瞬间弥漫在整个车内。
“咳,咳!呃……能不能……算了,抽吧!”
何清清打开窗户,脸朝外,凌晨凛冽的冬风,呼啸而入,将她美丽的发丝吹得异常凌乱。
赵涛有些心疼,打开一旁的车窗,用手指,将手中还有一大截的香烟,狠狠地弹了出去。
“忍耐一下吧站长,到了局本部,把事情跟毛局长交代清楚,只要能和毛局长合作,协助局本部,抓到你们的“同志”,我保证,你和嫂子的性命无忧。”
王龙闻听此话,突然扔掉手中的香烟,急急呵斥司机阿祥,“停车!快,转弯停车!”
“没路怎么转弯?”阿祥回道。
“我让你转,你就转,快点,别啰嗦!”王龙身体前倾,用枪顶着阿祥的头。
被逼无奈的阿祥,向右打了一把方向,拐入庄稼地三百多米,车轮将一路上的大白菜压了个稀烂,并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迹。
王龙用枪指着赵涛的头,对车里所有人怒吼道:“下车,快点!”突入其来的状况,让人防不胜防。
五人,站在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里,惨白的圆月,带着诡异的气息,穿梭在几缕黑云中,让几个人的心头,莫名出现一丝凉意。
用枪顶着赵涛脑袋的王龙,扭头问道:“老候,你说去南京?意思是去局本部?你这不是给我朝坑里带吗?
现在,上海军统站,把我通共的证据搜的太tm齐备了,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到底是共匪,还是国军。
现在去南京,不等于给他们二人庆功,我反而是去找死?”
候时新有些奇怪地询问道:“咦?王龙啊,你不是跟我讲过,你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就是共党“小草”和“野火”吗?”
王龙仰头,对天长叹,“哎!一言难尽啊老候,就在刚刚,我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给推翻,反倒是他们手中的证据,让我无法辩驳。”
候时新追问:“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在这里停车又是什么意思?”
王龙凶狠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狞笑,提醒着不远处的候时新:“我会把他们三个都杀掉,你若不喜欢这种做法,可以闭上眼睛!”
“杀了他们?”
“对,正如铁头刚刚所说,死人,永远是开不了口的。
既然,他们把我的证人都给弄死了,那我也只能……先让他们两个闭嘴了。
老候,只要有你为我作证,证明你替何清清办过手续,确定她和彭松岩认识,并做过军用物资的交易。
咱们稍后去南京,再加上我手里还隐藏的一些证据和底牌,自然可以将他们的一些话推翻。”
候时新思索了一阵子,反问道:“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龙看了一眼赵涛,咬着牙说道:“只要他下了台,郑介民一定会提拔陈泽飞,至于陈泽飞副处长的位置……我会连同这次的大功一起,转送给你!”
“好!”
一句好字,响彻在空旷的原野之上,惊的赵涛瑟瑟发抖,“候时新……你!”
候时新没有回答,反而走到何清清的身边,沉声讲道:
“我候时新,不是你家的畜牲,我也没有摇尾乞怜的本事。
至于你说的配种?若不是你家老赵,强硬把张莹塞给我,我们早就是明媒正娶的一对了。”
候时新说完,还真的闪开身,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赵涛用手揽过何清清,轻轻的用手,帮她梳理着散乱的发梢,发自肺腑地说道:
“清清,你我相逢七八载,怪我,没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却还连累你陪我而去。
说实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只有你,让我神魂颠倒。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变成一个年轻小伙,长得帅帅的,依然陪在你的身边,呵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何清清已经不再颤抖,依偎在老赵怀里,只说了一句:“不,赵涛,你在我心中,不老,很帅!”
“砰!”
一个人的话音刚落;一个人的身影倒下;一个人的眼睛紧闭;一个人的声音又起:“但我不希望有来世,因为,此生我还没有爱够!再见!王龙!”
“啊!”
何清清睁开眼睛,从头到尾把赵涛给摸了一遍,安然无恙。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龙,又看了看背后举着枪的候时新,呆立当场。
“嫂子,我这个“不是人”的小候,给你们个表白的机会,可好啊?哈哈哈哈!”
赵涛突然扭身,怒目圆睁,骂道:“兔崽子,讲讲吧!”
候时新冲着阿祥摆了摆手,看他远离后,这才解释道:
“呃……站长,是这么回事,自从取得王龙的信任,我发现,王龙手中有很多底牌,这些底牌都对您不利。
这次,他以为能搞掉你,没想到却被您给拆穿了。
虽然他必有一死,但鱼死网破的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他自知,您无权将他处死,只能送去军事法庭审判。
到了南京,您和何太太在天津做过的那些事,还有彭松岩这些私下的勾当,都会随之水落石出。
所以,为了您的安全,王龙必须死,还必须在没人的地方死。”
赵涛虽然猜到这个结局,依旧怒气未消,质问道:“背着我,让我太太来送货,然后树林里“共党”的枪声,全部打在轿车后方,其实,就是为了故意引我现身?而后,引王龙现身?
还有,树林里隐藏的狙击手,一大部分也是你消灭的吧?
就连最后共党的卡车,也是你安排的吧?就为了把他引到这儿?”
候时新夸赞道:“站长果然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啊!”
“英明个屁!候时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警告你,再敢拿你嫂子的命做赌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
候时新一个立正!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心里有数,赵涛的批评是针对何清清,他对何清清那是真爱,事后,还是会重重感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