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郎祈威一样的不要求,但成王却未给他官职。他现在只和夫人,两个成年的儿子住在一起。一个看门和做下力的男仆,一个服侍夫人的丫环。而郎祈威却从此绝迹他门上。
郭虞廷也再不去和郎祈威有半点瓜葛。
朝野和坊间都在流传一些不可描述的消息。但以郭虞廷的谨言慎行和出身卑微,以及郎祈威现在的处境,他们也确实不适合像过去那样交往。
只是郎祈威虽然是原职,但权力显然比从前小了很多,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专断跋扈。因为那个之前二相,郎二相的典故,已经有人在警示他了。
成王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但从这种不动声色中,郎祈威感觉到了头上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嗯,之前挂在另一个人的头上。那个人的名字叫甄受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郎祈威凌厉的眼神依然剑一样刺着孟聪明,让孟聪明感受到了压力:“小子,你是成王的小舅子就可以嚣张么,看看你现在能干什么?有能力干什么?”
他走前一步,凑近孟聪明的脸:“柯云都不行,你,”他一字一字道,“也只能刺刺老夫了吧!”
说罢,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孟聪明淡淡道:“郎大人,您声音不要这样大,吵到洪老伯就不好了。”
孟聪明退后一步:“和您挨这么近,晚辈真是感到了压力。能动问一声,您到我家干什么来了吗?”
郎祈威短促地笑了四声便嘎然而止,他冷冷地看着孟聪明:“干什么来了?以前来要躬身施礼,诚惶诚恐,今天找找平等的感觉。”
孟聪明淡淡一笑:“恐怕不仅诚惶诚恐,还有怨愤吧。不过,您无需和我平等,我是晚辈呢。”
说罢,他躬身施礼,然后不等郎祈威反应过来,便直起身道:“郎大人,您的经历太丰富,想必心中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家父去世早,却是含着一腔追求与热望,壮志未酬而早逝。大人为官多半生,权力比家父当年还大,可您做了什么有益国朝的事情?”
郎祈威面色不变,但眼中的神情分明起了变化,嘴角也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停了半刻,才阴恻恻地道:“我没你父亲心大,所以才能保得活命与官位。”
孟聪明震了一下,他竟如此直接!
郎祈威停顿一下,接着道:“你年纪不大,人挺罗嗦,就没问问本官今天为什么来吗?”
孟聪明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上次郎祈威可半点没露!他是想暗示什么吗?
孟聪明笑笑道:“问了呀,还提醒您不要吵醒我家洪老伯。”
郎祈威哦了一声,一时语塞。
他一生也算有大智慧的人,只是屈服于韦都的威压,虽然被称为二相,却难展大志,而且被世人鄙视。作为当朝重臣,今天主动来这里,还跳墙,确实有点心理压力,结果没注意孟聪明说过的话,自己掉进了陷阱里。
他耸耸肩,哼了一声:“老夫纵横多半世,不打嘴皮官司。我今日来领教你的武功。”
功字未落,他一掌击出,竟是雷霆万钧的力量。
这要是初下黄山,孟聪明还真的不是他对手。可眼下,孟聪明早就今非昔比,不出十招,郎祈威就会在孟聪明手下落败。
但孟聪明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根底。
没有人知道。
除了柯云。
但柯云好像还没有睡醒。
没有醒也好,身上的痛就不知道了,心里的痛也不知道了。
他和郎祈威拆着招,心里暗自吃惊。郎祈威的掌法,刚猛中透着狠辣,还有强大的绵延不绝和阴诡的内气!
这个人,果然不可小看,难怪韦都和成王两个枭雄,都要收伏他为自己做事。
但他的步法,扎实却欠缺飘逸与灵活,显然是马上战将。但是,如果是在马上,如果他手里有兵器,他显然会更厉害几倍。
难怪下黄山之后,柯伯父都不满意自己的武功进境,不停地在想办法锤炼自己。
黄山虽然有师叔和前师父这样的绝顶高手,但只有真的落入凡间,经历了无数凶险,才发现江湖上真是个神秘莫测的所在,会有多少高手,你永远也不知道。也许正是这样的经历,才能成就孟聪明现在的武功修为吧。
孟聪明现在不着急了,他一招一招和郎祈威拆着,仔细地寻找他的武功渊源和功法特点,不一时,他就熟悉了他的套路,但却发现另一件事情,他完全不能看出他的武功来历。
不由突然想起柯云的话,查一个人,可以从查他的武功来历开始。他再一次后悔自己从前的不用功,从未悉心揣摸除了黄山派之外的武功。
但是,郎祈威已经战胜不了他了,不是吗?这是孟聪明最大的优势所在。
想着,孟聪明一闪身,一掌将郎祈威的掌推了出去,身子同时一纵,飞跃上了院墙。
他站稳身形,对郎祈威道:“打够了没有,郎大人?需不需要在下强调一下你的身份?”
郎祈威也纵身跃上院墙:“小子,你的武功经历还真杂。”
孟聪明道:“那又怎样?”
郎祈威横声道:“武功到此为止。”
他嘴上说着,却悄无声息地突然一腿扫向孟聪明,孟聪明吃了一惊,随即一掌切出,又想这一掌若落到郎祈威腿上,他非残疾了不可。于是,郎祈威慌忙收腿闪躲之时,孟聪明心说,你用腿,我就不会用腿?好你个阴险的国朝重臣!
于是便在收的同时,回身一腿扫向郞祈威作为回报。郎祈威眼看这一腿如惊风似闪电,蕴含无限力道,想躲却无处可躲,半世依傍在身的武功竟然一点都用不上。
要想躲过这一腿,只能自动从墙上跌落,好在他在半空中很低的情况下竟然一个翻身站住了。
孟聪明也一翻身落入院内,微微笑道:“怎么样,我遂了您的心愿,回到这墙内来了,还有什么指教,请说。”
郎祈威竟然没有恼羞成怒,他阴冷的眼睛再次盯住孟聪明:“不错的身手,果然随你父亲。天生的练武坯子。好了。”
他突然一抖衣袖:“任你武功不错,依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在这京城趟混水,最好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