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迷迷糊糊中就听到手机在头顶的桌上“嗡嗡”狂震。
他糊里糊涂地伸手去桌上够手机想拍掉,结果慌乱中直接按下了关机键,手机立刻就没了动静。
他以为是家里或云哥的来电,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再次开了机,这才看到来电显示是国内的移动号。
陆杉的来电。
他单手撑着桌角,在抽屉里一阵乱翻,终于找出一张新的国际电话卡,照着卡背面的一串数字依次输入手机后,耐心地等待电话的接通。
拨号音响了不到3秒就通了,对方还没开口,董锵锵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从听筒中跳了出来。
“陆杉是你么?”
“锵哥,我今天大学报到。”年轻又清澈的声音果然是陆杉。
“恭喜啊。”董锵锵揉着眼睛望了眼墙上的电子表,已经7点多了,算起来国内也已经是中午了,“大学怎么样?专业喜欢吗?”
“成都信息工程学院,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专业。”陆杉顿了顿,“我觉得挺好的,离家近,周末还能回家,我爸也觉得不错。”
“你爸知道你不复读了?”董锵锵心里一惊,“那你妈呢?”
“我爸比较开明,我跟他沟通后他很尊重我的意见,其实他也不希望我复读,但拗不过我妈。而且那阵子他身体不太好,所以没法发表看法。不怕你笑话,我家其实就我妈比较那什么……”陆杉笑着解释道,“你等下,他要跟你说话。”
没等董锵锵阻拦,一个语调低沉的长者声音已经在董锵锵的耳边响起:“小董你好,我是陆箭鸣,陆苇和陆杉的父亲。”陆箭鸣的普通话明显好于陆母,虽然也有口音,但至少能让人听懂。
“陆叔叔您好。”董锵锵不喜欢跟长辈打交道,但此刻也不能直接挂电话,只能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
“今天给你打电话,一来是因为小杉入学,二来是上次咱们闹了点误会。”陆箭鸣说话很客气,不像陆母那样咄咄逼人和絮絮叨叨,“你知道的,子女出门在外,当家长的联系不上心里难免会着急,报警也是无奈和正常的举动,希望你不要介意。”
董锵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听对方继续往下说。
“后来孙先生跟我们联系,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们才知道错怪你了。叔叔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叔叔您言重了,”董锵锵急忙客套道,“我能理解,我不生气。”
“另外还有件事……孙先生已经把监狱的电话给我们了,但每次我们打电话过去,小苇她都不接。你也知道,小杉现在刚上大学,我身体也不太稳定,所以一时半会儿家里也派不出来个人过去,所以我想……”陆箭鸣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犹豫,董锵锵马上猜到,对方可能想求自己办事,他没着急接话茬,只是静静地听着。果然,陆箭鸣接着说道,“求你帮叔叔个忙。”
“如果我能帮上忙,我肯定尽力。”
“你能不能再见到陆苇时,帮我们劝劝她。这孩子从小就心气高自尊心强,我怕她一个人想不开做傻事。请你帮我们捎个话给她,我们都爱她,如果她出来了,家门永远向她敞开。”
自从帮雷兰亭逮猪,董锵锵已经有2个星期没去女子监狱了,当下爽快地应道:“好,那我今天就把您的话带给她。”
“喔,那太好了,我和她妈妈还有小杉都谢谢你了。请你别挂电话,小杉还有话对你说。”
“喂,锵哥,你是一会儿要去看我姐么?”陆杉的语调有些激动。
“你爸想让我带话给她,那我就早点过去呗。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没有,你别忘了告诉我姐我入学的事,我想让她也高兴高兴。另外请你告诉她,我不会等大学毕业再出去的,我肯定大三就会去德国,你让她等着我。”
“那你加油,可别光说不练嘴把式让你姐失望,我肯定把话带到。”
吃完早饭,董锵锵又检查了自己的邮箱,陈雨依然没回信。董锵锵猜她肯定收到了自己的邮件,不回复肯定就是不想再和他说,他感到既迷惑又失望。
仿佛中了邪一样,董锵锵每次给云哥打电话对方都没开机。他只能留话给她的语音邮箱:“预科昨天开学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汉大的预科生了,我希望能接到你的贺电或邮件。另外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我等你的回电。”董锵锵专门在“重要”二字上加强了语气,他相信云哥一定能听出来。
临出门前,董锵锵准备给鸟笼里再添些水和鸟食,却赫然发现鸟笼的门是开着的。他马上醒悟,一定是他上次添水后忘记锁门了。
他惊讶地望着笼里的鹦鹉,鹦鹉也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昨晚他还大开窗户来着,但鹦鹉并没飞走。
董锵锵把鸟笼的门彻底打开,把手指放到鸟杆下,鹦鹉很懂事地跳上了他的手指。
他慢慢把手指从鸟笼里收了回来,鹦鹉的一双小爪子牢牢地抓着董锵锵的手指,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乎很紧张。
董锵锵把鹦鹉慢慢放到桌上,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用爪子试探着安全的边界,突然心生感慨,疾走两步把窗户大开。
“飞吧,你自由了。”董锵锵猛地朝鹦鹉挥了下手臂,以为它会因为害怕而飞起来,哪知鹦鹉只是往旁边快闪了几步,却连翅膀都没展开。
董锵锵存心放生,当下不再理会鹦鹉,让窗户保持大开,锁上门直奔监狱。
他轻车熟路地到了监狱外,在车上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了纸上,打算进去后直接把信交给狱警就离开。
哪知狱警接过他的会客登记信息表后,却开始反复核对他的护照。对方的举动让董锵锵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自己因为雷兰亭的事上了监狱的名单?
“您是董锵锵?”狱警的口气很客气,“您要见陆苇女士?”
“是的,我来过这很多次了,每次都这么填。”董锵锵指着狱警手里自己的护照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请跟我到会客室来。”
“哦,不用,我不见她,您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就成。谢谢。”
“您误会了,陆苇女士之前填过申请表,说如果您来探视,她要见您。”
董锵锵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他忍不住感到蹊跷:陆苇竟然能见自己,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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