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几声轻响,那是箭簇穿透雨幕刺裂空气发出的声音。四支箭簇透过窗户,向着赢子箮激射而来,雨幕中带起一道银白色的气流。赢子箮举枪扫落三支,剩下的一支箭簇被枪锋一格,偏离了方向,刺进茶楼中间的木头梁柱上,箭尾还在激烈的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四道身影从对面的阁楼上一跃而下,向着茶楼围拢过来。锋利的斩马刀已经出鞘,带着凛冽的刀光。
茶楼的伙计脸色苍白,一溜烟躲进了柜台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四人都蒙住脸庞,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身着一身漆黑的劲装。赢子箮慢慢退到墙角,将幽若挡在身后。他知道在某个地方的黑暗中,还有几个杀手,手持着连弩,静待着时机。
赢子箮将手握在枪柄最合适的位置上。“魏国的影卫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臂已经蓄满力量,他并不需要得到答案。
一声清啸响起,枪锋带着凛冽的杀气刺了出去,对着正面的杀手。那杀手一个转身避开,刀已挥出,动作在一瞬间完成。刀光呼啸着向着赢子箮斩落,空气似乎也被劈开。赢子箮挥枪一撩,划出指天的曲线,磕开了对方的攻势。
另外三名杀手,迅捷地发动了攻击,攻势如潮水般倒逼过来。噬魂枪划出一道犀利的圆弧,强烈的力道封住了杀手凛冽的刀锋。而后枪锋猛地走直,向着正面的杀手推了出去。那杀手脚尖轻点,向后急退。赢子箮借着身体的冲力,去的更疾,枪锋直指那杀手的前胸,在手臂完全伸展开来的时候,枪锋正好贯穿对方的身体。
三道雪亮的刀弧落向赢子箮的头顶,同时“嗖”的一声,又一支羽箭拖着长长的气流破空而来。赢子箮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生死的瞬间,他本能地举起噬魂枪,三道刀弧被强硬的截断,他全然不顾虎口传来的酸痛,全力推枪将斩马刀的攻势压到一旁,猛然抽枪划出一道绚丽的曲线,将箭簇拨开。所有的动作仿佛就在瞬间完成,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剩下的杀手没有给赢子箮喘息之机,三柄斩马刀呼啸着将大片刀影向着赢子箮抛去。赢子箮举枪左招右架,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四周,细小的火花不时跳跃在空气中。沉重的压力从每一片刀光中迫来,杀手们已经没有了虚招,每一刀都拼尽全力,带着凌厉的风嘶。暗中的箭簇总是在他想要发起攻击的时候封住他的攻势,力量正在快速的消耗着,激烈的对攻使他的手臂酸麻起来。
幽若安静地躲在墙角,她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外面的风雨声完全被金属撞击的声音压制住了,透过一闪即逝的火花,她看见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她闭起眼睛不敢再看。耳边响起桌子被劈裂各种茶具破碎的声音,到处充斥着木头断裂的声响。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茶楼里已经一片漆黑。赢子箮仔细的听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声响,他的枪锋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杀手的轨迹。清啸声响起,手感清晰的传来,一名杀手轰然倒地,砸倒了一张茶桌,一阵乱响。
赢子箮循声拨开一支羽箭,顺着力劲他已经摸清了那名弓箭手的位置。另外两名杀手将身形潜伏在黑暗中,呼吸都变得轻盈,像是等待着猎物的猛虎。凭着记忆,赢子箮知道了第一名杀手倒地的位置,他的斩马刀一定就在那里。他轻轻走了过去,眼睛已经失去作用,耳朵努力地倾听着周围的一切。他猛的将噬魂枪向着前方横扫,凛冽的枪锋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暗中的杀手急忙躲避。赢子箮迅捷地拾起地上的斩马刀,奋力掷了出去,同时一支箭簇穿破雨幕呼啸着射来。斩马刀拖出一道银白色的气流,直接破开箭簇疾啸远去。一声惨叫传了过来,一个身体从街道对面的房顶上翻滚着跌了下去。
两名杀手发现了赢子箮的位置,掌心的斩马刀呼啸着向着那地方斩落,明亮的刀光带着风嘶向着赢子箮逼来。两人的斩马刀都落空了,顿觉不妙,想要退开已然不及。噬魂枪呼啸着直走,空气也被破裂,强大的力量一下洞穿了两人的身体,一直贯穿墙壁才安静下来。
赢子箮从墙上拔出噬魂枪,将一枚金币丢在地上,走到幽若的身边,牵起幽若冰冷的小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淅淅沥沥的细雨一直没停,赢子箮顺着地上的亮光,缓慢的在街道上行走,全身都保持着戒备。雨水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微风袭来,刺骨的寒意穿进身体。他回头看了一眼幽若,小女孩低着头艰难的跟着后面,步伐有些踉跄。或许是被吓着了,他这样想。他想脱下大氅替幽若披上,可小女孩死死拽着他的手就不松开。小女孩的手很光滑,雨水在两人的手心里汇合,慢慢滑落,隐隐还有一些粘性。
赢子箮停了下来,他嗅到了一丝气味,很熟悉的味道。是血,血的腥味。
幽若终于松开了他的大手,猛地栽倒在地上,掀起了一片雪白的水花。
赢子箮抱起她,一家客栈檐前灯笼的亮光照射过来。幽若气若游丝,一直羽箭洞穿了她的胸腔,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半边身体。“我说过的,我也可以坚强起来的,记得吗?”她望着赢子箮,努力保持着微笑。
赢子箮将掌心的噬魂枪扔了出去,将大氅披在幽若的身上,一把抱起她在雨夜中发疯似得狂奔起来。鲜血从小女孩的指尖慢慢滑落,在水中扬起一圈圈血红的涟漪。
“哐当”一声,一家医馆的大门被踹开,巨大的力道将门扇踢飞出老远,激烈的响动将屋内的人吓了一跳。赢子箮将幽若轻轻放在床上,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冷冽地看着正在晚餐的一家人。
他走过去将刀锋抵在一位老者的胸前,冷冷地说道:“她活!你们活!她死!你们死!”
老者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事他已经见过很多次,有些麻木。“你这样,我可救不了她。”他拨开锋利的弯刀,径直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着伤口,脸上越来越凝重。他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道:“拿剪刀来。”
老者将箭簇放在烛火下,箭簇上泛着暗青色的光辉。“淬了毒的,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毒已经攻心,救不了了,杀了我也救不了了。”老者不停摇头。。
幽若伤口已经被清洗,包扎的白布又被侵染成暗褐色,她的目光变得呆滞起来,微微张开小嘴,仿佛是在述说着什么。
赢子箮坐在床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幽若呆呆地看着他,口中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子箮……哥哥,子……箮哥……哥。”然后她将目光看向天空。“风……,风……尘……。”她空洞的眼神缓缓地合上了。